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嫌弃不嫌弃,你就是送块石头我都开心。”
  二人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好一会儿。
  游长海暗示李火可以去忙自己的事,可李火坚决不愿做出把客人丢在一旁的事。
  煎熬了不知道多久后,李村长夫妻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看见李村长小跑着进来的那一刻,游长海仿佛看见了中老年版李火。
  真不愧是亲父子啊。
  三人又是一阵寒暄。
  若非游长海坚持说自己已经辟谷,他们一定会坚持一起吃顿饭。
  把人打发走后,游长海狼狈地趴在桌上。
  姑姑一家热情得有点太过了。
  不过,刚刚聊了那么多,他们却始终没有提起游家其他人。
  游长海估计,这次的喜酒只有他一个人来吃。
  唉……
  如果真是好事,怎么会只让他一个人来。
  游长海知道的消息太少,思来想去也组不出什么合理答案。
  只好先行休息。
  晚间,游长海收到冀星洲的消息。
  “我跑遍附近所有的客栈,都没有空房间了,只能暂时借住在一位村民家中,主人家很热情,我一切安好。”
  游长海看完消息放下心来,他心中不安,睡不着觉,便在床上盘腿打坐。
  刚刚运行完一个小周天,身份牌便又浮现一条消息。
  “主人家有一位独女,没注意音容相貌,我现住在距离这位姑娘最远的院子。”
  第37章
  独女, 没注意长什么样?
  这是什么意思?
  游长海挠了挠下巴,摸不着头脑。
  为何要单独强调这个?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他在暗示我?
  游长海眼神一凛。
  那我要不要过去呢?
  万一是什么妖物, 他冒冒失失地赶过去, 岂不是打草惊蛇。
  但要让他把冀星洲一个人丢在那里,他做不到, 何况冀星洲都已经对自己发出暗示了,他岂能装成瞎子。
  游长海在储物袋中翻找,从师尊临行前给自己准备的一堆东西里找出一个隐匿气息的法宝。
  询问到冀星洲的具体位置之后,趁着月色,他悄咪咪地出发了。
  冀星洲借住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 游长海没走多久就到了。
  夜无点星, 月黑风高。风声都显嘈杂的街道上,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隐蔽的小巷与角落间穿行。
  咚咚咚。
  窗棂被扣响的声音在四下无声的环境里格外明显。
  游长海蹲在窗户下方,心都跳得快了几分。
  很快, 窗户打开一个缝,随即扩大, 黑漆漆的夜色中,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游长海的小臂, 游长海借力翻进房间。
  冀星洲没有点灯, 指尖燃着一簇小小的火苗, 暖黄色的灯光只够照亮一片小小的区域。
  微弱的烛光勾勒出二人流畅清晰的脸部线条, 虽无比接近,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游长海由于重伤在身,不论那颗晶莹漂亮如黑曜石的眼珠子里如何神采奕奕,略带消瘦的脸颊从始至终都隐隐透露出气血两虚的疲态。
  然而他靡丽的面容不仅没有因此被削弱, 反而更显秾艳。
  这样一张脸随着跳动的火光陡然出现在冀星洲眼中,说不惊艳是假的。
  殊不知,在冀星洲暗自感叹的同时,游长海亦是挪不开眼。
  疏眉朗目,下半张脸被火光点亮,唇色殷红,鼻梁高挺,眸子里跃动的火光宛如划破黑夜的流星,眉眼低垂,流转的目光染上温暖的橘黄色。
  波光荡漾,兼具锐利与温柔。
  当初他尚未拜入宗门之时,游长海就知晓府中不仅原身这个断袖对他有几乎狂热的爱慕之情,日后大概率会掌家的三小姐游雪馨亦倾心于他。
  那时,他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锋芒外露,拜入痴绝处这一年多,他的气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蜕变,成熟。
  冀星洲,早就不是那个在游府内面对恶行毫无反抗之力的长工了。
  “怎么这么着急地就找过来了?”冀星洲低声问。
  游长海从中听不出任何遇到危险应该表现出来的紧张感,反而是一派轻松,轻松得甚至有些奇怪了。
  分明是问句,却听不出任何疑问,像是心里早早地就揣着一个答案,并且十分笃定。
  但现在,游长海是个在半夜,未经主人家允许,偷偷从窗户翻进来的家伙。
  黑漆漆的房间里,除了冀星洲手上的烛火,便只有冀星洲本人能稍稍安抚他略显紧张的心。
  他没空想别的:“我以为你发那条消息是在暗示我有危险?”
