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申鹤余一笑,“公主莫非那日便忍不住偷偷看我?”
  “我没有,是旁人告诉我的。”
  李汝萤打岔,“其实开国以来,也有几位宰相是经挽郎入仕的,你为何不等一等?”
  “日后旁人提起我,便说我是抗棺材板入仕的,那传出去多没面子。”申鹤余侧了侧首。
  李汝萤闻言,撇嘴背过了身去。
  “给阿兄抬棺材是一种荣耀,你却觉得丢人。”
  申鹤余苦笑:“那时我连先太子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又怎么能……”
  话说了一半,忙又向她凑了过去,拈起三指发誓,“日后我定诚心诚意将孝明皇帝奉为千古第一明君,逢人便说我曾做过他的挽郎,感恩他冥冥之中牵起了我与小九的红线……”
  李汝萤捂了捂耳朵。
  申鹤余抬起她的手,轻声,“好了是我错了。其实那只是次要的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那时我等不及,想要更快些做官,这样才能离你更近一步。”
  李汝萤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对阿兄不恭敬的意思。
  她转过身,看着他。
  “不过幸好你做官去了,至少你救下了申兄。”
  申鹤余听了这话,神色颓靡了几分。
  “公主果真还是放不下兄长。我早都说过了,兄长已经情有所钟,公主不用再惦记他了。”
  李汝萤道:“我何曾惦记过申兄?我从来都是感激申兄在阿兄辞世后对我的照料。”
  申鹤余道:“公主还说没有,当初圣人要为你与绍愚赐婚,出宫路上你见我穿了兄长的衣袍便当场将那衣袍要了去,还说不是你被兄长拒绝后,仍旧对兄长余情未了。”
  李汝萤噗嗤笑出了声:“那件衣袍你可曾见过申兄穿过?”
  申鹤余蹙了蹙眉:“虽没有……”又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模样很是心痛,“莫非那衣袍竟是你亲手赠予兄长的?”
  李汝萤一时无语凝噎,道:“那衣裳就不是申兄的,那是我阿兄的!”
  申鹤余沉默了好一会。
  半晌,神色忽然变得十分沉重。
  李汝萤惊奇:“你怎么了?”
  申鹤余道:“兄长如今二十有六,这么多年一直不近女色,还暗中藏匿了故太子的衣裳……莫非兄长他……”
  是断袖…
  虽他未将话言明,可李汝萤还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她抚了抚额:“兴许是某日申兄衣裳脏了,阿兄将那衣裳借给了申兄。阿兄待人随和,便一直没令申兄归还。”
  她瞪着眼盯着他,“更何况,阿兄跟太子妃情比金坚,你不要瞎说!”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过你先前不是说申兄在宫里有喜欢的女官?”
  第85章 帐中夜话她好像在自荐枕席
  申鹤余面色有些不自然,忽然捂着左胸的伤口处喊疼。
  他装得实在是极其不像。
  李汝萤坐起身,便要顺势喊人进来。
  “来人”的“来”字她尚未喊出口,下一瞬便被忽然弹起的他抬手封住口,将她用力贴靠在了他的前胸。
  他感觉到她在他怀中发出一阵呜咽声,不禁将她松开,正要问她好端端哭什么,却发觉她其实是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他问。
  “看你的反应,我只是突然想到,兴许申兄在宫中的心上人是你杜撰的,假若我告诉申兄,不知他要如何惩治你。”她如实回答。
  “好啊,原来公主这样期待我被兄长责骂!”话虽是问责,语气却带着调笑。
  李汝萤笑吟吟地凑近他:“申兄八风不动的一张脸,你都不好奇他生气的模样么?”
  申鹤余尬笑了两声:“兄长只是遵从礼仪,从来不在公主面前生气而已。”
  “这么说,你时常惹申兄生气?”
