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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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又说回来了。
  我觉得「祂」刚刚瞥了我一眼,然而实际上这一瞥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物理上的收获。
  一切仍旧如同缠绕不断的谜题。
  “注意安全。”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之前看过的剧情,然后双手分别按在了彦卿和白露的肩上:“路上小心刺客,也要记得提防……持明族的侍女。”
  这个动作是有些风险在的,如果彦卿条件反射地一个暴起,反手给我一个擒拿按倒在地,那么罗浮龙尊的面子今日便要被我整个丢在大街上了。
  “我的侍女?”白露的眼睛眨巴了眨巴,似有不解。
  我想我只能言尽于此了,再多说的话,可能就会触发什么不知道的结局了。
  或许用一种我可以理解的方式来描述——我现在正处于某个互动式电影中,我的每个选择都有可能影响未来打出的结局,be、he、oe、te,甚至re……
  明明原作只是个单纯的数值怪回合制二游的!
  “我们必须先走一步了,浣溪小姐在鳞渊境等我们呢。”彦卿严肃地冲我点点头,“告辞。”
  “告辞。”白露也对我挥手。
  后会有期,我在心中说道。
  希望在星穹列车的丹恒先生的帮助与指导下,她顺利地觉醒了遏制建木苏生的力量,便能有与龙师抗衡的筹码。
  景元问起我为什么会这么称呼丹恒,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奇怪且没必要的问题,正常人谁会思考这个呢。
  可是……
  区分,为了区分吗?
  我低头整了整已经被拧得皱了吧唧的袖子,至少表面上的形象不能太拉垮了,咱们coser也是要讲颜值的。
  可惜这袖袋空空,半毛钱没有,空余一大堆重又重、沉又沉的玉兆。
  虽然读书人的事情不能叫“偷”——我友善拿走的那枚太卜司的玉兆同样位列其中,然而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来抓我,难道青雀和符玄的架还没有分出胜负?
  我把“镜流”的手机掏出来,连小狐狸坐在月亮上的手机壳简直和正版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来是高仿。
  手机设了密码,我按亮屏幕只能看到锁屏处弹出的几条信息。
  【应星:我在验票的地方】
  【应星:我入场了】
  【应星:我要上台了】
  发送时间是……
  刚刚?!
  这一刻我感到了人生属实在折磨我,然而正出神之时,突然有个人撞了我一下,接着发出了非常恐怖的笑声。
  我抬头一看,是个钟表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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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表小子……?
  我记得我还没开匹诺康尼地图呢?!
  来人揭掉了头套,递给我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品尝装的仙人快乐茶:“不夜侯搞活动,参与即可获赠满减神券!”
  “这是什么活动?”我谨慎地问道。
  “我们仙舟第一奶茶品牌正在积极与与盛会之星匹诺康尼建立商业合作关系。”这位不能更像npc的地推人员满面笑容地对我推销道,“正好「百冶大炼」即将召开,我们新推出联名活动!”
  他递来一堆物料。
  我定睛一瞧,幻彩镭射票上赫然印着张极其熟悉的脸,旁边还写着几个花里胡哨的几行字:剑锋所指,天才匠造!「百冶大炼」惊现无名旷世奇才,一剑白虹千里气,就等你来疯狂爱!
  押韵,是仙舟人刻在骨子里的素养。
  但可惜我没有收谷的兴趣。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我把东西还给那个人,看了看他钟表小子的打扮,忍不住问道,“嗯……这次是什么口味的产品?”
  “美梦味的。”他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让我差点以为他是某位著名的愚者了,“只要一口,就可以感受到群星在你眼前闪耀的梦幻景象。”
  这不是群星闪耀时,而怕是醉得眼冒金星了吧?
  那张印了“应星”的镭射票回到了我的手里,我盯着那双被白色额发遮住的黯淡眼眸,心里突然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你真的在乎过他们吗」
  多么的勾魂夺魄,如同不断重复的咒语,不舍地催促着什么。
  “打包一杯。”我感到没来由地烦躁,一不小心就说出了真心话,然后立马醒悟过来,我根本没有钱。
  “好嘞。”推销人员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把“应星”和奶茶一起递过来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紧了紧手里“镜流”的手机,暗道着对不起,然后用默不作声地刷了她的余额付款,动作一气呵成。
  “客人,您拿好。”钟表小子晃晃悠悠地走远了,“下次再来光顾哦——”
  我仍旧记得自己之前在青雀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出的那个“不”,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去,一定不能去!
