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室内的温度上来后,白景泽在沙发那边挣扎着把大衣西装外套全脱了丢开,领带也扯松了,鞋子也踢在了一边,就在他半闭着眼睛开始解腰间的皮带时,林周及时出声制止了他。
  “白先生。”
  他像是猛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林周在一旁神情平静地看着他,立刻窘迫地拿开了手,又低头看了一眼裤子,道:“对不起。”
  林周清了一下嗓子,走过来,道:“去卧室睡吧,我扶你过去。”
  她没像往常那样穿制服,人又高又瘦,似是在宽松的白衬衫和蓝牛仔裤里晃荡,走动时像带着风。
  白景泽被她从客厅沙发扶到主卧的床上,眼神一直黏在她身上。
  “我想看看……”
  “看什么?”
  白景泽不说话,直直盯着她身上的衬衫,林周把他*扶住靠在床头,想去给他倒杯水,刚转过身,腰被他一把揽住了,他的手按在左边腰侧,手臂圈住了她整个腰身,额头抵在了她的背上。
  “旧伤……”
  即便是隔着衬衫,突然间的肢体接触还是把她吓了一跳,这个姿势的禁锢感很强,林周立刻把他手掰开,后退两步,站到了一边。
  白景泽垂着头,显然是不清醒,但似乎很伤心,嘴里低声重复着:“不告诉我……不让我看……”
  林周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出去拿了瓶水过来拧开,但看白景泽的样子似乎也不太能自己喝,她在床边俯下身把人扶着,问:“白先生,要喝水吗?”
  白景泽点点头,却别过脸去不看她。但林周立刻注意到了他从鼻梁到脸颊上残留的水痕,她下意识地往下看,发现他衬衫上濡湿了一片。
  这种情况太棘手了,林周如坐针毡,把水塞到了白景泽手里,确保他拿稳了,然后立刻起身就要走。
  “又去哪?”
  衬衫下摆被拽住了,还使了点劲,白景泽的声音带着鼻音,扬脸看她,眼睛是红的,泛着水光,睫毛都糊了,说着又吸了吸鼻子。
  好要命,她最看不得别人哭。
  一个alpha,她的雇主,在她面前哭。
  林周手足无措了半晌,勉强稳了稳声音,道:“给你拿块毛巾。”
  “哦。”白景泽拿手抹了两把眼睛,哽了哽嗓子,道:“谢谢。”
  主卧内就有一个洗手间,林周在橱柜里找了块毛巾,过了热水搓洗一番,拧了半干。她不擅长处理这种场景,磨蹭了半晌,想等白敬泽自己平复下来。
  回到床前,白景泽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床头柜上放着喝掉了一半的瓶装水,盖子是拧好的。林周拿热毛巾把他的脸擦干净,扶着人躺下来,白景泽哼唧了几声,没醒。
  巨大的落地窗外,大雪让半个城市的灯光都变得朦胧不清,林周盘腿坐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看着窗外的夜空,喝掉了半瓶水。她伸手撩起衬衫下摆,按在了左边腰腹部位的皮肤上。
  那里有一道旧伤痕,子弹擦着边缘的贯穿伤。林周不记得是哪次任务留下的了,从伤口恢复来看已经过去了很久,她确定自己当初很走运,十分万幸地没有伤到内脏器官。大概当初只是失血受了些疼,这些不算什么,她一向很能忍疼。
  白景泽仔细看了她的体检报告,知道这里有旧伤痕。所以,那些眼泪是为她流的。
  是吗?
  是吧。
  但为什么呢?