  李汝萤来了兴致,“快说说你是如何惹了申兄,申兄又都是如何惩罚你的。”
  申鹤余却兀自平躺了下去,闭上眼不去看她。
  李汝萤推了推他:“你不说我可走了。”
  申鹤余没好气:“那也不说。”
  李汝萤便真的直起身,抬腿要从他阻挡在外的身体上跨过去。
  却见他忽然抬腿将她挡住,整个人重新坐起,将她逼去了身后的床壁上。
  他就直勾勾地看着她,两眉微微内蹙,脸色不是很好,像是要吃人一般。
  她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以前我想着法子捉弄阿兄的时候,阿兄都只是笑着摇摇头,所以我才很是好奇如阿兄一般的申兄生气起来是什么模样……
  “申兄与阿兄性情相投,脾气也相仿,应该两人生气时是差不多的……”
  申鹤余的眉峰平缓下去,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原来,她一直只是想从兄长身上找到她阿兄的影子。
  他将她揽抱住,令她的下颌抵在他肩上。
  “你别看兄长一副从容冷淡的样子,但你一定想不到,阿兄其实怕蛇。
  “我记得我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回从山里好不容易捡到一条翠青蛇,将它环在手上拿给兄长看。
  “可兄长兴许是看它通体翠绿,以为是什么翡翠臂钏,摸了它一下,见它忽然一动,吓得脸都白了。
  “我也与你一样觉着逗兄长很是好玩,于是第二日又从山中捉了一筐蛇,趁兄长不在的时候将它们放在了兄长桌案上。”
  “然后呢?”李汝萤问。
  “然后兄长发了好大的火,罚我整整三天不许吃饭。”
  申鹤余语气有些忿忿,“那些蛇都是无毒的,且都是我花了整整一日才好
  不容易寻到的,兄长就算胆子小,那也不该叫人全将它们放生了!”
  “我看不是申兄胆小,是你胆子太大……”
  李汝萤颇有些心有余悸,“幸亏申兄都放生了。”
  不然若叫他养到现在,她若见到,肯定也心中发颤。
  申鹤余见她忽然谨慎地从身下被褥打量到房中的边边角角,朱唇又微微张开,一副见了毒蛇猛兽的样子。
  便宽慰她道:“放心吧,如今房中除了公主与我,什么活物都没有了。”
  李汝萤眉头轻轻颦蹙:“莫不是……还有什么死了的……?”
  申鹤余噗嗤一笑,将她松开:“都没有,公主只管放心,日后房中都只有你我。”
  “谁要与你在一间房……”李汝萤小声嘟囔。
  “怎么?公主要反悔?”
  他唇角微微上翘,眸中带着些夹杂着情欲的侵略,“晚了。”
  他探首向她靠近,他身上的气息悉数钻入她的鼻中,令她痴痴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的气息虽清晰地扑打在她脸上,但他却迟迟未与她唇齿相贴。
  她杏目圆睁,他含情的桃花眼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高挺的鼻梁一侧覆了些温暖的烛光。
  正当她以为他又要亲她,却见他忽然向后折身,拿起她的鞋子为她穿在了脚上。
  “天色很晚了,我送公主回去。”
  “你方才不是说你伤好之前要我……”
  在这里陪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这话不知他听了如何想,她自己都觉着自己好似在自荐枕席一般。
  好在他似乎并没有就此调侃她。
  他走去衣桁旁拿下外袍穿上,又拿下一件氅衣搭在臂弯,伸手拉她起身。
  “外面许多人的嘴时常寄长在旁人身上,如今公主尚未出降于我,我不想叫他们说公主的闲话。”
  李汝萤抿唇:“其实我不在意这些的。”
  “那也不行。”他断然。
  市井泼皮口中,大多添油加醋,单是想到她皎然如月的身姿出现在那些人龌龊的脑中,他都觉得难忍。
  届时倘若编排出些什么她与他春风一度的话,他实在是不敢继续想。
  申鹤余将氅衣披在她身上,寻出一顶男式风帽为她戴在头上。
  她忽抬手将他牵住。
  “你如今虽还能好好下床,可身上毕竟还有伤,夜晚风凉,你好好休息,我有雾月他们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申鹤余不肯。
  “我现下这般无足轻重的末流小官都能在戒备森严的街上遇刺,公主如今这般权势赫赫,岂不更加危险?跟着你的那些护卫身手都还比不上我,我怎能放心?”
  李汝萤含笑盯着他的伤口位置:“你如今负伤在身,果真不会反叫我们照顾你?”
  “好啊,公主这就嫌弃我是你的累赘了。”
  申鹤余听了这话,忽然将她的双手反剪在她身后腰际,将她抵去了身后的柜门。
  他垂首再度向她靠近,唇色润泽,带了些她唇上的胭脂色。
  “既然公主这般康健,不妨试试,是否能将下官推开?”
  “你……!”
  真是可恶,莫说将他推开,便是左右移动都困难万分。
  一股说不清的羞赧充斥在她的每一寸肌肤。在他的唇即将贴覆而来时,她心一横,半蹲将他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