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梁苒的吐息猛地停滞,他清冷的目光染上一丝丝波动,那是说不清楚的冲动,上辈子的死敌,这样匍匐跪拜在自己的脚边,令梁苒的心窍酥酥麻麻,得意又满足。
  梁苒精巧的喉结颤抖,说:“若是想留在寡人的身边,叫你做寡人的狗,你可愿意?”
  赵悲雪没有任何犹豫,说:“旁人不行,但唯独君上……我可以。”
  “为什么?”梁苒抛出了一个疑问,明明上辈子他们是不死不休的宿敌,为何这辈子,赵悲雪却对自己如此钟情,这太奇怪了。
  赵悲雪望着梁苒,他的眼中有醉意,却不糊涂:“因为那个人是你啊,阿苒。”
  叮——
  【温馨提示:生产恢复期已经结束!】
  恢复期结束的意思,代表着梁苒可以开始备孕第三个儿子,为了梁苒的江山,更是为了大梁的社稷,这个理由,似乎名正言顺。
  梁苒的唇角挑起来,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指尖轻轻划过赵悲雪肩头的伤疤,一路顺着他僵硬犹如磐石的肌肉线条向下描摹,幽幽的说:“今日寡人欢心,要奖赏你。”
  春日的暖阳从户牖透进来,暖融融的照在梁苒的眼皮之上,眼睫微微颤抖,梁苒浑身酸疼至极,艰难的睁开双眼,这里已然不是紫宸殿的宴堂,而是梁苒的寝殿太室。
  象征着天子权威的龙榻,此时毯子被子凌乱的拧在一起,缠绵纠缠,一半垂在地上,一半挂在榻牙子上,梁苒的冕旒滚在角落,玉珠早就脱落了,玄黑的龙袍撕开一个大口子,可怜兮兮的丢在旁边。
  “嘶……”梁苒想要撑起身来,手臂却被绊了一下,雪白的里衣也难以幸免,半半落落的挂在梁苒纤细的臂弯,怪不得差点被勾到。
  咚——梁苒一头撞进温暖且坚硬的怀抱,没有摔在榻上,但这肌肉比柔软的龙榻僵硬得多,撞得梁苒鼻子发酸,险些坠下生理泪来。
  “君上?”赵悲雪的嗓音响起:“你没事罢?”
  赵悲雪扶住梁苒,关切的询问,赶紧将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给梁苒压上,以免梁苒衣衫单薄受了风邪。只是他这一抽被子,梁苒赫然发现,赵悲雪的衣衫比自己还要狼狈,不止如此,他的锁骨上脖颈上后背上,全都是斑驳的红痕,像是指甲抓的,也像是咬的,总之精彩万分。
  咚!梁苒面色通红,这绝不是寡人做的,寡人昨日饮多了酒,什么也记不清了。梁苒赶紧把被子丢在赵悲雪脸上,说:“你还是自己盖罢。”
  赵悲雪却实诚的说:“我不冷,君上身子弱,别着凉。”
  梁苒:“……”你是不冷,但你抖骚!
  梁苒疲惫的不行,一切都是为了生下三子,若是能一举中标,梁苒觉得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他不着痕迹的打开系统控制面板。
  叮——
  【系统为您查询是否怀孕,请稍后……】
  经过片刻的等待,梁苒心窍狂跳,终于……
  【温馨提示:没有怀孕!】
  梁苒:“……”不中用的赵悲雪。
  “阿嚏!”赵悲雪狠狠打了一个喷嚏,他不知梁苒在心底里偷偷骂他,还以为是真的着了风寒,赶紧将地上的衣裳捡起来披在身上,仔细一看,衣衫破的不成样子,那张俊美却厌世的脸面,突然划过一丝红晕,竟然脸红了。
  赵悲雪昨日饮得有点多,但他清楚的记得,梁苒格外热情,主动撕扯着自己的革带,迫不及待的攀住自己的肩背,赵悲雪的衣裳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报废的。
  赵悲雪脸色一红,看得梁苒眉头直跳,这只疯狗,这会子倒是清纯上了,昨日怎么没见他不好意思?最重要的是,折腾了一整夜,竟没有让寡人怀上三子,这不是白费功夫么……
  大宗伯去世,震动整个朝野,嬴氏宗族瞬间混乱起来。
  今日乃是大宗伯的葬礼,换句话说,送走了上一任嬴氏宗主,也是时候选出新的一任嬴氏宗主了。前来大宗伯府的人,并非是来吊唁大宗伯的,而是来围观今日嬴氏遴选的。
  车马堵住了府门,人流沸腾,刚一进门,便听到里面震天动地的嚎哭声。
  “宗主啊!您走的太早了……”
  “宗主一路慢走啊……”
  “宗主您便这么丢下我们,可叫我们怎么办啊!”
