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之后二月十九,便是卢熠和凤藻的纳征礼,杨夫人终于要把女儿嫁出去了,满脸都是笑意,一天待客下来,还丝毫不觉得累。
  凤清远远地看着,和凤藻咬耳朵,“看得出来,叔母真是如释重负,怕是迫不及待要把你嫁出去了,哈哈哈。”
  凤藻横了她一眼,“你少幸灾乐祸,再说嫁出去又如何,反正七郎和我说好了,婚后他就带上我继续出去游学,我们一起看遍名山大川。”还得意地朝凤清轻哼一声,“我可不像你,这夫君老是外出办差,留你一人只能待在府里独守空房!”
  凤清闻言就伸手要去打她,被凤藻拦住,“说实在的,这妹夫也去了快一月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凤清轻叹一声,“怕是要下个月了吧,他是去寿春为假银案收尾,还要在寿春布防,没那么快的。”
  凤藻低声问道:“真要打起来啦?”
  “据探子传回的消息,是不太妙。去年长安逃出的回鹘原大可汗的三王子,逃至洛阳后,虽然坐上了新任大可汗的位子,但是据说洛阳的叶护可汗对这位新可汗很不满。叶护可汗很好战,他最近蠢蠢欲动,怕是想要取代新可汗,一旦叶护上位,只怕就要南下。”
  凤藻闻言也收敛了神色,“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连年战乱,北地的百姓可怎么活啊?”
  “还能怎么活?‘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啊.....
  .”
  “啊呀,这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说这么吓人的话啊,快呸呸呸,祛祛晦气!”凤藻见凤清情绪又低落下去,忙故作生气的打断她。
  凤清一看她的神色便会意,嘴角弯起,递给她一个歉意的眼神。
  三月初六,裴谦和顾姮大婚,凤清自是要去的,她先去了韦家,接上韦家的女眷,才一起出发往裴家去。
  到了裴家,已经有不少宾客都到了。凤清如今是国夫人了,裴家自是不敢怠慢,薛夫人亲自领着一行人去见裴家老夫人。这位老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早年陪着裴家老太爷都护西域,在西域做出不少政绩,被先帝钦封为“华阳夫人”。
  到了后院的松鹤堂,里面竟再无其他人了,凤清惊讶了一瞬,随即又反应过来,以华阳夫人如今的身份地位,能来拜见她的人确实寥寥无几。
  众人行礼过后,裴老夫人招手将凤清叫至跟前,满眼都是赞赏,“老身听闻这次三郎的事情你帮了大忙?”
  凤清还以为她说的是裴谦与顾姮的婚事,遂客套道:“老夫人过誉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这可不是举手之劳,若非你心有成算,又果断谨慎,否则事情走漏,怕是裴家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今日这孙媳妇我也甚是喜欢,有胆魄,你们这些年轻女郎,颇有我当年的风范,老身甚是欣慰。谁说女子不如男,看这关键时刻,不就是你们这些女郎扭转乾坤吗?”
  凤清这才明白老夫人说的是假银案,她瞟了眼薛夫人的脸色,果然见其笑容一僵。她暗暗替顾姮庆幸,虽然婆婆不喜欢,但是太婆婆喜欢,想来日后也不会太艰难。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下人来报,说是新妇快要到了,于是拜别了裴老夫人,薛夫人引着众人往新房去。
  到了新房,已经有不少女眷在了,都想一睹新妇的风采。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新人到了,裴谦作却扇诗,第一首作罢,新妇手上的团扇纹丝不动,众人开始起哄。
  “哎呦,我们这‘河东双璧’竟然吃瘪了,啊?”
  “三郎,新妇不满意呢,再来一首!”
  近两年不见,裴三郎沉稳了不少,被众人哄笑,也从容不迫,只见他略一思索,又不紧不慢地吟了一首。
  话音落罢,众人都盯着新妇手中的团扇,新房里诡异的安静,结果......依然纹丝不动。
  “噗嗤”,不知谁起了个头,有人开始爆笑,就连凤清也忍不住眉眼弯弯。她往边上侧了侧,偷偷看向顾姮,只见她眼里透着幸灾乐祸,还有几分狡黠,见她看过来,还朝她扬了扬眉,分明是故意的!凤清哭笑不得。
  在一群哄笑声中,裴谦又吟了一首,这次新妇才拿开团扇,面如满月,眼似繁星。
  有人开始击掌,又有人起哄,“三郎娶了这么漂亮的夫人,待会儿可得多喝几杯。”
  “是说,这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可不能随便放过。”
  ......
  看着新人脸上的笑意,凤清也很是欣慰,悄悄地出了新房。
  第56章 情浓你高兴,我便高兴!
