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离婚协议书”。
  第8章 夏平芜……死。
  握住那张纸的手指顿时攥紧,明春山的眉眼彻底沉了下去,周身的低气压让一旁的阮烛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乔朗已经皱着眉头往回走,其她守在各处的成员也在往这里张望,这边的“离婚协议书”却更烫手得紧。
  阮烛筠的脑子终于缓慢地开始转动,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
  这异兽果然棘手,竟然还会诈死,不知道平芜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可是……正因为如此,平芜也该知道现在是关键时期,就算真和明春山闹了什么不可开交的矛盾,也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提起。
  正焦急着,阮烛筠余光看见明春山已然将离婚协议书翻到了最后一页,露出了结尾的署名——
  字迹清隽,是夏平芜的手笔。
  那一瞬间,明春山的肩颈几乎绷直,手臂的肌肉线条也因为抑制着暴怒勾紧,隐隐能见颤抖。
  阮烛筠看得心惊,决定打破一下这个局面:“明春山,你可以先去打电话,异兽的事我先去……”
  蓦地,明春山却动了。
  只听见干脆利落的一声“哗啦”响,已然被攥得有些泛皱的纸张刹那间被揉成了一团纸球,被明春山牢牢地扣在手里,而后转身就往牢房里走去。
  ……
  牢房的墙壁上架满了淬满了高强度麻醉药的针箭,直指着正中间被加注了异能的束缚锁链。
  那只异兽受了重伤,又被牢牢围住,早就趴在地上无法动弹,只有不间断的呜咽声间连不断地从唇角溢出。
  但她并不放弃。
  甚至还牢牢睁着眼睛,盯住牢房的大门,仿佛在等待着谁的出现。
  而后那个人便出现了。
  明春山推开门,一眼便看到趴伏在地上的异兽,她脚步不停,甚至都没和守在门口的队员打个招呼,便直接踏着噼啪作响的皮靴,来到了异兽的面前。
  蹲下,俯身,一气呵成。
  周围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明春山才对毛溪青发过疯,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靠近,只好退到了门口,等着明春山的一声令下。
  明春山却恍若未觉,与异兽四目相对:
  “刚刚你喊了阿姊的名字……你知道阿姊什么事?
  “别想骗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
  似乎是明春山前倾的姿态带了些压迫感,异兽微微张口,似乎是要说话。
  下一刻,便见异兽冷笑愈甚,尖锐的獠牙一闪,做势便要往明春山的动脉咬去——
  锁链噼里啪啦地撞击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嘴巴也张成了一个骇人的弧度,龇牙咧嘴地吞吐着气息。
  “作死。”憋了许久的情绪仿佛终于有了一丝出口,明春山猝然起身,手腕翻转,将攥着离婚协议书的拳头狠狠塞进了异兽的嘴里!
  而后一个用力,直打得异兽下意识干呕一声,两眼上翻,死死地盯着站起身的人儿。
  明春山站直身体,脊背绷成了一条长弓,蓄着无边的情绪:“我再问一遍,你的目标是不是阿姊?”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似乎被她含在了唇齿之间:“还有,你、到底是谁?”
  异兽此刻已经是依靠着锁链才能够勉强站稳,但她却忽然放松了下来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明春山,甚至透露出了几分轻蔑。
  她的口齿并不清楚,可明春山却能听见她在说:
  “夏平芜……死。”
  她觉得那一瞬间,她根本什么都没有思考,只是手上突然攥满了力道,又是一击狠狠的拳头。
  异兽的体能大多已然进化得不得了,可明春山的力气却仿佛要比她们都大似的,这一拳头直接让异兽身形一歪,便要往下栽倒。
  再然后,明春山反手把门一扯,早在门口听了半天的阮烛筠扛着抢正好来到近前,一梭子子弹下去,异兽僵了几秒,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回阮烛筠学聪明了,立刻招手让人检查异兽的生命迹象,自己则转向明春山,问她:“马上回去?”
  明春山看她一眼,显然没兴趣回答这么明知故问的问题,直接交代事情:
  “报告我明天再来写。”
  阮烛筠没来得及应她,便见那人风风火火跳上了车,飞一般地窜了出去。
  ……等一下,明春山是不是还没有换战斗服?
