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样的东西也绝对不是一个小太监能用得起的,这小太监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们二人秽乱宫闱,把柄这不就有了么?
  纪玉仪勾唇笑了,让秋蝉将她扶起来,险些又跪了下去。
  “走,脚麻了。”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秋蝉蹲下替她按摩脚踝这才好些。
  黄花梨木木盒与蜀锦并蒂莲花荷包,这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足以将姜月杖毙。
  前方两人不再交谈。
  青衣少女神情淡淡转身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去,太监也笑颜如花拿着东西走了。
  瞧着她脸上没有半分心虚的颜色,纪玉仪不免唾弃。
  这才跟着秋蝉也一瘸一拐走了。
  “师父,纪玉仪跟踪你。”满初自另一处而出,眼眸闪过暗色。
  姜藏月眸子平静,不曾往后看一眼。
  秋日的御花园碧空如洗,翠菱掩露青萍绿透一池锦水,丽莺歌喉婉转嬉弄蔷薇花枝。
  她淡淡道:“有人入局请自便。”
  *
  宫树黄,晚烟斜,噪闲鸦。
  慧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条人命在汴京喧嚣了好些时日,眼下不过是三皇子还在大牢,各方势力周旋,也只为了怎么处理皇家案子,毕竟是皇子总不能草率处理。
  但这些并不耽误安乐殿中的算账。
  庭芜在汴京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生意,有些瞧着不错姜藏月也跟着投了一些钱。
  比方庭芜的早餐摊子和杀鱼摊子是盈利极好的,他身手好,抓上来的鱼也比旁的摊子重上一两斤。是以倒是招揽不少回头客。
  姜藏月眼下拿了算盘自是和庭芜一起算账。
  两人一人拿了一把算盘,还有记录铺子盈利的账册和纸笔分坐一旁算账。满初瞧着这两人算盘拨得飞起就觉得眼花缭乱。
  庭芜:“姜姑娘每日往早餐铺子送大葱,但揉面和面做包子是我亲手做的,大葱算是每斤五文,因着数量还算多,这算下来一个月分利六两银子。”
  姜藏月平静道:“庭小公子账并非如此算,除却大葱,这摊子是我找的,铺面是我谈的。”
  “另当初庭小公子所言,一人即可忙过摊子上的事情,不需要人帮忙,如今庭小公子却又请了一个副手,这账也摊在我头上。”
  满初撑着下巴看,主殿只剩下两人时不时的交谈和拨算盘声音。
  庭芜:“姜姑娘于安乐殿做事耽误的时间、还有大葱长势问题......”
  姜藏月:“庭小公子支摊子三日不及两日,这其中的亏损......”
  算盘的声音很清晰,似乎都要起火星子了。
  庭芜:“大葱青黄不接,眼下亏损要从旁的渠道进货,人工费还有摊位费......”
  姜藏月:“进货渠道我已经找到了,比之前还要便宜一文五分钱。”
  两人说话的速度都不算快,但满初已经有些头脑发胀,竟有人真的跟师父一样连一文钱都要算。
  “满初,账本拿过来。”姜藏月开口。
  “小夏子,毛笔劈叉了!”庭芜也嚷嚷。
  “......”
  满初眉头都在跳,好想做掉庭芜!
  最后以庭芜给了姜藏月二十两银子结束了这场唇枪舌战,姜藏月技高一筹。
  “她一个姑娘怎么能这么抠门!”
  “一分钱都要跟我算!”
  庭芜现在是真的有些欲哭无泪,算盘都崩了一把,买算盘还要银钱呢,说来五公主近日没给安乐殿送银两来了?
  想通了清醒了?
  庭芜垂头丧气往书房走,书房里的芙蓉纹路窗半开,炽碎金芒透过玉色珠帘筛进屋中,跳动在桌案前青年精致的眉眼上。青年执笔,若翠雾惺忪,端是世间好颜色。
  “殿下,慧妃之事已经落下帷幕,如今只剩下一个三皇子不好处理,一是皇亲贵胄,二是纪鸿羽没有毫不留情的意思,大皇子因为这事儿处理得不好也被罚了半年俸禄。”他还是没忘了正事。
  慧妃这事儿眼下谁沾上谁倒霉。
  说好听些不过是宫闱里死了一个妃子这般小事,说大了就关乎到民心了,不是有人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心所向众望所归,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秤,三皇子这事儿可不就是麻烦了。
  甚至直接将大皇子也拖下水。
  纪宴霄弯起唇角,轻车熟路给自己倒茶:“你怎么看?”
  “廷尉府里的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安永丰?”
