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得偿所愿?”
  崔十九摇头,“我
  看不然。公主难道真的不知道鹤余心中所愿究竟是什么吗?”
  未等她答,崔十九续言,“公主这般聪敏,难道不知自幼便不喜拘束的鹤余,为何会突然转变心肠埋头苦读,一心想要去考什么科举?
  李汝萤回道:“也许他突然遇上了什么人什么事,想要做官光耀门庭。”
  “他的确是因为遇到了一个人,而那人就是公主你。”
  崔十九道,“但却并非是想要光耀门庭。”
  李汝萤不禁回身看向他。
  “公主是否还记得当初你我被齐王构陷?鹤余那时除了敲登闻鼓意图面君说明原委,便再没有其余的法子。”
  崔十九细细解释,“但彼时阿耶将他拦着,带着他入宫,令他站在殿外亲眼目睹阿耶同圣人说了几句话,便能轻易解决他解决不了的事。他那时才知道,要想保护公主,空有一腔孤勇是没有用的,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真正上达天听。”
  李汝萤并不知道当初申鹤余在她被皇帝关押在掖庭时,还曾经为了解她困境在私底下做了许多的努力。
  那时他在牢狱的不远处驱使三竿去啄齐王时,她原以为他只是碰巧路过。如今想来,他不是在阿祐中毒之后才站在了她的身后,而是自那时起或者更早之前,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但更因如此,她才更不能回应他的情感。
  崔十九眼看李汝萤眸光有些滞住,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他便又补充说,“更何况鹤余先前便已当了孝明皇帝的挽郎,眼看吏部的派官便能下来了,鹤余倘若真的只是想要做官光耀门楣,又何苦折腾科举这一遭?”
  李汝萤眼皮陡然一抬:“你是说那日阿兄出殡时,他也在挽郎之列?”
  崔十九点了点头:“听说那日鹤余还拦住了瑞狮,公主竟不知?”
  李汝萤忽然明白了那日青青扑向柩车的举动。
  原来它从头至尾扑的人,不是申鹤余本人,就是与申鹤余相关的人。
  若说缘分,他与她之间的缘分似乎真是妙不可言。
  但她却不能只顾着这份缘分,而不顾忌他的性命安危。
  崔十九见李汝萤微微出神,似乎是听进去了。
  他正想说今日申鹤余恰好休沐,不妨便去见他一面,彼此说清其中的误会,却见有一穿着宽大衣袍,头戴斗笠的白衣男子拄着竹杖走了进来。
  这人生得俊秀,身上颇有些风流雅士的气度,但拄着杖,莫非是个残疾之人?
  崔十九正想着,却见竹溪生将竹杖一丢,身上那点文雅气息随着他大大咧咧坐在石阶上的动作而顷刻消散了。
  李汝萤迎过去,递给竹溪生一杯茶,脸上带了些喜色。
  “大哥怎么来了?”
  竹溪生笑道:“早就听闻公主加了封号,又置了府,如今新居落成,我怎能不来凑凑热闹?难不成公主并不欢迎我?”
  李汝萤道:“这怎么可能,当初若不是大哥出手相帮,恐怕我还不能顺利地返回朔安。若非大哥推辞不受,我早该为大哥请封。”
  当初李汝萤与金至简大婚的前一日,将李汝萤藏身的石头抗去朔安城门外的老虎,正是竹笋。
  “多大点事儿。”
  竹溪生摆了摆手,向周遭环视了一圈,“二弟呢?今日这么大的喜事,我瞅着门外施粥的人中也没有他,他躲哪里偷闲去了?”
  李汝萤道:“他如今已是兵部侍郎,总有朝中更要紧的事要处置。”
  竹溪生直笑:“我看是公主不愿叫他来吧。”
  崔十九曾经听申鹤余提起过他在鹿息山认了个大哥,现下在一旁一听,大致明白了眼前这人兴许就是那位强行与申鹤余拜了把子的大哥。
  听了这话,崔十九忙凑到竹溪生跟前小声嘀咕。
  “大哥,您真是心明眼亮!鹤余不知何处惹恼了公主,公主近日总刻意避着鹤余呢。今日还真不是鹤余不乐意来,他特地选了今日休沐,本就是想为公主道贺。只是您也看见了,今日公主兴许还在气头上呢。
  “公主与鹤余想必都格外尊重大哥,今日大哥来得正好,不妨我将鹤余叫来,由大哥帮着他们开解开解,说清其中的误会?”
