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霍总被气死了吗? 第35节
  霍承光回头,见他在黄色暖光下惊艳的表情,笑着问:“是你要的感觉吗?”
  陆溢阳重重点头。
  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把小窝布置成想象中的样子。时间是停滞的,足以让人轻声细语,有条不紊。陆溢阳太喜欢这种感觉和带给他这种感觉的人。他享受着,也惆怅着;抒发着,也硬憋着。
  弄完一切还没到晚饭时间,霍承光往充气床垫上一躺,拍拍身边:“你看不得买个大的?双人床就是比单人的舒服。”
  陆溢阳坐在折叠椅上翻手机:“没信号?”
  “正常,山上信号不好,下山就有了。”霍承光翻个身看他:“所以得带现金。”
  “除了忘带晕车药,其他你都未雨绸缪。”
  都买好的,结果拉酒店里了,霍承光笑:“我的错。”
  陆溢阳收起手机,见侧躺的男人瞳孔中有光,鼻梁下是影,一种更为立体的英俊,很有冲击力。
  他转身从行李中拿出画板,执着笔看着纸,坐着发愣。
  霍承光问:“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画康定斯基?”
  陆溢阳对着白纸说:“对。”
  “你看。”霍承光就笑:“凡人不懂的,仙女懂。”
  陆溢阳终于在纸上落笔。不,仙女哪够格?你是女王!
  “在画我吗?”
  “嗯。”
  霍承光打个哈欠:“你画,我眯一会儿。”
  出来露营要做很多准备,绝非跑次商店这么简单。昨晚在酒店,他睡着的时候霍承光还在忙充电、整行李,又开半天车,应该挺累的。
  睡着好,睡着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看。
  没喜欢过人,没谈过恋爱,陆溢阳不知道这种光光看着对方,人就痴了的状态到底正不正常。
  几个月前他还恨不得踹那个递情书的男生一脚,狠狠说一句老子不是同性恋!四个月后他天天上网查,爱上一个直男要怎么办?
  全然陌生的领域让人惶恐,陆溢阳很确定,现在他仍然可以挺着腰杆大吼一声“我不是同性恋”。
  唯有碰上霍光,他心虚了。
  起身打开睡袋,给睡着的人轻轻盖上,让满腔爱意轻柔地落在心上人身上。又把取暖器往床头靠了靠,陆溢阳想,这应该就是找到女朋友的感觉。
  霍承光醒来还想看他的画,陆溢阳早把含着小心思的画纸收起来。
  烤盘已经架好,酒店里捎的净菜摆好盘,调料在桌上摊开。霍承光又穿上雨衣,去外面把窗都支棱起来。一个斜面,雨进不来,待会儿烧烤一起有油烟味,得透气。
  啤酒和大酱汤喝了,牛排和烤时蔬也很美味,陆溢阳知道,和霍光在一起做的每件事都很美好。
  只有晚上睡觉这事,他觉得不太好。
  太不好了!
  昨天标间两个床,今天两个睡袋一张床。他脱衣服钻进睡袋心就怦怦跳,背对着躺下,主打一个不吱声。
  霍光下午眯过,大概这会儿没睡意,就在灯下看书。陆溢阳能听到翻页声,每隔三十下心跳就会翻一页。后来翻书声没了,灯光把人影投在帐布上。影子明明没起身,声音怎么消失了呢?这页太难懂,还是读书人在出神?
  “你冷?”读书人终于问。
  “不、不冷。”陆溢阳一出声,发现睡着的人设崩了。
  “不冷你抖什么?”
  “哪有抖?”陆溢阳趁机在睡袋里换姿势,脚再那样搁,太麻了。
  气垫床陷下去,蛊惑人心的嗓音靠过来:“陆溢阳,今天在道观里,你跑什么?”
  干!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没跑!”
  霍承光笑:“你没跑?”
  想把霍光推开,推得越远越好,这种在头顶低而磁性的声音就该被判刑,一旦放出来,对身体和心灵都是暴击。
  陆溢阳把右臂垒在侧面身体上,这样睡袋可以看起来耸一点……耸一点下面才有空间。
  “我抽风了,发神经呢。承哥关灯,睡吧。”
  霍承光就不问了,人发神经呢,还能问出什么来?
  关就关吧,帐篷里彻底暗下来,能扛零下十度的鸭绒睡袋足够抗住任何气息,却扛不住边上的存在感。
  把一辈子定力都用上,陆溢阳在黑暗里睁眼,不敢动,不敢碰,雨点如密集战鼓,成他唯一倚仗。
  不敢想象若无这场雨,要是没有这些欲盖弥彰的声音,这一晚他要怎么过。
  以为一晚过去就好了,天亮起来的时候陆溢阳只想去死,下身黏腻的触感把他吓傻,偷偷伸手下去,又湿又滑,尤有余温。
  他僵在睡袋里,听身边人醒来,像是凑头看了看他,继而穿衣起床,去外面洗漱。
  陆溢阳快速翻身坐起,打开睡袋。
  妈呀,触目惊心!
