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而她对面的慎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瞳孔骤然放大,手上的茶杯也拿不稳了,滚落在地碎成了两半。
  慎水急忙环视四周,但却连凌飞度和柳晤言的影子都没看见,不禁让他心下一沉,六神无主起来。
  而凌飞度这边呢,他早就猜到古诗兰没这么好抓,随着古诗兰开启法器,他闭眼一瞬间便抓住了法器与空间交握的银色丝线,随着古诗兰的步履来到了郊外。
  古诗兰刚一落地便看见了眼前的凌飞度,还未等古诗兰打什么感情牌,一柄蓝色的飞剑就已经抵在了她的脖颈间,仿佛她稍微动一下,那剑便会刺穿她的喉咙。
  被两个人包围的古诗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她暗中拨弄着身上的传讯法器,脸上却挂着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泣声道:“阿飞?你这是做什么?”
  柳晤言淡淡勾唇,下一秒金色的锁灵阵便将古诗兰完全禁锢,让她连动一动手臂都做不到,更别说传讯了。
  “你!”古诗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马上调整好了表情,一双大眼睛眼含泪水,似落非落,嘴角微微抿着,用一种痛心至极的语调说道:“阿飞......我从来没有想伤害你,都是古逸仙逼我的!”
  柳晤言闻言轻蔑一笑,挑起剑尖让古诗兰被迫抬起了下巴,只能仰视他。
  “你还在这演什么?谁会相信?”
  古诗兰这才看清楚她身边之人的脸,只见她瞳孔骤然闪动,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你是宣荷!难怪我根本就找不到你!”古诗兰恨恨地瞪他,眼前的男人和凌飞度的师姐宣荷分明长得一模一样,难怪爷爷明明说凌飞度喜欢温婉的女子,但是不管她怎么勾引,怎么装柔弱都没用。
  “原来是这么回事......”古诗兰干脆便也不装了,只是斜着眼睛努力地试图看清凌飞度脸上的表情。
  “原来早有珠玉在前,你还真是厉害啊。”古诗兰下撇着嘴角,不再看二人。
  凌飞度慢慢地走了过来,面对这个前世今生的都骗了他的女人,他的眼中却没有多少恨意。
  “古诗兰,只要你配合我们说出古逸仙的弱点,我不会伤害你。”
  被锁在阵中的古诗兰挣扎地用下巴挪开了柳晤言的锋利的剑尖,也不管自己的雪白的下巴已经鲜血淋漓,她直视着凌飞度,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
  “配合你们?你们以为我是慎水那个废物?我告诉你们吧,就算你们现在困住了我,想杀了我,根本不可能!我又有何惧?”古诗兰褪去了那层温婉可人的皮,露出了真实的自我——冰冷又锐利。
  凌飞度骤然见她这样,愣了愣,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柳晤言却轻轻一笑,他闭眼默念了一段晦涩的咒语,怨气冲天的魂傀顿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是么?我虽然杀不了你,可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比如说......让你变成这种怨魂,还是说你想变成玄武族的蓝魂卫?”柳晤言右手一挥,一个蓝袍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古诗兰恶狠狠地盯着柳晤言,眼前男人笑得和煦,口中却吐出比寒冰还要残忍的语句。
  古诗兰干脆闭上了眼睛,她一字一句道:“你们做梦!我死也不会背叛爷爷的!”
  “爷爷?你真的以为他是你爷爷?”柳晤言含着讽刺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响在古诗兰的耳边,她闻言立刻睁开双眼,心神巨震。
  而一旁的凌飞度早就看好了机会,袖中灵瞳一闪而过,古诗兰便陷入了幻境之中。
  柳晤言和凌飞度相视一笑,点了点头,便化作了两颗小流星进入了古诗兰的眉心之中。
  第107章
  幻境。
  大雪纷飞, 一条道上的茅草屋都塌了不少,而路边更是数不清的被冻死的人的尸体或者说是残骸。
  ——都已经不知道是被动物或者说是人给啃咬得只剩下斑斑白骨了。
  柳晤言和凌飞度颇感意外,凌飞度讶然道:“她记忆中最深刻的时期, 居然是在这么荒芜的地方?我还以为她一直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若一直高高在上, 古逸仙又怎会如此对待她?不过是利用她罢了。”柳晤言摇了摇头道。
  凌飞度听了这段话,倒是若有所思, 他捏了捏柳晤言的手,问道:“会不会是古逸仙一直在骗她?”