  *
  车内。
  明春山烦闷地加重了踩着油门的力道,不安感如同藤蔓攀附,她不愿想最恶劣的结果,手指却忍不住去摸腰间的手机——
  该死,从异能局出来太急,战斗服都没来得及换,手机也不在身上。
  烦躁更甚,油门直接踩死。
  随着呼啸的风声从两侧擦过,明春山脑子里的思绪也转得飞快——
  她离家时一切还好好的,阿姊怎么会突然给她送离婚协议书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死,要不是顾忌着阿姊的想法,她肯定要在卧室装上摄像头的!
  正想着,眼前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建筑物,明春山一个甩尾停好车子,顾不上收拾身上还没干透的血迹,急匆匆地往家走——
  这里住的都是异能局的人,并不怕被看见。
  脚步不由愈发快了几分,在凌晨的楼道里“咚咚”直响。
  电梯太慢,明春山直接蹿上了楼梯,几个转弯,终于步伐停住。
  明春山抬首,看向熟悉的家门。
  门扉被关得很紧,上面俗套地贴着春联,陈词滥调,却是最温馨的祝福。
  但里面的人……大概已经走了。
  毕竟连离婚协议书都是传到异能局的,摆明了就是想拖延时间。
  明春山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家门。
  静谧,布局摆设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昏暗……
  昏暗?
  明春山凝眸看向卧室门缝里透出来的光线,微微拧眉。
  因为要靠近卧室,明春山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她后知后觉察觉到这个习惯,自哂地勾了下唇,而后推开卧室门——
  温和的暖黄色灯光下,有人微微低头,正在凝视着书桌上的东西。
  听见动静,那人微微转头,与门口的明春山对上了视线。
  眸光清冽,与多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明春山几乎窒息。
  是阿姊。
  她没走。
  ……
  夏平芜没说话。
  她的目光落在明春山身上,绕了一圈,而后站直了身体。
  整个人转向了明春山。
  二人两两相对。
  而后明春山猝然移开了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夏平芜正在眼前,她心里的不安却只增不减,甚至让她连与夏平芜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她转过目光,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然后落到了书桌上——
  也正是刚刚夏平芜正在端详着的地方。
  那里放着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们二人的结婚照。
  靠在旁边的,是一张已然有了几分年代感的旧合影。
  少女时的夏平芜与明春山肩膀挨着肩膀,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异能局战斗服,眉宇间尽是张狂与傲气。
  而她们身后,是微微抿唇笑着的异能局战斗队队长——
  是夏平芜的师母,也是明春山的母亲。
  可惜已经过去七年了。
  明春山下意识恍神,所有的情绪被压抑到了极点,竟然让她生出了一种荒谬的空虚感来:
  七年了,她们琴瑟和鸣,哪怕偶有龃龉,也不会走到要离婚的地步。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没考虑到的隐情。
  可是,阿姊素来不会冲动行事,一旦行事,也决不会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无论是何隐情,如今,她还会给自己机会辩白吗?
  思绪万千之中,那张婚纱照相框上忽而落上了一根苍白的手指。
  不知何时,夏平芜低下头去,一边摩挲着那照片,一边开了口。
  她说:
  “……没想到,你还偷偷做了这些东西
  “不过,异兽未除,我没有考虑过恋爱。”
  明春山的目光一滞,看着夏平芜的眼神瞬间如有实质。
  只见她蜷曲的长发盖住耳朵,遮挡住微微露出的锁骨,也遮挡住了夏平芜的神情。
  但明春山虽然辨不明白,却能听见她声音里的情绪。
  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却是自得。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阿姊的声音里听见这种情绪了。
  而且阿姊说什么?恋爱?什么恋爱?
  明春山下意识伸手握住了腰侧的工具,迟疑几秒,缓缓迈开了步子,低声问:“阿姊,你在说什么?”
  “我说这张……照片啊。”
  夏平芜的一只手还在摩挲着那张结婚照,另一只手却不由自主捏了下衣摆,声音难得的磕绊,
  “我没想到你p图的水平也这么高啊,说实话,若不是我知道我没照过,我还真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