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知道,”廖清梨握紧匕首,“……祝你好运,衡念。”
  听到熟悉的话语,衡念有些无奈地笑了,这些异闻控制中心的人怎么都一样爱祝人好运呢。
  关门落锁的声音传来,她好整以暇地坐在电脑桌前,当时间只剩下10分钟时,她才点开缝隙网站中唯一亮起地直播间。
  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无形的人沟通一样,稍显沙哑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你好,沈瓷羽。“
  第9章 如影随行(6)
  ◎真可惜,你是个有着人类心脏的……奇美拉。◎
  “……”鲜红的光芒从屏幕中流淌而出,落在衡念琥珀色的眼中,“你怎么可能知道是我。”
  漆黑的像素点一个个从深红中浮出,血红的屏幕上一张简笔画勾勒的脸孔浮现而出,冒号构成眼睛,右括号则是他的笑容,对称的黑点则是他的黑痣。
  没错,那就是衡念在溯回之镜中最后看到的东西。
  [如影随形]果然和沈瓷羽融为一体了,或者说,在重重规则掩盖之下,这个怪谈的核心已经是沈瓷羽的灵魂了。
  “我随便试试,”她抬起头,这当然不是实话,直视着老旧的电脑摄像头,“没想到你这么耐不住,自己跳出来了。”
  “即使你现在选择和我对话,也无法挽回这一切了。我无法改变规则。”沈瓷羽用颇为人性化的机械合成音回答。
  衡念漫不经心的支起脑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云淡风轻一样:“我当然知道。毕竟你们这些东西最喜欢用所谓的‘规则’来给自己的行为找补了。”
  她伸手敲了敲耳机,将音频改为了外放:“廖清梨,你在听吗?”
  先是悉悉索索的电流声传来,随后廖清梨的声音才恰到好处地响起:“……我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你和我们的老朋友沈瓷羽打个招呼而已。”
  “好吧,”廖清梨说,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你好,沈瓷羽。”
  “什么!?瓷羽……”沈瓷羽的母亲惊异地开口。
  在听到廖清梨的话语之后,她猛地提高了声音,但焦急地的声音只传出了一半,就被衡念关掉了。
  她的手指拂过耳机,再次更改了音频播放的模式。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衡念的错觉,她总觉得屏幕变得更加红艳。
  衡念笑了,这家伙还挺容易生气的,比起冷冰冰的规则,它的表现更很像人类一些,这是个好消息。
  “你说呢?你应该能感觉到,在你的规则之下,我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你说我想干什么?”
  衡念的话语中满载着愤恨和疯狂。
  屏幕随着它的情绪变化,亮起后又暗淡,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伤害衡念的眼睛,它暴躁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没办法吗?有办法我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看你好像没说实话呀。”
  衡念的笑容加深,森白的牙齿和无情的双眼在明灭的红光中渡上了一层血色。
  “毕竟……”她微微停顿,表现得足够傲慢和今人厌恶,她挑衅地笑道,“你可是一个有天赋的人。”
  屏幕上颇具童趣的卡通笑脸消失了,它的嘴变成一条平直的横线,像死者的心电图。
  “所以,你一定看到了。”
  “那把匕首。”
  屏幕再次亮起,沈瓷羽的眼睛圆睁,接近裂开,露出非人的菱形瞳孔,逼真异常的烧伤痕迹遍布整个屏幕,原本和蔼可亲细长弧线状的嘴猛地裂开,鲨鱼般尖锐的利齿一排排地布满了口腔,蛇信般的长舌缓缓吐出,连唇侧的黑痣都变成了漩涡般的图纹。
  它的这副样子应该是附加了精神污染。
  衡念的太阳穴开始猛烈的跳动,血液汩汩涌动,她甚至能感觉到有细小的裂纹正在皮肤上蔓延,人皮即将兜不住血肉,只要一点外力,她就会像气球一样炸开。
  眩晕恶心和恐惧绝望交相洗刷着她的头脑。
  但她依旧没有移开眼睛。
  她现在必须要表现得无畏生死,一旦退缩,她将再也没有翻盘的能力。
  “哈哈……”她冷笑,手心中是冰冷粘腻的触感,那是恐惧的躯体具象化。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变得尖锐刺耳:“这就对了,怪物!”
