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跪在地上的阿秋鲜血流进眼中都不敢擦拭,恰巧这时有人进来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她连忙跪着爬到华贵妃身旁:“娘娘,奴婢有消息了。”
  “说。”
  “是暗刑司指挥使顾大人横插一手,在圣上面前提及了姜月那个小贱人。”
  华贵妃轻轻吹着茶:“顾崇之?暗刑司怎么会插手这样的事?”
  莫不是谁放出的假消息,只为了迷惑宫中人的眼线,再说了这小贱人如何能接触到暗刑司?
  华贵妃神色淡如寒冰。
  “消息传来确实是顾大人。”
  华贵妃喝茶的手一顿。
  顾崇之......暗刑司也要和她作对不成?
  阿秋忙道:“娘娘可能不知道,先前舒妃娘娘跟安乐殿起了争执,陈镇抚使为难姜月,本已经将人带进了暗刑司,后者却完好无损出来了。”
  “听闻之后陈镇抚使被顾指挥使罚得不轻,可见姜月跟顾大人多少有些关系的。”
  “眼下顾大人不说是权倾朝野,也是跟廷尉府分庭抗礼的存在,是绝不能轻易得罪的,娘娘可要三思,为了二殿下也不能冲动行事......”
  阿秋连连磕头:“娘娘,若真要硬来,只怕和二殿下的母子情谊也会受到损害。”
  母子情谊受到损害?
  华贵妃望着窗外逐渐昏黄的日光,重重放下茶盏,神色漠然。
  “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宁儿好,只有除掉了碍眼的人,宁儿的路才能走得顺遂。”
  顾崇之又如何,暗刑司又如何,她若许以重利,顾崇之就当真会保下这么个狐媚子么?
  世人存世,无非威逼利诱。
  若有人想要做这狐媚子的靠山,她就一一拔除干净!
  “让人去暗刑司走一趟。”华贵妃微眯了双眼。
  前途和女人,只要不是蠢货都知道该怎么选!
  这姜月蛊惑得她和宁儿离了心,甚至都少踏足她宫里,如今这人越快解决越好。
  “娘娘,听闻今日顾大人不在宫中,出宫办事去了。”
  “去找。”华贵妃视线落在阿秋身上。
  她宫里从来不养无用之人。
  阿秋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奴婢即刻就去。”她踉跄退出殿内。
  华贵妃起身,另外一个婢女忙恭恭敬敬伸手扶住她,一步步朝内殿而去。
  ......
  宫里的事廷尉府自然也是知晓的。
  “公子。”有人行礼。
  桌案前的灯烛又亮堂了一些。
  “宫中安乐殿女使胜任尚宫,另外二小姐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老爷与夫人都验证过了。”侍卫再度出声。
  “嗯。”安子真也是将入夜才回府,鞋袜被春日潮湿水汽浸透,这会儿屋子里才升了炭盆烘烤。
  他伸手将炭火拨弄得更加旺一些。
  青年面孔在夜色烛火的照耀下又薄又好看,眉目俊朗至极。
  侍卫开口:“此事属下已经警告过林太医,他是公子的人,想来是不敢乱说的。”
  安子真抬头:“如此最好。”
  侍卫将消息册子放在桌案前。
  公子这么些年在廷尉府经营的名声已经根深蒂固,老爷夫人也是将其当做嫡系培养,关于二小姐认亲一事想必没人能想得到是公子安排的,更何况张姑娘本就是失踪的安意小姐,这件事如今就算板上钉钉了。
  若公子和二小姐结亲,只会有好处。
  纵然要放弃户部尚书嫡女也不亏。
  但......
  “公子,如今安乐殿的势力愈发大了,咱们就不担心?”侍卫说出自己的思虑。
  廷尉府跟安乐殿以及户部都跟修筑河堤之事有关,各方势力当平衡才是。
  安乐殿的纪晏霄本就不好对付,他的心腹女使想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姜月女使现下成了尚宫,若是要掌握宫中各处的消息,可不是手到擒来,掌管六尚,谁都得给几分面子。
  听闻此事暗刑司还插手了,事情越发复杂。
  一个小小女使还成了各方势力的枢纽,手段就可见一斑了。公子纵然挂心二小姐一事,但修筑河堤一事也刻不容缓筹措着,更不容出错。
  尚宫已经是正五品官员了。
  灯烛摇曳,侍卫面色多了几分阴狠和杀意,那身侧的刀蠢蠢欲动。
  “公子,不若杀了那女使?”