  洛阳的叶护可汗,早就知道三王子志大才疏,初时他并不在意,他也乐得扶一个好控制的上位。却不想这新大汗上位后,不仅志大才疏,还刚愎自用,完全不听他的。说得多了,还以身份压他,丝毫不顾及他是长辈,叶护可汗越来越不满,两人的矛盾也逐渐加深。
  就在这时,叶护可汗得知了大汗弑兄杀弟的秘事,顿时觉得这是个好借口,说不得先大汗也是被他杀得,这样不顾人伦的东西怎配坐上大汉之位。于是暗地里召集旧部,私下密谋,意图取而代之。
  大汗自然也有自己的人,没多久就得到了风声,他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竟当下就把叶护可汗召进宫,厉声诘问。
  叶护可汗当然是矢口否认,他用早已想好理由搪塞了大汗,大汗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放他走了。如此一来,两人算是彻底分道扬镳,就差彻底撕破脸了。
  消息传至建康,汝阳王担忧叶护可汗一旦反叛,新大汗定不是其对手。待叶护可汗上位,只怕很快便会南下,寿春是回鹘南下的咽喉要道,重新布防寿春迫在眉睫。
  于是越修被派往寿春,名为处理假银案后续事宜,实则查探寿春周围地形,重新布防,为此,还专门从建康增调了一万神策军,务必要万无一失。
  寿春北依淮河,还有八公山、紫金山等山势可依托,西边是大别山余脉,此刻越修正位于其峰顶,俯瞰整个寿春城。
  淮河是天然的护城河,而淝水穿城而过,亦可借水势阻滞东边来犯之敌。南面还有巨泽芍陂,越修看了一圈,心里有了数,易守难攻,上天还是庇佑大梁的。
  寿春城内原就有一万守军,越修将其与他带来的一万神策军混合,一万人留守城内,另一万人兵分两路,分别于八公山和淮河著名的硖口修建要塞驻防,从水陆两路阻击。
  寿春周围水网密布,他又派人修建堰塞、堤坝,必要之时可以放水,来一出水淹七军。
  越修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凤清生辰前回到了建康。说来也巧,那天也是裴谦和顾姮出发前往寿春的日子,凤清正在长亭给他们送行,忽见不远处几骑快马正扬鞭而来。
  她抬眼望去,只觉得领头那一骑身影似有些熟悉,她的心怦怦直跳,待更近些,凤清脸上的惊喜再也压不住。顾不得眼前的顾姮和裴谦,挥着手就跑出了长亭,跑向了官道。
  越修也看到了凤清,他的马越来越快,将随行的人远远甩在身后,终于看见思念已久的人儿越来越清晰。
  行至跟前,他勒马悬停,飞身下马,一把便将凤清抱了个满怀,两人浑然忘了长亭里还有别人。
  顾姮从未见过凤清的情绪这么外露,光是远远地看着,她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缠绵的爱意。她偷偷看向身旁的裴谦,只见他也正静静地看着他们,眼里有欣慰,有释怀,但没有了她以前见过的痛苦和不甘。
  她悄悄地舒了口气,他这算是彻底放下了吧,她心里暗想着。
  凤清确认越修没受伤后,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她这才想起她今日是来干嘛了。满脸羞窘的推开他,轻拍他的手臂,示意他长亭里有人。
  越修顺着凤清的眼神看过去,便看见了一脸看好戏的两人,凤清脸上又露出羞赧之色,倒是越修,一脸从容,牵着凤清的手朝长亭走去。
  越修抱拳行礼,“原来是裴三郎君和顾夫人,没能赶上两位大婚,我在这里向两位赔罪了!”
  裴谦忙还礼,“越将军言重了,将军有重任在身,自是公务重要。不知将军此去寿春,可还顺利?下官也要前往寿春,将军可有需要交代的?”
  越修也没隐瞒,压低声音将他在寿春所做的安排一一告知,末了拍着裴谦的肩膀说道:“我观寿春城外东南片都是上好的平地,待淝水上的堰坝修建起来,灌溉便利,可为粮仓。还望裴县令到任之后,能全力组织百姓们尽快开荒屯田。”
  裴谦闻言也是眼前一亮,他在寿春已近两年,自是清楚越修的意思,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如今越修派兵替他开了头,他自然是无有不从。“越将军所言之事,下官定幸不辱命。”
  已日至中天,几人也不再惜别,凤清目送着两人上了马车,徐徐远去。
  “都走远了,别看了!”越修略带不满的声音传来。
  凤清回过头,只见他神色也有几分别扭,她忍俊不禁,走向他,“怎么,你还在吃裴谦的醋啊?他都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