  “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已经害死那么多人了,就别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了。”
  “你不会还以为,自己还是妈妈的乖宝宝吧?”
  屏幕中的画面颤动。
  她继续用浮夸的声音,仿若咏叹一样继续说着:“哦对了,还有一位伟大的母亲,猜猜她现在在哪里?”
  白色的雪花噪点布满了整个屏幕,同时开始不稳定地频闪。
  她不能停下,冷汗已经布满了她的脊背。
  现在[如影随形]和网络全面断开,它几乎不再有额外的信息来源,这是它最脆弱的时刻,她必须要快。
  在它反映过来自己只是虚张声势之前。
  “我的好同事,你的好妈妈,还有,”衡念意味深长地说,最好的催化剂——
  “某个神秘组织的仪式匕首。”
  “你猜猜我会想干什么?猜猜我的报复是什么?”
  “你敢——”电流声夹杂着卡带的声音,只可惜它无能为力,被困在机械的躯壳中,甚至连给眼前猖狂的女人一拳都做不到。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我要死了!”
  “不过,和你们这对母子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甚至连眼泪都要流出来。
  很快,笑声戛然而止,她又恢复了平静:“我死得可干净多了。”
  “停下!”它的机械声断断续续,连起又断开,听上去更加诡异,“我让你停下!你还算是人吗?用这种手段?”
  很好,它没有反驳,而且从它的表现来看,被[窥隙]的匕首杀死的人真的和普通的死亡不一样。
  还可以继续施压。
  “怪只怪你自己。已经成了怪物还心存侥幸,贪恋人类的情感?反正我也活不了,不如让我来帮你一程?彻底断了你的念想!”
  “现在,就让你们母子团聚吧!”
  她厉声呵斥,甚至破音,手指按在耳机上:“廖清梨!给我杀了她,用我给你的刀!”
  虽然衡念没有点名,但通信对面的人和异化的沈瓷羽都很清楚她指的是谁。
  良久的沉默后,外放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好。”
  略显吵杂的电流声中,传来了廖清梨几不可闻的声音。
  屏幕一下熄灭,也许或许强烈的情绪冲断了沈瓷羽的理智,让他它难以控制。
  音响中的声音几乎突破了限制,震得衡念耳膜刺痛,甚至有血蜿蜒流下。
  “不!”
  “停下!停下啊你!”
  “我知道了,我会救你,快让他停下!我求你了!”
  果然。
  衡念轻笑,她的右手利落地划过自己的脖颈,像是自刎一般,头也格外配合地骤然歪倒。
  “就像这样,人可是很容易死的。”
  “……我要杀了你!!你竟然敢……!”
  屏幕中涌出血液,粘稠而腥甜,无序的黑色菱形眼睛一只只的睁开,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狭小的房间,野兽般的瞳孔中只有疯狂和憎恶,它们全都死死盯着衡念。
  肾上腺素的效果逐渐消退,衡念微微脱力,但靠在电脑椅上,她久违地感到轻松:“但是很可惜,我恐怕你们相聚的时间需要后移了。放心,她还没死呢。”
  “你竟然敢用这个骗我!我要先拔了你的舌头!”
  血已经没过了衡念的脚踝,她有些嫌恶地屈起腿。
  她干脆地敲了敲耳机,廖清梨焦急地声音从中传来:“谢天谢地,你没事!”
  他舒了口气,声音也变得平缓一些:“你不是说不要断开连接吗?怎么你先挂了?”
  “要演戏呢。”她清了清嗓子,这时才传来些疼痛,“让沈桦心说句话。”
  沈桦心,也是就是沈瓷羽的母亲。
  那是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丧子之痛让这个女人失去了这个年龄应有的活力,她的声音中带着隐秘的期盼和不安,最终试探地问:“是你吗……?瓷羽?”
  衡念稍微解释了一下,好让这台已经过载的机器冷静下来:“你偶尔还是得稍进化一下硬件的,将录音、播放这两种功能,集成在这个小小的设备里,对于异闻*控制中心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
  “好吧。”廖清梨的声音再次出现,依旧带着微弱的电流声,这是一开始他和沈瓷羽打招呼前所说的话,那时,衡念按下了录音键。
  她说:“后面我播放时,只截取了前一个字的音频。”
  原本已经暗下的屏幕重新亮起,漂浮在空中的眼睛缓缓闭上,留下一条条诡异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