  来哭丧的人多半没有什么眼泪,但一个个底气洪亮,声如洪钟,似乎在比赛,看看谁的嗓门儿更加嘹亮,更有穿透性。
  嬴稚一身白衣,披麻戴孝,站在灵堂的主家位置,他的双眼通红,但不怎么流泪,在外人看来,应当是一副悲伤痛苦,却强自忍耐的模样,可比那些假装嚎哭之人要真挚的多。
  只是在没人看到的时候,嬴稚抬起袖袍借着擦拭眼泪的举动,用手指捻了捻藏在袖袍中的黄芥,狠心往眼角抹去。
  噌——一股酸爽窜上头顶,说不出来的“振奋人心”,只一眨眼,嬴稚的眼圈更加通红,悲伤更加浓郁,绝对一骑绝尘,是旁人拍马都赶不上的。
  “阁老到——”
  是嬴阁老来了,他走进来,面上没有任何悲伤,反而带着一股兴奋,年纪这么大却健步如飞,假装哀叹了两声:“大宗伯啊,你放心的去罢,唉——这往后啊,嬴氏一族,我会替你照看的!”
  嬴阁老的话,仿佛是一颗石子,打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浪头翻滚、咆哮、扭曲的冲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嬴阁老此言差矣!”有人站出来:“大宗伯去世,按理来说,宗主要从主家里选出,怎么能是你们清河一族呢?”
  嬴氏宗族也分主家和旁支,主家便是以大宗伯为主的,他们常年居住在上京,因此是上京一族,而嬴阁老是从清河而来,虽也是嬴氏,但他们是分支,被人唤作清河嬴氏。
  上京嬴氏很是看不起清河嬴氏,主家与分支,就好像嫡庶之分一般,规矩森严。
  嬴阁老哼的冷笑一声:“如今大宗伯过世,主家凋零,大宗伯的两个儿子蚤死,哪里还有什么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们清河嬴氏,说到底也是正儿八经的嬴氏一脉,老夫官至阁老,论才,论识,放眼整个宗族,是有人可以比拟的么?”
  “哈哈!!嬴阁老,你这话说的也太满了罢!”
  “正是,我们敬重你,才喊你一声阁老,说到底,不过前、阁老!如今致仕在家,并未有一官半职,如此大话,您老说出来,也不怕风大闪了牙齿!”
  “是啊!什么狗屁的清河嬴氏,回家去罢!滚回清河顽去,这里是上京!”
  嬴稚这个时候站出来,擦了擦眼泪,说:“不要吵了,各位都不要吵了,今日是伯父下葬的日子,大家各退一步,以和为贵,都是自家人,不要吵了。”
  嬴稚仿佛一朵纯良的大白花,只不过这朵花的身量高大了一些,并不妨碍他的无辜与无害。他如此一走出来,很多反对嬴阁老的人便看到了他,指着嬴稚说:“他!嬴稚!谁说上京一脉没有嫡系?嬴稚乃大宗伯的亲侄儿,虽不是儿子,那也是上京一脉嫡亲的子弟!比你们清河高贵的多!”
  上京一派看不起清河一派,也看不起嬴稚,但两害取其轻,这一比较起来,自然是嬴稚这个小小的庶子官比较好拿捏,于是有人叫嚣起来:“谁说我们宗族没有继承人?嬴稚不正是!”
  “正是啊!嬴稚在大宗伯病重之时,也是守在榻边侍疾尽孝,便算是亲儿子,也不如他孝顺!依我看,大宗伯早就拿他当做亲儿子对待!”
  “他?”嬴阁老哈哈哈笑起来,笑得差点仰过去,说:“就他?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庶子官?你去问问,你出门去问问,贵胄之首的嬴氏,什么时候出过庶子官宗主?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那些上京的苏氏、米氏、陈氏,该怎么看我们?!”
  “更何况……”嬴阁老祭出了撒手锏,比秦琼打得还要准,用睥睨一些的口吻说:“更何况老夫的女儿,即将成为大梁的国母,难道老夫这个国丈爷,不配成为嬴氏的宗主么?!”
  他的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登时语塞,你看我我看你,是了,前不久的确传出一些消息,说是嬴阁老的女儿深得君上欢心,年轻的天子动了凡心,或许要纳嬴阁老的女儿进宫,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成为大梁的女主!
  这消息传了有一阵子,在大梁宫中那是风言风语,因为梁苒从未与人传出过任何纠葛绯闻,所以这次十足有声有色。梁苒虽听说了这绯闻,并未令人阻止,因而传播的更是广泛,有鼻子有眼的。
  众人踟蹰,倘或嬴阁老真的成为了国丈爷,那可是大梁的外戚,除了最为尊贵的梁氏,清河嬴氏便是第二尊贵,随时都会越过主家,成为真正的主家。
  “哦?”一道笑声传过来:“寡人何时许诺过,要纳嬴娘子进宫?寡人自己个儿怎么不知情?”
  是梁苒!
  天子梁苒竟然亲自来吊唁大宗伯,怎么就那般巧,正好嬴阁老说大话的时候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