  “安永丰在朝为臣,高官厚禄,位高权重,把控朝廷要害中枢,住在汴京最好的宅子,可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
  他转头笑道:“因为汴京的路是安氏修的,桥是安氏
  建的,匪是安氏派人清缴,税自然经过他的手过户部,如今汴京的权贵依附,健者耕其家田,壮者入其君,其世家子弟入朝廷羽林卫数十人不止,入朝文武官位大有人在。”
  庭芜越听越皱起眉头:“这么说不能动了?”
  纪宴霄笑着问道:“安氏女及儿郎跟汴京及其州郡权贵世家三代结亲,你猜动得还是动不得?”
  庭芜是真忍不住头皮发麻了:“那照殿下这么说,杀了一个安氏将来不还有另外一个安氏,如何杀得完?再者那二皇子不也搅进去了?”
  纪宴霄不紧不慢搁下笔,笑容温和。
  他看向庭芜,顿了一下问:“二皇子如何卷进去?”
  庭芜认真思考了一下,只觉得事情越来越麻烦:“殿下知道的,二皇子是华贵妃独子,说来与咱们安乐殿也算是交好,眼下这事儿做得好有功,做不好估计跟大皇子一样的下场。”
  他还在絮絮叨叨。
  “姜姑娘呢?”
  “啊?姜姑娘?”庭芜不明所以:“姜姑娘刚算完账呢。”
  这话一落下,庭芜瞬间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意思,瞪大眼睛:“殿下,姜姑娘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她能做什么?”
  “做什么?”纪宴霄笑意温柔:“原先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如今算是想明白了。”
  慧妃出冷宫前见过姜姑娘。
  姜姑娘也替二皇子和三皇子补过算学,跟安嫔和华贵妃有牵扯。
  三皇子如今犯了众怒手上沾染人命被关入暗刑司等候发落。
  且姜姑娘方入宫闱四月有余,舒贵妃和大理寺卿满府也死得干干净净。
  庭芜深深叹了口气出去了。
  殿下为什么总把事情往一个柔弱姑娘身上扯,人家不是来帮他的吗?
  等人出去以后,纪宴霄坐在桌案边,与自己对弈,棋盘上棋子纵横交错。
  之前庭芜问过他问题。
  ——为什么殿下总是觉得姜姑娘有问题呢?
  旁的人他无需思考,但唯独姜藏月,他为什么总是想要知道背后的秘密呢?
  她想要做什么?
  她还想要杀多少人?
  或者......
  或者什么目的?
  纪宴霄只觉略微有些苦恼,倏地又笑了。
  那棋子被捏在手中,逐渐成了粉末,如同挫骨扬灰。
  片刻间,庭芜气息不匀进了屋,明显有着恼怒:“殿下,姜姑娘被五公主和越贵嫔带走了,我拦都拦不住,说是秽乱宫闱,监守自盗!”
  纪宴霄抬眼,最后一枚棋子落下:“去一趟。”
  第82章 反击
  入秋了。
  梧桐雨细,渐滴作秋声,被风惊碎。
  惊起归鸿不成字,辞柯落叶最知秋,安乐殿中大葱新一茬儿也发起来了。
  庭芜方还在廊檐下想着买一把新的算盘,结果抬眼就看见了殿门口传出来的动静。
  来人满脸皮笑肉不笑,明显是来着不善。庭芜蹙眉,他瞧见还有好几张眼熟的面孔,怎么就光逮着他们安乐殿薅羊毛!
  都是些糟心什么玩意儿!
  吐槽归吐槽,庭芜边笑边匆忙迎上去:“各位来安乐殿做什么?可是来寻殿下?若是寻殿下,我即刻通传......”
  走在最前面的是之前打过照面的镇抚使陈滨,他板着脸看都不看庭芜一眼:“安乐殿女使秽乱宫闱,监守自盗,贵嫔娘娘和五公主已经通传到华贵妃宫里了!”
  “如今自是要将人带走调查。”
  庭芜登时就裂开了:“调查?姜女使可是最柔弱守规矩的人了,你们怎么张着嘴巴乱喷粪?”
  这话一出,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整个殿内雀然无声,庭芜瞅了一眼陈滨,这人脸都气绿了:“庭芜!你放肆!”
  庭芜嗤笑:“啧!真是马不知脸长!给你几分颜料你就要开染坊,你说秽乱宫闱就秽乱宫闱?你说监守自盗就监守自盗?我还说你偷鸡摸狗呢!”
  陈滨这会儿的脸是真的铁青,青了紫,紫了红,总之是不好看的。
  “竖子狂妄!简直放肆!”他忍不住指着庭芜的鼻子骂:“既是有官职在身,你还在宫中胡言乱语!”
  “我指名道姓了?”庭芜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