  第135章 谋算
  “就这?青衣妹妹,你这就搞定廷尉府了?”
  圣祭堂内,薛是非和他面前几十个木雕娃娃都瞪大眼睛瞧着姜藏月,一脸唏嘘。
  至于庭芜这几日检举官员和送了她份子钱之后,又忙着接送东西的跑腿单子,用他的话来说蚊子再小也是肉。
  满初带着她又存下的一匣子金银这会儿去四门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圣祭堂里除了狸奴的叫唤声,也是十分安静。
  “你是不是想着先进廷尉府,然后等安子真意图扑上来图谋不轨时,就抽出大刀给他砍得稀耙烂?”
  薛是非眼底放光。
  他忍不住喝了口酒。
  报仇雪恨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如他当初所说,命最
  金贵。青衣的确是四门最出色的刺客,可也没说还能装得这么柔柔弱弱,将廷尉府那一窝子烂心肝儿的东西都骗过去。
  安子真为青衣将身份落实,难不成是真的一颗心落在青衣身上了?
  “青衣妹妹。”薛是非凑近了一些,问了一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怎么看纪晏霄?”
  昨日他从安乐殿出来,那纪疯子瞧着也是能豁出一切去的,至少看上去是能为青衣妹妹筹谋打算的。
  姜藏月抬眸:“合作对象。”
  “说得有理,老子也参与,说不准纪殿下喜欢我这样成熟的......那廷尉府.....”
  “安子真帮我入廷尉府是他觉得我就是失踪的安意。”姜藏月没笑,似乎白日里的漠然被风吹散,愈发凉薄:“但究其根本,他想要的是安永丰手中权利。”
  安永丰手中的权利?
  少女语气平静,薛是非头疼注视着她:“你这分明是拿自己当诱饵。”
  薛是非不是不知道青衣做事有多疯狂,一个刺客总归是要有些拼搏精神,可没说要有不要命的傻劲儿。当年出任务就多少次命悬一线,如今瞧着还是不长记性。
  还得用这副人畜无害的面容,也就是不能轻易动手!
  薛是非跟她在一起沟通,一时间有些想报官都不知道找谁。
  他唯一一次报官,是在幼年比试的时候,青衣差点给他打断气儿。
  “要不再想想?”薛是非躺在藤椅上,顺手又开始搞木雕,再挨个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安氏大小姐能在当年祸害得你家破人亡,如今一样可以做到,世家大族纵横交错,不能从安永丰下手,安子真就是最好的人选。”
  “安子真如今动了手暗地里就不能再从这件事里将自己摘除干净,他和安子明二人的生母也会是他二人最好的把柄。”
  “查清楚他们二人生母周氏,另外安老夫人会是下一个目标。”
  冷风里,少女疏离就如映在池中的月亮,不可触不可及。
  “若是一个心心念念多年的奢望近在眼前,安氏如何能忍得住不接近,这个人失踪十年了。”
  “安意如今又回来了,以身入局。”
  薛是非垂着眸:“以身入局么?”
  “姜月不能撬动廷尉府,安意却可以,安永丰纵然怀疑,可等他查清发现安意就是安意,他只会比任何人都宠溺包庇。”
  “他会心疼会愧疚。”
  “而这份愧疚和心疼,是安意的筹码。”
  薛是非皱眉:“要是失手就得不偿失了!”
  青衣看起来冷淡不近人情,谁都看得出她的性子,实则真有几分了解之后,才知道她有多疯。
  那些看起来一刀毙命的任务,多半如同杀鱼一般转瞬就忘了,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是这样走一步算百步的谋算,隐藏着才是真正的杀戮喋血。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姜藏月声音很轻:“赌局开始了。”
  薛是非看了半晌有点牙疼。
  打从上了青衣这艘贼船就没有闲着的时候,不是蹲在马路牙子边打探汴京消息,就是去猫儿巷那边为了她说服孔青而奔波劳碌。
  夜里睡不到一个整觉,忙起来了饭都吃不上两口,这要是还搞不死廷尉府那老东西,他不就是做的亏本买卖。
  “你若不是被人捆起来是不会停下脚步的。”薛是非放下手上的木雕娃娃,拿个小扫帚将木屑扫到一起,自嘲道:“老子这辈子也就服你一个人。”
  薛是非坐了一会儿,心一横:“干了!”
  再怎么说当年青衣对他也有救命之恩,薛是非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半途而废。
  他自己身上不也背着安氏杀他全家的血海深仇。
  今夜与青衣详谈,实际上也只是想问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