  这个意外让他一早上草木皆兵,盯贼一样盯着自己紧紧卷起来的睡袋,生怕被霍光碰到一点。
  谢天谢地,谢谢昨晚烧烤。要不是油烟味还滞留在室内,都怕那股味道被霍承光闻去。
  带了干净内裤,就在背包里,可找不到机会换,最后只好捂着。
  这一切都让陆溢阳沮丧。
  按照计划,第二天他们要去徒步,山顶以东有条下山路,连着另座山头,一路瀑布连绵,雨天水势更大。
  霍承光带着陆溢阳走了一个来回,帮他拍了不少照片,可是每次陆溢阳说我也帮你拍,霍承光总是笑着婉拒,说自己不上镜,不喜欢拍照。
  穿着雨衣,其实怎么拍都不太好看,可霍承光拒绝的态度多多少少让陆溢阳心里不舒服。
  昨天指着金顶,说当年在这里拍过集体照的是谁?
  怎么轮到他,就不给拍了?
  当然,这些似是而非的小纠结陆溢阳不会表现出来,两人回到帐篷是下午四点,陆溢阳把冷箱里的食材拿出来,又把昨天意外得来的旮菇洗干净加菜。
  明天要回去了,再怎么难以入眠,受了多少男人才懂的罪,都不影响他珍惜和霍光在一起的点滴时间。
  霍承光拿啤酒来碰杯:“两天下来圆了你的梦吗?”
  这可不仅仅是圆露营梦,别的梦他也一个没拉。陆溢阳喝口啤酒,给烧烤架上的旮菇撒盐和胡椒,给两人分了:“当然圆了!安排得那么完美,必须五星好评。”
  “挺鲜的。”霍承光吃口旮菇:“很多视频看看美好,真来体验也就那样,但这次来磐龙山,我很高兴。”
  陆溢阳瞅他:“你认床啊?”
  “不啊。”
  “怎么还睡出黑眼圈了?”
  霍承光夹菜的手一顿:“晚上喝浓茶了吧。”
  “喝什么茶,得喝酒。”陆溢阳晃手里啤酒:“还有两瓶,我都喝完,别跟我抢。”
  就他那点酒量,三罐啤酒下去今晚一定睡得香,还有精力胡思乱想?
  先开口的人占山为王,那两瓶啤酒原本是霍承光给自己准备的,结果全进了陆溢阳肚子。喝多了就醉,最后连脸都是霍承光帮他擦的,又兑了温水让人漱口,脱了衣服直接塞进睡袋。
  霍承光以为自己今晚还会睡不着,可是上床听雨,想着身边人这会儿是真睡了,紧绷的神经才开始放松,渐渐有了模糊睡意。
  但是很快,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霍承光扒开睡袋看旁边,见陆溢阳闭着眼,在睡袋里扭来扭去,像在挠痒。
  挠痒也没什么,可几分钟后,陆溢阳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耳听一声呜咽似的“承哥”,霍承光赶紧坐起来。
  “难受……”黑暗里,陆溢阳半睁着眼,呼吸急促:“好痒。”
  霍承光拉下他睡袋拉链:“哪里痒?”
  陆溢阳紧紧扯着睡袋不给揭,霍承光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见人一直用后背蹭,就用力扯开睡袋,把陆溢阳翻过去,拉起t恤,见他背上一条条凸起。
  霍承光下床开灯,提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像鞭打过,原本光裸的后背发出好多又长又粗的红痕,从后肩到腰下都是。陆溢阳没轻重,有地方都挠出血了。
  霍承光套衣服,当机立断:“急性的,可能是过敏,得去医院。”
  后背像有密密麻麻虫子在爬,痒到骨头里,不蹭一蹭挠一挠就受不了,可陆溢阳脑子还能转:“现在去?……哪有医院啊?”
  霍承光打开手机查,可一格信号都没有。
  手机塞回口袋,从背包里挖出手套,先帮陆溢阳两只手都戴上:“别挠!我们下山,下山了什么都好办。”
  外面大雨瓢泼,霍承光见他状态实在不好,顾不上穿雨披,出去打开车门,回来把人塞回睡袋,拿羽绒服盖住陆溢阳头脸,打横抱起冲进雨幕。
  放到副驾,霍承光帮人绑好安全带,就听陆溢阳叫他:“拿那个…菇。”
  霍承光又冲回去,把帐篷角落里半袋没吃完的旮菇扔上车。
  陆溢阳是对的,真要过敏,去医院就要查过敏原,晚上吃的东西里也就这个旮菇最可疑。
  一身湿跑回驾驶位,霍承光启动车子往山下开。
  陆溢阳两只手在睡袋里待不住,可他记着霍光的叮嘱,不敢挠,只能蹭。
  霍承光:“你别蹭!”
  陆溢阳声音都变了:“太痒了…受不了!”
  “忍一忍,到医院就没事了。”
  陆溢阳咬牙忍,可痒是会痒死人的,他把着车门,哼哼唧唧在位子上扭。
  老天爷发神经,大雨倾盆,即便打着大光灯和雨刷,在全然黑的大山里能见度也不过几米。有那么几分钟,雨水糊窗,陆溢阳觉得车子根本就是开在混沌里。
  “承哥!雨太大没法开,停下,别开了。”
  “这样要出事的……别开了!”
  说得急,喘不上气,可很快陆溢阳发现这不是他大声说话带来的喘,而是呼吸道出现肿胀感,他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可他还在承哥承哥地叫。他们开上来是白天,用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呢?这样的雨夜,这么崎岖的山道,开下去至少得三个多小时吧?谁能保证前路都看不清的状况下,开三个小时的山道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