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薛老爷这是老毛病了吧,”陈太医探探脉,沉思着开口,“年前可是受了风寒,一直断断续续地没好。”
  “确实,”薛伯父一脸叹息,“不怕您笑话,年前受寒时没当回事,没曾想越拖越重,等后来大夫看了,都说难医了。”
  “确实,”陈太医点点头,“还好老爷来了京城,若是别的地方,怕是不好了。”
  这话一出,吓得薛蝌一身冷汗,就连薛宝琴也面色苍白,直握着丫鬟的手才没失态。
  “还请太医救命!”薛蟠最为实诚,当下就握着陈太医的手一脸哀求。
  “薛少爷莫忧,”陈太医笑笑,颇有些自得,“陈某在伤寒一病上自认有几分心得,这病别人不好说,某确是能治的,只是拖得久了,需以重药医。”
  要治这毛病,各种名贵药材少不了。但陈太医不觉得担忧,若是别家怕搞不来药材,这薛家皇商之家,太医院里多少药材都是他家出的,更妄谈家里多少好东西了。
  果然,薛家几个主子半点不担忧,只让他拟了方子好派人去取了熬药,十数种名贵药材,不一会就齐全了。
  待半个时辰过去,薛伯父已是吃上了药,扎上了针了。
  薛蟠恭敬送陈太医离开,回来时薛伯父正好收拾好衣裳回到前堂,看着他笑,“家里药材何时收集得这么快了,可是又开了铺子?”
  “这还是宝钗的主意,”都是亲人,自然没什么好瞒的,薛夫人点点头,一脸的笑,“她与林家那姑娘交好,见林家姑娘体弱,便说开个铺子,方便用药,买卖间也省得家里药材放久了遭虫。”
  “你别说,这铺子按她的主意开起来以后,薄利多销,营收竟比那几家老的绸缎铺子还高。”
  薛伯父也是看着宝钗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个侄女的心性本事,一时间忍不住叹惋,若是宝钗是个男儿身,他哪里还至于拖着病体为家里操劳。
  薛家在她的带领下,只怕更上一层楼。
  “还有这陈太医,也是宝钗求了公主请来的,”薛夫人夸侃而谈,“除了咱家这次,还给林家姑娘也看了,你别说,正当值的太医就是有两把刷子,外头多少大夫看不好的,他都行。”
  “是吗,当真难得。”薛伯父面上泛起笑意,他病重容易体乏,闲聊一会薛夫人就带着薛宝琴去后院休息去了,薛蟠也扯着薛蝌一块商量家里的生意。
  第二日,薛夫人一大早就备了礼,带着薛宝琴上贾家去了。
  “你爹都跟我说了,”马车上,薛夫人拉着薛宝琴的手絮絮叨叨,“那梅翰林虽是清贵,但咱们家里也不带差,不说别的,你姐姐在宫里也是有品秩的。那梅翰林家里想拿乔,做梦!”
  “哎……”薛宝琴默默叹了口气,她早年就与梅翰林家定下婚约,自薛家主走后,梅翰林家里就改了态度,一直拖着不肯接着走六礼。
  偏偏也不明说退还信物,若是过几年他家不认了,梅翰林家是不缺儿媳妇,薛宝琴可就被耽误了。
  “咱们去贾家去,请老太君帮你参谋参谋,”薛夫人冷笑,拍拍侄女儿手背,“咱们宝琴这么好的女孩子,还怕嫁不出去!”
