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说:“央央,出去,我和她有话说。”
  语气微重,透着一股子威仪。
  秦央知道两人说什么,也不想掺和,点点头,跟着出去了。
  “央央,让她们给我上壶好茶,要苦点的,昨晚吃了太多的糖,应该要中和下。”周瑶意的声音传了出去,中气十足。
  站在她面前的秦时砚眼睫一颤,想起自己的父亲,这两年来疾病缠身,哪里有她的精神。
  “小七,坐。”周瑶意指着一旁的沙发,摸了摸柔软的扶手,笑着说:“沙发还是秦央送来的,说什么坐着舒服,对腰骨好。这个孩子对外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对我,很有孝心,比我那些真儿子真孙子孝顺多了。”
  “周女士是怪我没有通知你吗?”秦时砚跟着坐下,肩背挺直,坐姿端正,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周瑶意的坐姿就显得很随便,透着一股岁月静好之感,她早些年就离婚了,开办中医院,这些年来办得也不错,举国闻名,每日都有外地的病人闻名而来。
  “你凭什么不通知我?”周瑶意声音冷了下来,眸色锐利,声音激昂:“你图什么,我比秦央清楚,四月前,陈家就开始想撮合秦央和陈清仪,你等不及地将康曲茗弄回来,秦时砚,我知道你图什么。”
  秦时砚眼皮一跳,不同于周瑶意的震怒,她将自己的情绪藏于心底,用最平静的一面迎接老人家的怒气。她是舞台上的演员,知悉如何地伪装自己外在的情绪。
  她笑了笑,一点清光在眼中缓缓漾开:“您既然知晓,何必还要问我呢。”
  “哦,你承认了。”周瑶意面上的怒气渐渐散去,只剩嘲讽,“我以为你不敢承认呢。前事已过,我也不和你计较,你准备怎么做?你若不插手,这个时候陈清仪就和央央订婚了。”
  秦时砚莞尔,面色沉静,说:“就算两人结婚,秦央失去了联姻的作用,您觉得她日后会幸福吗?”
  “陈清仪护不住央央,你说的好像你就能护住她一样。你那个妈妈可比陈清仪的妈厉害多了,你那个大嫂也不是省油的灯。”周瑶意大大方方地吐槽秦家的破事,“我怀疑央央被抱错,是不是你妈做出来的。”
  “您在我面前可以肆意地说,我不在意。”秦时砚笑容优雅,红唇轻轻抿了抿,显得很随意,长辈的事情,她惯来不去插手,她想,就算周女士去秦家开骂,也没一个敢还嘴。
  这些年来,周瑶意就是秦家不可招惹的对象,因为她知道秦家太多的烂事,大家心照不宣地不去招惹她,甚至顺着她。
  周瑶意嗤笑一声,秦时砚矜持地微笑,她对上年轻人剔透的眼眸,“你究竟想怎么办?”
  “我想和她结婚。”秦时砚略一扬眉,显得青春又自信。
  可周瑶意莫名翻了白眼,自己刚刚把了她的脉搏,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央央会答应你?你在床上求婚的?”
  周瑶意的话终于秦时砚破防了,刚刚就不应该让她诊脉!
  就在秦时砚压抑的间隙里,门被推开,秦央端正一壶茶走进来,门口飘来一阵风,吹动秦时砚身上的裙摆,露出一双白皙笔直的小腿,肌肤泛着光泽。
  秦央走过去,将茶壶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秦时砚面上浮现一丝难得的羞色,周瑶意的那句‘你在床上求婚的’在耳边来回响起,压得她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央进来后,办公室内的气氛明显好了许多,风拂来,让人舒服不少。
  周瑶意亲自给秦时砚斟茶,看似和蔼的动作让秦央想起刚刚那句话:让她们给我上壶好茶,要苦点的。
  刚刚她亲眼看到学医的小姑娘往茶水里洒了东西,冲泡出来的苦味让小姑娘险些吐了出来。
  她无端皱眉,敏锐如秦时砚立即觉得茶水不对劲了,周瑶意还在劝说她:“喝呀,给你泡的,适合你。”
  秦时砚端起茶水杯子,靠近嗅了嗅,一股苦味扑鼻而来,她挑眉看向秦央。
  看着两人之间春波荡漾,周瑶意直起身子,招呼秦央:“央央,刚刚陈清仪是和你求婚了吗?”
  第9章 我养大的花,凭什么让别人来摘?
