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寡人会怀孕! 第37节
  梁苒轻飘飘的说:“世子,尝听人说你的锻造技术无人能及,天下无人可以与你同日而语,但寡人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倒是有一个好的契机。”
  他瞥斜了那些马匪一眼,又说:“不如趁此,请世子为诸位展示一下菰泽的绝技,如何?”
  世子郁笙拱手,他是个哑巴,自然也不会去问梁苒的意图,动作优雅娴熟的走到那些古怪物件之前,挽起袖袍,开始敲敲打打。
  冯沖兴奋的跑过来,他也是第一次见识真正的锻造,说:“师父,我来帮你罢!”
  世子郁笙点点头,指了指火焰,示意冯沖帮忙添柴火,让火势更加旺盛一些。
  这边生火,打铁,马匪们起初害怕的筛糠,渐渐的放松下来,已然疲沓了,也不觉得如何恐惧,马匪头子甚至打了一个哈欠,露出他的大豁牙,吊儿郎当的说:“小皇帝,你这是要做什么?装神弄鬼的!”
  “别急,”梁苒幽幽的说:“心急可不好。”
  他转过身来,目光在那些马匪身上一个一个划过,分明是温柔的眉眼,可偏偏眼神中冷淡而冰凉,令人毛骨悚然。
  梁苒慢悠悠的说:“寡人听说,这锻造神兵利刃,并非是一件容易之事。因为神兵利刃与普通的兵刃大不相同,需要极高的火势来锻造,可偏偏火焰的温度,是有定数的。”
  梁苒说的无错,冶铁是需要高温的,但是在古代,没有现代的高科技,所以火焰的温度会受到阻碍,加之铁块之中掺杂了很多杂质,那么冶炼起来便更加不如人意。
  所以想要锻造出好的兵刃,第一个要务便是尽可能的提高火焰的温度,越高越好。
  梁苒继续说:“这自古以来,神兵利刃都要祭炉,你们可知,祭炉为何意?”
  祭炉,便是字面上的意思,用活物投入冶炼的炉火中,敬告天地,祈求达到更好的效果。
  这听起来好似是封建迷信一般,其实中间也有用科学可以解释的地方。古代的炉火温度有限,想要提高温度,便要加入油脂,无论是牛羊,或者其他牲畜,都会带有油脂,活物在焚烧之时,一定程度会激发炉火的温度,达到“祭炉”的效果。
  梁苒笑眯眯的说:“这世上流传着一种传说,据说用活物来祭炉,远远比不上用活人来祭炉的效果好,你们看看,这天下名剑,哪一个不是用活人的鲜血锻造而成?”
  他抬起纤细的手指,圆润的指尖虚空划过,从那些马匪身上一个个掠过:“寡人便用你们来祭炉,将你们一个一个投入炉火之中,放心,你们的魂魄将化身剑灵,再也不是人人诟病的马匪,多好啊。”
  马匪们狠狠打了一个哆嗦,大雨分明已经停歇,可他们的额角却像是落雨一样流下涔涔的冷汗。
  马匪头子呵斥:“黄毛小儿,你休想唬我!老子、老子是吓大的!”
  他虽这么说着,却莫名打了一个磕巴。
  梁苒收敛了所有的笑意,言简意赅的说:“祭炉。”
  “是!”
  虎贲军随手抓了一个马匪,拖拽着他往炉火而去。
  “不要——不要!!”
  “救我!大哥救我!”
  “不要用我祭炉!我什么也不知啊!!”
  炉火滚烫,噼噼啪啪的沸腾着,炙热的温度让马匪刚流完冷汗,又开始流下热汗,额角热出了油水,噼啪一声掉入火焰之中,火焰瞬间被激发,仿佛海怪的爪子,蓦然钻出炉子,火星飞溅在马匪脸上。
  “啊啊啊啊——!!”马匪被烫的嘶声力竭惨叫。
  他的一张脸被炉火映照的通红,却透露着一股绝望的惨白,明明暗暗之下,是紧缩的瞳孔,说不出来的怕人。
  梁苒微笑:“看来你们这些马匪,也不怎么如何讲究?你这个做大哥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祭炉,如此无动于衷。”
  马匪头子被马匪的惨叫所感染,眸子里都是跳跃的火光,却咬紧牙关,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们兄弟都是硬、硬骨头!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梁苒一笑,说:“是么?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那意思还不是要抛弃你的兄弟?”
