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162节
  淳于意义正辞严:“那就折上折,顶多一贯钱!”
  代王殿下和神医同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
  与此同时,长安,长信宫。
  皇太后吕雉正召见一位特殊的长者。
  面前老人白发苍苍,瞧着垂垂老矣,气质十分普通,他却有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安丘盖公。
  盖公是当今丞相曹参的老师,更是黄老学派的集大成者,自秦末动乱以来隐居山林,说是桃李遍天下也不为过。
  当年曹参还是齐国相,盖公教他“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如今大汉正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故而要说官方学问,当属黄老。
  什么儒家法家,都是小众罢了!
  而今黄老最出名的大家幽幽对太后道:“陛下重用不一般的人才,譬如墨苑,譬如农家,如今连医学院都要招生了。”
  盖公同样是她学习黄老的启蒙,闻言,吕雉轻咳一声。
  她好像猜错了对方的来意。
  盖公道:“瓒侯留侯身为陛下的老师,日日潜移默化,却不见陛下对黄老的偏爱!除此之外,年轻一辈中无人可用,可叹,可叹。”
  这话还是说得委婉了。陛下年幼,正是树立观念的时候,眼见一个个小众学派拔地而起,运用阴谋往陛下身边安插子弟,聚在长安的黄老学者急得快要上火,连讲经都没有滋味了!
  他们不好打扰丞相,众人一合计,便请隐居的老师出山。盖公名震天下,连皇太后都敬重他,他的话语,皇太后必定会听进去几分,长此以往,陛下如何会不“回心转意”呢?
  什么郅都,什么贾谊,都一边去吧。
  吕雉:“……”
  她温声安抚:“盖公莫不是忘记了留侯世子?”
  张不疑虽然最近存在感低了些,可也不是没有姓名。
  第177章
  盖公当然知道张不疑, 这后生在年轻一辈中都是拔尖的存在。单凭改良造纸,天下的学派都要感谢他,算起来张不疑还是他的徒孙, 他怎会不骄傲?
  只是相比医学闹出的大动静, 他们黄老的光环就弱啦, 除去留侯世子, 他们拿得出手的后辈, 到底还是少了。
  嗯, 说到底, 黄老学派便是不满意如今“中规中矩”的现状,寻太后哭诉来了。
  吕雉笑道:“不瞒盖公, 不疑陪伴皇帝的这些年, 已经足够独当一面。我正想让这孩子去关中锻炼, 您觉得郑县如何?”
  盖公花白的长须一翘,陷入沉吟。
  郑县乃长安直辖的关中大县, 县令俸禄秩比千石,太后的意思, 是想让不疑接任县令?
  没等他从大饼中回神, 太后又道:“瓒侯家的次子萧延, 若哀家没记错, 如今还在读书, 就让他和不疑一块上任吧,两个孩子也好互相扶持。”
  吕雉从脑海翻出刘越同她念叨过的,萧延许是经济人才的话语, 便拍板加上了他——瓒侯次子也是师从黄老。
  盖公最后心满意足地走了,回头与弟子一说,弟子无不大喜。
  郑县县令!
  便是某些偏远地的郡守, 也没有郑县令来的风光。太后果真看重留侯家的子侄,有郑县做起点,凭不疑的年龄,日后三公九卿,也不过是按部就班而已。
  高兴过后,有大贤迟疑道:“只是那萧延……”
  “萧延怎么了?”
  一听是瓒侯家的,他们就给萧延套上了天然的滤镜,认定这是尊崇黄老的好孩子。
  “若没记错,瓒侯次子极为推崇金银之物,还开设过风靡长安的赌局……”
  “赌局?赌什么?”
  “赌……丞相之位的归属。”
  “……”
  空气蓦然陷入了安静。
  瓒侯萧何也就是前丞相,真的不会被次子气死么?
  半晌,才有人幽幽开口:“万物皆是道,我们或许也不用太过烦忧。”
  .
  郑县令的风声由大长秋亲自传给了皇帝,刘越眼睛一亮,又有些愧疚,他确实很久没有想起张侍中了。
  还是母后思虑周全。
  想起他早早就放在心上、却一直没有时间实行的“试点计划”,刘越当即抱着狼崽来长信宫给吕雉请安。
  “母后!”皇帝陛下甜甜地喊完,发现吕媭也在,于是又甜甜叫了声“姨母”。
  临光侯吕媭笑成了一朵花,只是如今她只能脑海馋一馋,不敢再把刘越抱在怀里揉,毕竟梁王和皇帝,到底是不一样的。
  关怀了陛下在未央宫的起居,吕媭又和太后说起自家儿子的事:“伉儿当侍中也有些时候了,只是一直没什么长进……樊哙也说,不如就让他和留侯世子一道,去郑县好好锻炼……”
  看她的态度,明显是一扔就不管了,吕雉便道:“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舍得的。”眼见小辈一个个成材,那淳于神医年仅二十出头就名扬天下,指不定还能万世流芳,吕媭越看樊伉越觉得糟心,倒不如打包得远些。
  万一撞大运,能辅佐郑县令干出什么实绩,那她可就真的心满意足了。
  这么点小事,吕雉还是能满足妹妹的,当即答应了下来。
  只是张不疑和樊伉都去了郑县,侍中之职虽保留,当再选一个少年陪伴在皇帝身边,吕雉想了想,温声问刘越:“越儿可有喜欢的年轻人?”
