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啊,我也来!”
  我在地上奋力地翻滚了一番,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打算召出水龙卷一劳永逸地将他们全卷走。
  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清楚地看到一个魔阴身士卒骤然落到我的面前,它手臂中穿出的刺刀距离我的胸口仅有一寸距离。
  草草草草草草。
  此时纵使我想使出全力抵抗,也来不及了,更不得什么雅言不雅言了。
  真是,燃起了啊……
  而且感觉自己燃得快死了,还是翻来覆去地死第二回——
  我想,当时那个场景仍旧铭心刻骨在我的脑海中,带着丰饶气息的尖刃如何刺透脆弱的肌理,如何洞穿我的心脏,如何撕开一个空腔。
  我看着他们的眼睛,可他们的眼睛却丝毫不带着色彩,他们像丢一袋垃圾一样,把我扔在墙脚,然后红色的踪迹涂满了这片地。
  或许,如果我在那时便已彻底地阖门长眠,才是一个普通人的普通人生,万万千千的仙舟子民亦是如此。
  我至今仍不确定帝弓司命是否真的施舍了我一个目光,为我带来了一段死后传奇。然而我觉得,他大概并没有注视过我,这不过是命运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啊,对不起。
  不小心就思考得太多了,我这脑子就爱胡思乱想。
  “为了……神迹!”
  魔阴身士卒已经出刀。
  当我正想着是时候该绝望地闭上眼睛时,一道冷峭的寒光闪过,冰凝长剑瞬间贯穿了敌人的胸腹。
  “啊啊啊,看招——!”
  好吧,她果然是个复读机,又复刻了彦卿之前说的台词,可我还没来得及对此做出新的反应。
  “镜流”反倒先跪坐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力度……”
  我的心脏骤停了五个系统分钟。
  第7章
  幸好。
  我还记得自己是个仙舟人。
  骨子里那治病救人的天赋突然间起效了,我冲过去翻了一翻“镜流”的腕子,把了一把脉——
  啊,啥事没有。
  “那他呢?”
  “镜流”呜咽着指了指地上倒下的魔阴身士卒,我顺势看过去,被她凝出的冰刃击溃的敌人正一动不动地仰望着天空。
  活像一个仰望天空派。
  “我不会真把他杀了吧!”旁边的“镜流”惊恐万状地说道,“不要啊,杀人犯法,我不想进狱啊!”
  正当防卫,应当不至于会进幽囚狱。
  这厢“应星”已经唰唰唰地把周围剩下的魔阴身士卒干倒在地。
  他什么时候有这么高超的战斗力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一下啊!
  我以为他cos的是“应星”,什么时候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新设定了?他能一个打百个了?
  太好了,我们仙舟有救了。
  不过那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
  我低头粗略地检查一下魔阴身士卒的情况,一边斜觑着“应星”的动向,一边对着“镜流”解释道:“你还记得游戏里的怪物机制吗?”
  这怪物有两管血,希儿一刀都砍不死,允悲。
  “哦,哦!”她听罢,似懂非懂。
  我继续说:“这些是堕入魔阴身的仙舟士卒,虽然失去了清醒的神智,但身体得到了「丰饶」力量的加持,自愈力会增强,这点伤他们过会就能缓过来。”
  “这个时候——”
  “应星”转身朝向我们,他的语气夹杂着我听不出来的情绪,我懵里懵懂地抬头看他,而“镜流”还瘫在地上,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就没必要解释设定了吧。”
  我认真地打量着他的木剑,它此刻萦绕着一股骇人的杀气,而他的脸上同样萦绕着一股骇人的杀气。
  记得因为应星和丹枫一样,没在主线或者支线剧情里有什么正面出场,于是自由发挥的空间比较大,这“应星”自己整了把木剑当拍团片时候的道具。
  嘿,cos穿原来还能自带武器。
  “应星”看起来似乎还在急切地等待我的回答。
  “有道理。”
  我醒悟过来,赶紧握住“镜流”的双手,大声交出了她的名号:“代号96,大恩不敢言谢,我来日必涌泉相报!”