  而柳晤言则眸色一深, 淡淡道:“恐怕没这么简单, 古诗兰一定是知道什么的......我们得找到她愿意这么做的理由。”
  “下去吧,我们得找到她才行。”
  “嗯!”凌飞度忙点头同意。
  二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雪大得让人都睁不开眼, 而他们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冷。
  凌飞度左顾右盼,却突然感到腰间传来一点轻微的疼痛, 紧接着便是细如小猫一般地哎哟声,以及躯体倒地的声音。
  他忙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来检查被他撞飞之人的情况。
  只见那人蜷缩在角落,身上的衣服是什么颜色都已经看不出来了, 简直就是一块破布, 头发也乱糟糟的, 身体更是极为瘦弱。
  凛冽寒冬中, 他骨瘦如柴的手臂竟然全都暴露在寒风中,脚上也只是穿了一双草鞋,整个人都冻得惨白,和路边的骨头也无甚区别。
  似乎是感受到了被一片阴影掩盖,那人立刻翻过身来跪在地上求饶道:“夫人,夫人!是我冒犯了您, 求您不要打我!是小人的错!”
  “夫人?”还未等凌飞度呆滞几秒,咚咚咚的磕头声便已经响起,他磕头磕得极快,一瞬间皑皑的白雪上立刻就出现了鲜红的血色。
  凌飞度忙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可他却还是连连保持着磕头的动作,额头的血液飞扬,落了几滴在凌飞度的鞋子上。
  手中之人的全身立刻震颤,他几乎是又要跪下去,连连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凌飞度只得强硬地将他的头抬起来,盯着他闪动的双眼道:“别磕了!哥哥不怪你!”
  小孩被他厉声吓得发抖,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说了什么,瑟缩地点了点头。
  柳晤言则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小孩见凌飞度似乎真的不打算追究,急忙快跑几步,满是冻疮的红肿小手伸入路边的一团黑雪之中茫然无措的摸了摸,半天才从其中刨到了小半块黑漆漆的石头状固体。
  凌飞度疑惑地看着他,他却看也没看眼前的二人,只是口中碎碎念着什么,一股脑地继续跑了。
  “他怎么会叫我夫人?莫不是撞傻了?我们是不是得去看看......”凌飞度迟疑地开口道。
  岂料柳晤言却没有阻止,而是出乎意料地挑了挑眉道:“我们当然得去,这小孩恐怕就是小时候的古诗兰,不过我们改变不了任何过去的事情。”
  “而她为什么唤你夫人,恐怕是因为当年她撞到的确实是一名女性。”
  “什么?!”凌飞度瞪大了双眼,脑中回想了一下那小孩瘦弱得看不出男女的模样,很难和记忆中温婉大方的古诗兰联系在一起。
  “走吧。”柳晤言拉着凌飞度远远地坠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抱着怀里那块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乌漆嘛黑的石块进了一座四处漏风的破庙。
  这破庙虽也残破不堪,蟑螂老鼠随地乱爬,可却也比外面那些被暴雪压塌的茅草屋来得安全多了。
  只是破庙里也是一个小小的社会,又岂是一处可以安心栖息之所呢?
  古诗兰蹑手蹑脚地踏进破庙的大门,索性现在是白天,那些身强体壮的人都出去找吃食去了,她便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破庙最破旧漏风的角落。
  那儿躺着一位消瘦得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妇人,仅仅靠着她勉强梳着的发髻能辨识出她的身份。
  小姑娘动作熟练地将妇人扶起来,那妇人却像是没有长骨头一般,任她动作,仿佛连睁眼便已经消耗了绝大部分的力气。
  她将怀中那乌漆嘛黑的小石块掏了出来,语气中是一种仿佛得到了什么宝物一般的沾沾自喜:“娘!我这次偷到馒头了!你吃!”
  小姑娘虽然兴奋但还是十分小心地贴着妇人的耳边言语,并未因为惊喜而放松警惕。
  而远远看着古诗兰的凌飞度此刻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转头向柳晤言叹气道:“那竟然是馒头?要我说是木炭还差不多。”
  “娘?!娘?!”小姑娘崩溃的声音传来,二人一同望去,却见那妇人已经合上了双眼,勉强抬起的手似乎是想再抚摸一下眼前心爱的女儿的头发,但却因为无力而垂落了下来。
  眼前突然被漫天的大雪蒙蔽,一片花白之中,二人再次看见了古诗兰的小小身影。
  此时她看起来大约十岁左右,正一脸麻木地行走在街上,还未等凌飞度二人看清她的动作,过路之人的钱包就已经被她拿到了手中。
  而画面一转,古诗兰走进了一片潮湿的水域之中,她似完全闻不到那些臭鱼烂虾腐臭的味道,自顾自地带着水渍一步一个脚印地从水中走上了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