  第16章 破罐子破摔
  雪后清晨,天色已经大亮。
  白景泽捂着宿醉后头疼欲裂的脑袋,慌慌张张地从卧室跑出来的时候,林周已经在沙发上睡醒了一觉,因为无事可做,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看书。
  室内暖烘烘的,她穿着宽松的白衬衫,合上封面包着牛皮纸的小说,抬眼看向他,白景泽恍然有种昨日重现的感觉。
  第二次了,又这么狼狈。
  昨晚因为担心白景泽醉酒后呕吐窒息风险,林周没有走,前半夜每隔一两个小时进卧室看看情况。他没吐没闹,睡得还算安稳,后半夜她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真的在啊……”白景泽喃喃道。
  “嗯。”林周站起身,想了想,又道:“昨天和你一起喝酒的那位小姐,被一位姓陆的先生带走了,自称是她的男朋友,账单也是那位陆先生付的。”
  “嗯,我认识他,没问题。”白景泽抓抓脑袋,解释道:“一起喝酒的是白淳佳,我堂姐。昨天是她抢了我手机……她喜欢胡说八道,做事有点随心所欲。抱歉,我以为你已经回s市了……”
  白景泽在沙发角落里找到手机,解锁,“我帮忙你重新订机票。”
  “不用了白先生,大雪航班延误,票被我取消了。白小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回市区,顺便就过去了,没多麻烦。”
  白景泽没怎么注意天气变化,刚点开手机,各种天气短信和新闻信息扑面而来,中间还间杂着白淳佳的一些疯言疯语——
  “守男德型alpha虽然说很受欢迎,矜持过头电话都不敢打,八十岁了也追不上人哦弟……”
  “beta可是完全不受控制,随时能换人,自由度比我们omega高,你最好赶紧开屏,胸肌腹肌什么的快点脱了展示……”
  “昨天怎么又被姓陆的找到了,真受够了,过完年我要跑路!给我在s市推荐个地方……”
  ……
  手机被一把叩在桌上,昨晚的场景开始在他脑中回闪,白景泽是喝酒会醉但不会断片的人,酒醒了之前干了什么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又是乱脱衣服、乱说话,上手抱了人,还没控制住自己哭了……白景泽越回想越难堪,低头看了眼身上皱得不能看的衣服,浑身都散发着酒气,他眼神闪烁着不敢直视林周,喉结滑动几下,说了声:“我先换身衣服。”就跑进了卧室里。
  等他洗完澡,换上了t恤休闲裤,一身清爽地走到坐在客厅的林周身边,终于试探性地问道:“白淳佳她……还有我,昨天有没有乱说什么?”
  林周的脸色是平静的,职业基本素养是有的。她摇摇头,“没有。”
  白景泽张了张嘴,又磕巴地问道:“那……我喝多了,有没有冒犯到你?”
  林周再度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就扶了一路而已,醉酒后一点无意识行为算不上冒犯。”
  白景泽怔住。林周没看他,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行李袋,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像是兜头一盆冷水倒下来,白景泽那翻腾的心一下子就熄火了,原本斟酌着用词想和她解释一下的,现在没必要了。
  她应该听到了昨天他说到旧伤,但她不想提,只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那道枪伤是一道标记,提醒着白景泽当年的事情,他怎么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他的情绪和眼泪,林周并不在意,也觉得不值一提。
  无力感再度笼罩了他,他焦灼的、沮丧,一切只是他的一出独角戏默剧而已。
  他立刻起身,问道:“你要去哪?”
  “住酒店,我重新买了明天的机票。”
  白景泽赶忙上前,想拦住她,“要不就住这——”
  他走得又急又快,拖鞋都掉了一只,没穿鞋的脚一下子踢在了沙发腿上,人被绊了一下,差点跪倒在地,伸手扶住沙发才勉强没趴下。
  从昨晚到今天,他的脑子、脸面以及形象大概都完蛋了。
  就不该喝那顿酒。稍微失控一点,原本维持的体面和谐局面就全被打破。
  林周转过身,被他惊到,放开行李袋过来看他,“白先生,你没事吧?”
  那关切的眼神和语气都是真实的,白景泽抬头望着她,突然不打算维持什么形象了,他破罐子破摔道:“我脚好像扭到了。”
  alpha在自己家客厅里踢沙发扭伤自己的脚,听起来蠢到不可理喻。但白景泽决定不管了。
  这种局面林周也没想到,她走过来蹲下,想看看他的脚腕,手还没碰到,白景泽就把腿挪开了,他轻咳一声,道:“我没事。”
  但说着,又倒抽了两口凉气,似乎很疼的样子。
  林周只得拿出手机,“去医院看看吧?”
  “不,就扭伤而已,几天就好了,不去医院。”说罢他又看着林周,语气诚恳:“你走吧,雪天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随后他撑起沙发,曲着一条腿,单腿艰难地跳着往前走,颤颤巍巍的。
  “……”
  胳膊被一把拽住了,林周使了点劲,把他拉回到沙发上坐着,“你别乱动了,我看一下。”
  说着便在他身侧坐下,俯身伸手捏上他的脚腕,她细长微凉的手指碰上来的时候,白景泽浑身僵硬,在沙发上坐直了,一动不动。
  骨头没什么问题,也没有肿起来,问题应该不大,但白景泽疼的那样子,林周也判断不好,她抬起头看着身侧的人,不知为什么,他从脖子到耳朵都红了起来。
  “怎……怎么样?”白景泽声音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