  就算拿“应星”的亲笔签名诱惑我,也不能去!
  我一个干脆的转身,毫无愧疚之感地刷着“镜流”的余额再买了一份番茄味的爆汁鸣藕糕——nfc近场感应支付,神奇吧?
  直到我一路义无反顾地回到景元为我准备的那间客房,放下所有累赘的物品,走到镜子前的时候。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他一遍一遍地开始质问我,当我抬起视线凝视着水雾弥漫的镜中光影,我骤然感到如鲠在喉。
  「你根本没有为她的离去感到悲伤」
  不……
  不不,这是因为……
  我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离去?
  第19章
  那天也许在下雨,也许不在,我的记忆变得混乱起来,连自己都说不清具体的细节。
  队伍长得看不到尽头,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可惜我们忘记走vip通道了,否则能稍微快点入场。
  “下次我们应该cos成希儿。”
  “为什么?”
  “因为这是游戏里唯一有膝盖的角色,我们可以一跃而起,跳过队伍。”
  “不好,我才不要女装。”
  “是男娘啦~”
  “我拒绝。”
  很无厘头的对话一直在反反复复持续,但我看见“应星”对我晃了晃手机,我问他“景元”人呢?他做了个口型,回答我:在验票的地方。
  凉风灌了进来,吹得我眼睛疼。
  “要入场了。”他强调道,紧紧握着他自己刻出来的木剑,“准备好。”
  许多个瞬间缀连在一起,我几乎要忘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多久了,慢慢地、无知无觉地,浑然严丝合缝地嵌入在了一堵坚实的白墙之中。
  “跑起来。”
  他说他期待了很久,今天一定要在舞台上大放光彩。
  所以要让烈阳作他的见证。
  逐渐地,队列开始涌动起来,他转身对我大声喊道,但没有任何恼怒催促的意思,抱住他的道具拽着我的胳膊,然后我们一起被人流挤着往前。
  被推攘着……
  直到某一刻,他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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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宽心,不着急。
  我尝试了几个深呼吸,调整过来状态,至少我还没有癫到一个应激把镜子给砸碎了,那是要赔钱的。
  哪怕我是持明龙尊,也得赔钱。
  那个声音在我从回忆中分开的一瞬间便退去了,他仅仅是丢下几句不痛不痒的挑拨,接着继续保持缄默。
  可恶。
  我低头洗了把脸,遇事不决……先洗把脸准没错,反正现在厚重的眼睫毛、浓郁的下至眼妆和红色眼影不会遇水即溶。
  是我正在被“同化”吗?
  常言道,人的心理接受过程总是先从否认开始的,然后变得愤怒、讨价还价,最后忍痛接受事实。
  人类天生反骨,天人亚种不例外,龙脉亚种更不例外,甚至有过之无不及了。
  “我记得他们的。”
  “至少,我还记得他们的……”
  我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是有痛感的,有痛感的!
  ——这说明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有着活生生的自我意识,有痛感、有情绪,而且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应星”的理论或许是成立的,但隐约之间我感到绝对这么简单,我没有感到悲伤,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没有抗拒、没有否定。
  因为我知道她回到了那里。
  咔哒一声,像触碰开关那样,打开某种真相式的灯光。
  对、对。
  我已经触及到那里了。
  就在那里——
  那枚太卜司的权限玉兆。
  我焦急地将它拿了出来,平放在桌面上,用手指揩去玉石表面沾着的热辣红油,然后点开了它。
  别问我为什么能点开一个“芯片”——问就是仙舟科技,加上了可交互的投影屏幕,多么用户友好!
  我尝试在太卜司的数据海洋里搜索那两个字。
  我不知道是何时何地何人在我的脑子里植入了这个概念,但它就在哪里。
  叮咚。
  或许因为这次触发了关键词,屏幕中瞬间刷新出了大量太卜司与十王司之间的通讯信息,它们全部在重复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