  李汝萤还没听清崔十九嘀咕了些什么,便看到崔十九撩起袍角跑出府去了。
  崔十九走后,竹溪生掸了掸长袍站起身,看向李汝萤。
  “来都来了,公主不领着我在这府中参观一番?”
  李汝萤于是领着竹溪生在公主府的园林中漫步。
  竹溪生道:“其实,我并非没有听说元正那日公主拒绝了二弟的请婚。公主不喜欢二弟?”
  与申鹤余的事其实压在李汝萤心头许久了。
  先前雾月问,她怕说出了内心的担忧反而令雾月为她忧心。
  崔十九问,则又跟申鹤余问没什么不同。倘若跟崔十九直说,以她对申鹤余的了解,想必他不会在乎那些命理的话,可她却不能再拿他的性命去冒险。
  如今竹溪生这般神色淡然地问她,忽令她重拾起对竹溪生隐士高人的旧日印象,似乎对竹溪生直抒胸臆也并无不可。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今日你我的谈话,大哥可以对他保密么?”
  竹溪生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汝萤道:“其实申鹤余与我之间并没有什么误会,只是我不想害了他。”
  “这是从何说起?”
  “有人说,我命带不祥,会克爱我之人的性命。我回忆过往,似乎这句话的确都在我的亲人身上应验了。先是阿娘阿兄他们,后来则是秦绩,我不想申鹤余成为下一个。”
  竹溪生眉峰一蹙,忽而舒展开来:“敢问公主的生辰是?”
  李汝萤:“新露十三年三月廿三。”
  竹溪生掐指一算:“公主命格极佳,将来与公主为配之人必能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李汝萤摇了摇头。
  “大哥莫不是在哄我开心。”
  “公主这是在质疑我的相术水平?”
  竹溪生于是将李汝萤的八字一一为她拆解,又结合申鹤余的来看,这样一番解释下来,李汝萤竟真的不再觉着自己是什么凶煞的命格。
  正在公主府门外施粥的岳回,眼看李汝萤迟迟没有回来,想到近几日李汝萤时常的无精打采,唯恐她一人呆着心中乱想,便交代好手头的事务,急忙去寻李汝萤。
  彼时竹溪生才走,李汝萤正坐在池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盯着微微化冻的水面思量着竹溪生方才解释命格的那番话。
  岳回看她又出神了,便打趣她道:“呀,我们这些来帮忙的在府外忙得团团转,公主倒是躲到这里偷闲来了呢。不行不行,今日我帮着公主施粥可是累得腰酸背痛,公主也得跟我去饮仙楼帮我一回!”
  岳回这一连串的话将李汝萤的神思拉拽回来。
  李汝萤起身:“好,今日我任凭阿回差遣。”
  第84章 中箭昏迷她吻了他
  两人一起上了岳回的马车,向饮仙楼而去。
  今日朔安有大半城的人几乎都去了镇国公主府外凑热闹,饮仙楼比之往日的确冷清了不少。
  岳回先下了马车,便见石生喜着脸迎了上来。
  “东家可回来了,刚好柳娘子在里面等着您呢。”
  石生口中的柳娘子指的自然是李玉稚。
  石生正说着,李汝萤也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石生原本并不知道马车内还有人,见状忙向李汝萤连连恭贺开
  府之喜,李汝萤便邀请石生改日前去府中赏玩。
  上回在县牢中,岳回已经猜出了李玉稚五公主的身份,自然知晓李汝萤与李玉稚之间并不和睦。
  她先吩咐石生:“你先领着公主去我房中。”
  又对李汝萤说,“我先去应付一下她,至多一盏茶便来寻公主。”
  岳回话音才落,便见李玉稚一身素衣从楼中走了出来。
  除李玉稚在内的几人,神色颇有些发窘。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李玉稚只是淡淡地瞥了李汝萤一眼,随后便径直走向了岳回。
  “岳娘子,听说饮仙楼的自在翁喝了可令人心愿得偿,今日我来寻你,便是想要问你讨要一坛。你要多少银两我都可以给你。”
  李玉稚与李汝萤仅隔一臂的距离,现下离得近了,李汝萤才发现,尽管李玉稚已用脂粉极力遮盖,可在李玉稚的眼下却仍有难以完全遮盖的乌青。
  她的眼神看起来也十分疲惫,似乎许久未曾酣眠一般。
  显然,岳回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柳娘子心中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心愿?”
  李玉稚垂下眼睫,将心中哀愁藏起,算是默认了,却仍执着在求自在翁上。
  “一坛没有,一杯也可以。”她语气恳切。
  但所谓自在翁可令人得偿所愿的事,其实不过是先前晋国公当权时,岳回与晋国公携手打造的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