  “不谢不谢。”她非常配合地与我相顾而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她再次盗用了影视作品的台词,虽然十分应景。不过我觉得这超级英雄还是不当为好,毕竟电影制作公司大多舍不得给他们一个好结局。
  罗浮的幻戏行业也是如此,只要是热门,立马出个续集狗尾续貂。
  另一边“应星”望着我俩的表演,变得肉眼可见的无语起来,猛咳了好几声,企图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还记得吗?”他冷冷地问。
  “报告老师,不记得了。”
  我和“镜流”像拨浪鼓一样摇头,难以解释,和“镜流”待在一起久了,大概我的磁场也被她同化了。
  “这个世界的真理!”
  他提醒说。
  哎呀,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那个关于鸭子或是烤鸭的学说,也就是如果一个人每一方面像另一个,那他就会变成那个人。
  我承认他讲的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的确能够解释此前种种异状,但我不禁想到,知道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意义,是什么?
  “你问得好!”白毛工匠的cos版突然大笑起来,“当我们从虚假变为真实的时候,就意味着我们应当承受起相随而生的义务。这份记忆的价值,这份过往的重量,将由我们来延续!”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没有无意间把心声吐露出来的,然而他却像是未卜而知一样,回应着我的疑问。
  虽然哲学青年往往让人望而却步、避之不及。
  “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应星”向我甩来一个眼刀,深沉地答曰:“不当讲。”
  -
  “哼。”
  他再次发出那个酷炫的*哼*。
  “夏虫不可语冰,既然如此。”他说着,“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的理论!”
  啥?
  我和“镜流”两个人目睹着“应星”二话不说地跳上栏杆,咻咻咻地踩着它们远去了,我甚至来不及亲切地呼唤他一声。
  苍天大地。
  这个宇宙还有正常人吗?
  “镜流”非常适时地回望着我,张口说道:“总算可以喘口气了,这剧情流程可真是一波三折,奖励还就给那么一点点,策划抠门!”
  我赶紧问她:“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都最初目的吗?”
  她答:“记得啊,找到‘应星’嘛!我们这不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吗?”
  “可是他现在又跑了啊!”我惊呼。
  然而“镜流”并没有对我的话表现出丝毫的在意,她瞧了瞧手里拿着的那不求人,开始给自己挠背。
  “真别说,这玩意还挺好用的。”
  我认真地看着她,她也认真地看着我;我深沉地看着她,她也深沉地看着她;我渴盼地看着她,她终于回应了我的期待。
  “这个故事没有很多的结局,没有很多的开头,没有很多的可能性。”她振振有词地说道,“只是关于我们如何找到‘应星’的旅程。”
  “你也被他传染了吗?”我说。
  “哎呀。”她嘿嘿笑起来,“只是缓和一下气氛啦。”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感慨着,还好现在变成了件正经衣服,不然以那c服的质量,恐怕早不行了。
  仙舟制造——
  质量有保障。
  我观察了下四周躺得七零八落的魔阴身士卒,有点担忧地说:“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万一待会有人来了,或是他们复苏了,可就糟了。我们顺着他消失的方向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吧。”
  “镜流”认同地点点头。
  于是她带着爱不释手的战利品不求人,跟着我一块儿走下楼梯,估摸着“应星”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前面的区域,现在就来探索吧!
  我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奇怪的欢快声响,让我不禁感觉,自己好像也串戏了。
  “镜流”主动地走在前面。
  她说她这是要为我开路。我瞧着她走路的步伐,又想起了之前的场景,忍不住琢磨道:“你,刚刚凝出了冰刃?”
  “是吗?”
  她轻快地回复我,好像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是啊。”
  我点点头,依旧看着她,她对上我的视线,我们两人彼此之间都仿佛透露着一种“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知道”的感觉。
  “也许……”
  她微微地顿了顿,然后视线落到远方:“我真的成为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