  年轻人?
  刘越喜欢的可多了,乍一想,数都数不过来,于是他道:“母后等等越儿。”
  他把狼崽塞给赵安,趴到一旁的案桌上,用笔蘸墨写了几个名字,然后撕成纸团,揉吧揉吧开始抽签。
  最后抽到的幸运儿是谁呢?
  张辟疆,张不疑他二弟。
  .
  混在军营里的张辟疆惊呆了。
  他匆匆向襄侯韩信告了声罪,飞快地进宫谢恩,继而奔去梁园找他亲哥,等张不疑循声望来,张辟疆美滋滋地展示身上的衣袍:“一门两侍中,也不知大人会有多高兴!”
  张不疑:“……”
  不知为何,周身传来淡淡的杀气,张辟疆不笑了,他正经至极地道:“大哥可要在郑县好好干。上万人的父母官,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我会在未央宫时不时同陛下提起你的。”
  外放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便是远离两宫的视线,叫皇帝太后等闲想不起来。不过有他和父亲在,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张辟疆晒成小麦色的脸庞露出白牙,特别俊帅,特别阳光。
  张不疑忍住打弟弟的欲望,点头道:“嗯。”
  张辟疆笑道:“要是大哥能挣来彻侯的政绩,那就更好了,新侯给你,留侯给我。”
  张不疑:“……”
  张辟疆“咻”地一下跑远了,张不疑冷哼一声,压住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扭头对角落里的化学家道:“有时间偷窥,没时间做研究?”
  化学家们顿时如鸟兽散。
  一边散一边在心里狂笑,终于!魔鬼终于要走了。
  就让他最后威风一回,笼罩在他们头上的噩梦,终于要散去了……
  唉,若是徐生师兄还在,不知该有多激动呐。
  殊不知张不疑转过身,对副手叮嘱道:“陛下昨日召见我,今日就要做好与郅司长的交接。包括化学家的名册,住所,个人长处,都整理出一个单子,到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副手连忙应道:“诺。”
  能管理好梅花司的人,压服化学家这些“刺头”,不过小菜一碟。
  张不疑回过神,小小地叹了口气,虽然远离陛下叫他不舍,但他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随即眼神变得坚定,郑县……
  在张辟疆进宫之前,陛下就召见了他。陛下所谓的“试点”,以农为初始,他上任的第一步,便是引进石磨石头机,推广新式耕田法,让墨者前往郑县琢磨改进水车的办法,继而推行到关中。
  从离开长安的那一刻起,他就是郑县令了!
  ……
  和雄心壮志的张不疑不同,萧延难得忧愁起来,他抱着牙牙学语的儿子对萧何道:“大人,您看您孙儿还小——”
  “再小也得去赴任。”
  萧何温雅的一张脸满是叹息:“我对你的要求极低,你既掌管郑县的财政,只要不设赌局,不乱发钱,其他的听县令的话就是。”
  萧延:“……”
  老父亲对他是多么不信任啊。
  瞅了眼大哥,一旁的萧大哥欲言又止,终是不敢违逆父亲,决议临别的时候多给萧延塞点家财,防止成日在家读书的弟弟饿死。
  萧延有些不服气了,他之所以读书,是因为天大地大竟没有他的去处,偌大的长安开设不了赌局,还有什么乐趣?
  虽然最近的话剧有点意思,但最吸引他的还是钱。
  可惜身为彻侯之子,尤其是名震天下的瓒侯之子,他一旦经商,就要被骂与民争利。为了不给父亲带来攻讦,萧延只得缩在家里数蘑菇,如今倒好,从天而降两宫的任命,让他去郑县管钱!
  萧延只觉沉寂多年的心痒了。
  他缓缓抬头,望着萧何作出承诺:“大人放心,万一出了什么事,必定不会牵连瓒侯府。”
  萧何:“……”
  现在让太后收回任命还来不来得及?
  .
  两宫的任命差点盖过淳于神医的风头,成为长安第一大新闻,在这个节骨眼上,无人发现大汉医学院悄悄多了一大笔捐赠,出自皮侯以及其余几家侯府。
  郅都找上门的时候,还有许多人不服,不过一毛头小子罢了,以为获得陛下赏识一步登天,就可以对他们不敬吗?
  真是笑话。
  等到郅都拿出他们暗地里不干净的证据,不仅说了什么话,勾结了什么官吏;还平静地说“陛下与太后全都知晓”,反问他们是要爵位还是要钱的时候,所有人都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