  “什么都没发生,很安全。”冀星洲把脸凑得更近,游长海能感觉他到说话间呼出的小小气流。
  “没有姑娘来我这里。”
  冀星洲缓缓说出这句话。
  对,就是这个遣词造句,干嘛要故意强调是姑娘呢?
  好像在暗示自己有不寻常的地方一样,话本子里的女妖女鬼都是半夜出没。
  在这种陌生的地方,他的精神本就比较紧绷,他说话还这么不小心,这不是故意让自己误会吗?他还是个伤号呢。
  游长海眉梢尖下沉,是典型的不悦:“你以后不要这样说话了,很容易让人误会,我半夜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我的错。”
  冀星洲从善如流地道了歉,笑眼咪咪的,一看就没有任何悔过之情。
  “哼。”游长海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轻飘飘地,像羽毛一样划过冀星洲的心口,激荡一池春水。
  “我回去了。”
  就在游长海准备沿着来时路翻出去的时候,冀星洲突然在背后说:“不留下来吗?毕竟,半夜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此时,冀星洲指尖的火光已经暗了熄了。
  无比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像落在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墨水瓶子里,分辨不清距离,像是很近,又像是无比遥远。
  游长海急着回去,头也不回地说:“你傻了,明天早上要是姑姑他们看见我不在房间,要怎么解释。”
  他手一撑,从窗户翻出去,轻微的咔哒声后,窗户被重新关紧,利落的嗓音被夹断,游长海披着夜色,匆匆回到姑姑家。
  次日,游长海一大早就听见李家各处传来的招呼声。
  “去把红绸都挂起来。”
  “那些盆栽沿着路隔三步摆放一盆,两边都得有。”
  “管家,厨房那边的肉臭了一些,不太够用了。”
  “那就去买,顺便再买点冰块回来放在厨房。”
  全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婚期将近,可怠慢不得。
  昨日游长海与姑姑姑父说话时了解到,要嫁进府里的是李火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李九蝶,二人感情极好,两家彼此也是知根知底。
  “……最重要的是,九蝶的亲弟弟前段时间刚刚升了官,要去京城当差了!咱整个李家村都跟着长脸。”
  姑姑说话这句话的时候,红光满面,眼睛亮得能照出人影,对个将要过门的儿媳妇已经是不知道要怎么夸才好了。
  姑父是村长,李家村出了一个京官,不论大小,都是他这个村长治理得好,上面看见的他的成绩,日后升职的概率就大大提高。
  若是这个小舅子能在京城混得好,日后李村长说不定也能捞个小官当当,也难怪姑姑对这个儿媳如此满意。
  游长海收拾了一下自己,吃过药,慢慢顺着路往外走。
  路上丫鬟小厮们,几乎没有空着手的,个个都忙得满头大汗。
  看见游长海出来,远远地就开始行礼。
  转了一圈,游长海感觉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和管家打了声招呼,找冀星洲去了。
  时间虽早,街上却不冷清,卖包子饼子的天蒙蒙亮就开了门,点上门口的灯,早饭的热香味飘出几十米。
  很难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包括游长海,他停在一个包子铺前,要了一个香菇咸菜馅儿的包子,皮薄馅大,油从包子收口处溢出来些许,色泽鲜亮,十分吸引人。
  一口咬下去,外皮与咸香极好地中和在一起,满口的鲜味。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虽然群峭碧摩天脚下的包子铺有一样的馅儿,却完全不是一种味道。
  游长海吃完大半个包子,又折回去要了一个。
  老板看见他回来,骄傲又自豪地扬起下巴,大着嗓门爽朗地说:
  “不错吧,我十几岁就开始在这里卖包子,几十年的老店了!你去周围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老余包子铺!”
  “知道知道,隔老远就听见你那个大嗓门嘞。”
  隔壁早起砍柴,皮肤黝黑,光着上半身的精壮汉子扬声回答。
  “听见了吧,这包子送你了,日后可得光顾经常光顾我的生意啊。”
  游长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露着一口小白牙直点头:“一定一定,我哪天离开村子都记着给你的老余包子铺宣传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