  他转头对被压在炉火边的马匪微微蹙眉,深深叹息,说:“寡人也着实可怜于你,可惜了,谁叫你跟了这样的头领?也只能说是你自己个儿识人不明,若是转世投了胎,必然要擦亮招子,别再犯糊涂了。”
  罢了,梁苒面无表情,毫无一丝怜悯的说:“投进炉火。”
  “不——不!!”马匪惨叫连连,他的声音钢针一般穿透众人的耳膜,大叫着:“我知晓!我知晓!!!”
  梁苒抬起手来,不需要他多话,虎贲军停了下来,保持着将马匪举在半空,即将投入炉火的动作。
  马匪头子立刻否认:“他不知晓!只有我知晓东主是谁,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晓!”
  “不不不!”马匪一连串摇头,脑袋几乎变成了拨浪鼓,汗水噼噼啪啪掉入炉火,颤抖的说:“我我我、我当真知晓!大、大哥见东主的时候,我……我偷看到的!”
  “什么!?”马匪头子是万没有料到的,但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梁苒只说了一个字:“讲。”
  马匪毫无保留,迫不及待的说:“具体叫什么名儿,我并不知晓,但我听他自称是……是大宗伯的孙子!”
  大宗伯的孙子?
  还真是冤家路窄,梁苒的嘴角划开凉丝丝的笑容,他们在冯宅便遇到了一个自称大宗伯干孙子的人,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马匪背后的东主,怕就是他了。
  “胡说!”马匪头子激动的否认:“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你根本就是瞎编的,瞎编的!东主根本、根本不是……”
  梁苒一脸玩味:“既然你家东主不是大宗伯的孙子,你为何如此紧张?”
  马匪头子脸色惨白,哆嗦的说:“我、我,我……”
  他我了三声,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梁苒眼下更加笃定,那马匪说的是真的,背地里坑害他们的黑手,果然是大宗伯的孙子。
  梁苒动了动手指,虎贲军将马匪从半空放下来,马匪咕咚一声瘫软在地上,吓得翻白眼,已然是一滩烂泥,哆哆嗦嗦飘出一股腥臊的味道,竟被吓得失禁了!
  梁苒嫌弃的蹙眉,吩咐说:“押解起来。”
  “是!”苏木拱手。
  梁苒侧目看向马匪头子,幽幽的说:“至于他——”
  马匪头子后脊梁的汗毛瞬间张开,一阵阵的打颤,梁苒分明生得迤逦清秀,那一双眼目却像是毒蛇般,透露着危险。
  “既然他这么不老实,谁知会不会逃跑,往后与背后的东主对峙,也用不上双腿。”梁苒淡淡的说:“断了他的双腿。”
  苏木一个磕巴也不打,拱手说:“敬诺,君上。”
  “不——不……”马匪头子这个时候知晓怕了,害怕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会被梁苒丢弃,连声大喊:“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
  不等他说完,求饶的嗓音已经变成了惨叫。
  梁苒没有回头,施施然的越过那些马匪,往回走去,他的背影清冷而绝然,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君王。梁苒知晓,这些马匪并非什么义士善茬儿,平日里没少坑害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上一次险些害了冯老的性命,在梁苒看不到的背后,又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害了多少百姓民家破人亡,若是放过他们,才是真正的冷酷……
  梁苒离开营帐,亲自去审问马匪,赵悲雪老老实实的呆在帐中养伤。
  嘟!
  他将空掉的药碗放在条案上,低垂的眼眸慢慢抬起,那双忠诚的小狗眼已经变回了素来的冷漠与厌世,黑暗的眸子,仿佛漆黑的炼狱,幽深而阴鸷。
  赵悲雪低沉的开口:“出来罢。”
  沙沙……
  是轻微的响动声,与此同时两个黑衣人打起帐帘子,从外面矮身入内。
  那两个黑衣人跪在地上,拱手说:“拜见主上!”
  其中一个黑衣人焦急的说:“主上,身子为重啊!便算是为了取信于大梁的人主,也不必以性命相搏罢?”