  到了贾家,薛宝琴先是被他家奢靡的做派吓了一跳,薛家乃巨富,但财不外露,也没这般显耀的道理。
  她压下心底的诧异,行事周全地拜见了老太君和几位长辈。贾母对薛宝琴赞不绝口,一向有些刻薄的王夫人也是一脸笑意,亲热地拍拍她肩膀。
  薛夫人趁热打铁,当即就把宝琴撵去和几个姑娘们玩,自个凑到贾母面前嘁嘁喳喳地讲起来。
  林黛玉正好还没去书院,薛宝琴见了她顿时一惊,面前的姑娘仙姿佚貌、眉眼间自有一个风流才情,见了她先是一愣,后移步生莲地上来见礼。
  一举一动,超凡脱俗。
  “林姐姐好。”
  薛宝琴行了礼,总算是明白自己那外热内冷的堂姐怎么会与这林姑娘情同姐妹,义结金兰了。
  林黛玉见了她,一想到宝姐姐因着这个妹妹可能要离了贾家回家去,心里有点不高兴。但她是个明白人,知道不能迁怒的,只含酸地撅了撅嘴,等着薛宝钗从宫里回来。
  另一头,薛夫人和贾母几个却已经有了主意。二月正好是迎春花开的季节,便由贾母设迎春宴,请京城贵妇人们前来赏花。
  到那时给梅翰林家也下个帖子,让宝琴帮着招待客人,也是让梅家知道,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薛家主是去了,他们贾家也是宝琴的靠山。
  除了他家,还有一家要格外下帖相邀,正是迎春的未来夫家刘家。
  刘大人事业蒸蒸日上,急需个儿媳妇帮着照顾孩子,操持家里。是以,随后定亲,两家的流程走得倒是比江薛两家还快些。
  聘礼翻了年就已经送到了贾家,请期请到了今年的四月初九。
  景康帝五十大寿开了恩科,这样一来婚期刚好在乡试后头,若是刘大公子一朝金榜题名,便是双喜临门。
  第35章 回心转意虽是恩科,今科的会……
  虽是恩科,今科的会试依旧照例定在了二月初九开考第一场。
  年才过完,京城里的书院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有货郎天不亮从外头路过,就已经听到朗朗的书声了。
  定峦书院里就读的多是肩负家族期望的子弟,想要金榜题名的念头不比寒门学子少多少。
  为了让他们更好地备考,书院的夫子们把那些伴公子哥玩乐的书童都赶了出去。
  没了他们,贾宝玉顿时蔫了。
  其中和他玩得最好的那个唤竹歌,名字雅致,人却是貌若好女妖妖调调。
  竹歌这几月不知从贾宝玉手里拿了多少好东西,自认为拿捏住了这富家公子,护院来赶人时死活赖着不肯走,扯着贾宝玉的衣袖痛哭。
  殊不知贾宝玉心底只觉得没劲,若不是
  还期待着每日散学后顺道去接林妹妹回府,早在家闹着不读了。
  他哪里管竹歌被赶出去后去哪,只听夫子说要赶走,便默认了。
  没了书童陪着,这一日,贾宝玉便受几个同窗邀请,参加了院里的文会。
  “刘大哥,”一进去,贾宝玉就见着了刘玮,他赶忙三两下跑去,“大哥今日怎么不去听夫子讲学,反倒参加起文会来了?”
  刘玮见到这个未来小舅子,一时间有些尴尬,“读书讲究劳逸结合,夫子今日点评的文章我已看过,又有友人相邀推辞不过,便来了。”
  “是吗?”
  贾宝玉一愣,他自个不爱读这些四书五经,也没起过科举取仕的念头。但当年江知渺来京备考会试时闭门不出昼夜苦读的样子贾宝玉见过,也不免起了点疑心。
  这刘大公子是不是太过闲散了些?
  “宝兄弟还是第一次来文会吧?”刘玮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赶忙转移起话题,扯着他往里头进,“正好,也让你看看大哥的文采。”
  文会是由个姓周的学子主办的,周学子见人都齐了,便燃起根香,以一幅寒江飞雪图为题作诗。
  当真是巧了,贾宝玉一见那画心底便是一惊,他们家里的诗社不久前才起了一社,正是和雪有关的。除了在宫里的宝姐姐,就连新来的宝琴妹妹都作了一首。
  我往日里只知道姐妹们文采好,倒不知道和这些学子比起来如何?一想到这,贾宝玉匆匆写下一首,就跑去看别人的去了。
  长香燃尽,众人都将诗作交了出来,刘玮不愧是举人,作的诗不算榜首,也是一流。
  “如何?”刘玮博览群诗后,紧皱的眉毛立马松开了,冲着贾宝玉得意一笑,“为兄这诗做得还算可以吧?”
  “倒不如家里姐妹做得好。”贾宝玉实话实说,在众人的质疑声里取下笔来,复写出一首题为《钓雪》的诗。
  “什么?”一众学子大惊,纷纷凑上前细看,先是被那独特的题目骇了一下,又挑剔地读了全诗。
  “好,实在是好诗啊!我等自愧不如!”
  周学子也看了诗,这诗和贾宝玉的风格不符,又想到那句姐妹,会被家里兄弟当着他们这些外人提的自然是身份和几个有所瓜葛的,他们只当是那贾家的小姐,刘玮的未婚妻子所作。
  贾刘两家联姻的事情在京城权贵圈子里不算秘密,当即就有人打趣地看向刘玮,“刘公子这下可是被压一头了,恭喜恭喜!”
  刘玮心底也诧异,他仔细回想前几次见面时那名唤迎春的小姐温柔贤良的模样,只觉得惊奇。
  想不到那看上去呆呆愣愣的小姐还有这般好文采,真是内慧。
  有个才女作妻子是件得脸的事情,刘玮面上带笑,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在众人起哄声里迫不及待地扯着贾宝玉到了角落。
  “咳咳,”刘玮面容带笑,“你们在家里经常作诗?倒是雅致。”
  贾宝玉不疑有他,“是啊,咱们有个诗社,有空了便要起上一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