  周瑶意的话,让两个晚辈皆是一惊。
  风中的燥热,让两人之间眼波婉转。秦时砚挺直了脊背,笑容婉转,漫长的沉默后,她笑着说:“我养大的花儿,凭什么让陈清仪来摘?”
  秦央是跟着她后面长大的,家长会是她去开,放学是她去接,这么多年来,她精心培育这朵花儿,花了多少心血,到头来,她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
  她终于撕下晚辈该有的表面伪装,长睫轻撩,露出几分锐利。
  秦央迟疑,苍白的面上浮现几分尴尬。而秦时砚面上的笑容,看似温和,唯独她知道是生气了。
  “你养大的?”周瑶意笑了起来,“我儿子养的花儿……”
  “周女士,不是我不懂礼贸然打断你的话,你儿子儿媳因为公司的事情日日忙得不见人,你的两个孙子现在成了景城的纨绔公子哥儿,央央呢?”
  “央央的家长会都是我去开的,她打架被喊老师,也是我去挨骂的。她成年前,用的是我的副卡,每年的衣服都是我让人去定的。你儿子怎么养的她?钱没有出,力没有出。至于你的儿媳,忙着抓小三,哪里有时间带孩子啊。”
  周瑶意莫名被晚辈压了一头,还是她前夫的小女儿,莫名尴尬。
  又是沉默的安静。
  秦央没有出声,她已记不清自己是什么开始追着秦时砚跑的,更分不清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若说她是秦时砚养大的,也十分合理。因为养父母确实不怎么管过她,都是秦时砚在旁盯着她。
  除了那件事以外,秦时砚对她,确实无话可说。
  周瑶意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张扬的晚辈,冷光微凝,不由提醒秦时砚:“我要的答案,你给得了吗?”
  “央央有自己的想法。”秦时砚隐晦地拒绝长辈大包大揽的意思,偏冷的音调像是在提醒周女士,“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央央回去,还有些剧团的事情要解决。”
  说完,她端起小小的茶杯,一饮而尽,苦得人险些吐了出来。
  她优雅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周瑶意:“年轻人的爱恋与你们那个时候不同,追着喊负责的年代过去了。与其依附别人,不如提高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做自己的主人。我喜欢周女士的原因,也是因为您的能力,您离开秦家,照旧过得风生水起,我相信央央也是可以的。”
  一番话,将周瑶意捧上了天,周瑶意轻蔑地笑了,“秦时砚,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比你更清楚秦家这潭水,太浑浊了,央央不适合。”
  “谢谢您的提醒。”秦时砚全盘接受老人家的建议,转身看向秦央,“该去解决些事情了。”
  她指的是徐明颜的事情。
  刚刚徐明颜发了通知,撤销起诉,让一切归于平静。
  看似是过去了,但所有的红利都吃了,给剧团带来了流量,同时,又将秦央推入尴尬的境地中。
  秦央反而成了来回横跳、不稳定的演员。
  日后,这件事就是秦央的黑历史。
  周瑶意站起身,招呼秦央近前,语气慈爱极了,“秦家的事情别管了,你在剧团的事情我在网上也看到了,不要吃了亏不说话,该说就说,自己实在不想说就别拦着人家。”
  ‘人家’扫了周瑶意一眼,选择忍耐。
  周瑶意还有病人要接待,不好留下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后就放人家离开。
  出了门,秦时砚去找洗手间,一进去,便吐了起来。
  忍到现在,已到极限。
  秦时砚眉心微拧,吐过以后,秦央递给她一杯水,她看了一眼杯壁上葱白的细指。
  “簌簌口。”秦央当她不高兴,将杯子往前递了递。
  秦时砚早起没吃东西,就算吐也吐不出来,喝了口水,冲谈那股苦涩,眉眼轻抬,朦胧细雨凝在眼上,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她站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略显憔悴,她真的不大舒服。
  秦央将水杯还给小医生,再度走了回来,她已收拾好自己,“车子在门口。”
  “去哪里?”秦央疑惑,面前的人笑容依旧璀璨明丽。
  秦时砚面上风平浪静,胃里翻涌,眼眸婉转,“你想去哪里?”
  “康家还有外婆。”秦央迟疑了许久,“我想去看看。”
  康家父母死了,死在去找她的路上,康曲茗成了孤儿,她是跟着外婆长大的。所以康曲茗特别恨她。她明明可以过富贵生活,最后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自从离开剧团后,秦央就没见过康曲茗。所以,想去康家外婆那里就只能去问康曲茗要地址。
  但她,不想和康曲茗有联系。
  或许,秦时砚有地址。
  她在思考,秦时砚也在看她,“不急,先解决剧团的事情,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