  另外一个稳重一些的黑衣人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说。
  赵悲雪的目光没有投注过去,而是凝视着那空掉的药碗,幽幽的说:“谁说我是为了取信于他,才这样做的?”
  黑衣人迷茫的说:“主上?”
  赵悲雪却没有解释过多,而是转变了话题,面无表情的问:“梁氏大宗伯那面,如何了?”
  稳重一些的黑衣人回禀说:“卑职一直派人暗中盯住梁氏大宗伯,他们果然有所异动。”
  其实赵悲雪与梁苒落难之时,赵悲雪暗中培养的势力就在附近,只不过赵悲雪没有让他们贸然出手,只是暗中跟随在他们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赵悲雪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黑衣人说:“大宗伯很快得到了梁主遇刺的消息,好似早有准备,他们盯上了菰泽的兵马,以天子遇刺失踪为借口,准备派人去接应菰泽的二十万大军。”
  梁苒遇刺,距离上京那么远,飞马也要好几日的路程,更不要说还是跑个来回,大宗伯却在短短几日之内得到了消息,甚至安排人手,准备接应菰泽大军,这说明什么?
  赵悲雪冷笑一声:“大宗伯果然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思索片刻,问:“大宗伯派了什么人去接应菰泽大军?”
  第一个黑衣人立刻说:“回禀主上,听说是他一个干儿子的孙子,最近调任在这附近,做地方的掌官。”
  黑衣人这么一说,赵悲雪立刻便会意,不正是在冯家见到的那个孙子么?
  他也是挺忙的,先是帮助大宗伯构陷冯家,从冯家身上咔嗤油水,如今又要去接应菰泽的兵马。想来那个孙子如此着急的搜刮财币,也是为了接应大军,要知晓二十万铁骑,别说接回来,就是这一路上也是需要吃饭使钱的,依照大宗伯那个一毛不拔的性子,绝对要把钱财从其他地方捞回来。
  赵悲雪说:“大宗伯是个草包,他派遣的人,同样也是个草包。”
  第一个黑衣人说:“主上只要一句话,卑职这就去杀了那人,管他是谁的亲孙子,还是干孙子!”
  赵悲雪却抬起手,说:“不可。”
  “为何?”黑衣人奇怪,若是按照主子往日里的性子,想杀谁便杀谁,何必隐忍克制?
  赵悲雪却说:“大宗伯的势力在北梁盘根错节,倘或贸然杀了他的人,大宗伯一定会借机对梁苒发难。”
  大宗伯一定不管是谁杀了干孙子,通通扣在梁苒的头上,届时梁苒百口莫辩,大宗伯就会挑拨朝局,再架空天子的实权,对梁苒十足不利。
  赵悲雪自从来了梁地之后,渐渐也将朝廷内外摸了一个透彻,大宗伯之所以那么专横跋扈,不是因为他一个人厉害,而是因为他背后的宗族厉害。
  大宗伯出身世家,他的家族乃是大梁第一贵胄,当年跟随大梁的开国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劳,可说是战功卓著,为后世打下了如此坚实的基础。
  别看大宗伯只是伯爵,没有封侯,没有封王,但他的实权,比任何一个侯爵和王爷还要巨大。
  黑衣人更加不解,主子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杀了大宗伯的干孙子,大宗伯会借机对大梁的年轻天子发难,岂不是正好儿?叫他们北梁内部乱去罢,这对于主子是好事儿啊!
  赵悲雪沉思之后说:“你们暗中盯着这支队伍,不要打草惊蛇,不要让他们发现,然……亦不能叫他们好过,拖垮他们的脚程。”
  黑衣人虽然不解,但没有任何违逆,立刻恭敬的说:“是,主上。”
  赵悲雪目光一动,挥手说:“有人来了,你们且去。”
  “是。”
  黑衣人身形迅捷,快如闪电,瞬间掠出营帐,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赵悲雪整理衣襟,翻身上榻,将被子盖上,轻轻闭合双目,装作沉睡酣然的模样。
  哗啦——
  是帐帘子打起的声音。
  踏踏踏……
  是轻微的跫音。
  有人走入漆黑的营帐,是梁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