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该不会以为我在暗示什么吧?
  我感受到气氛微妙的变化,随手拿起眼前的咸柠檬薄荷,做出看成分表的样子,状似随意地转换话题:“埃及的沙真的有火蜥蜴的尿味吗?”
  乔治偏过头看我:“你感兴趣?”
  虽然是为转换话题随便起的话头,但这也确实是我最近心心念念的一句话,不然也不会随口一扯就提到它:“是啊,很古怪的比喻,还挺洗脑。”
  乔治想了想:“差不多吧,反正不是什么愉快的味道。”
  “那……你和弗雷德谁赢了抓沙比赛?”
  “这你也感兴趣?”乔治扬起眉毛,“金妮说我们很无聊。”
  “还好吧,”我俯下身去看最下面一排货架的标签,“因为你只说了一半,所以有点在意。”
  身边传来轻笑,我直起身,不解得看向他。
  乔治迅速变得正经起来:“要不要玩个游戏?”
  他说完踮起脚张望了一下,带我来到橱窗边。靠窗摆放的长桌上有一排玻璃糖缸,阳光穿透玻璃缸,在桌子边缘架起一道道彩虹。
  “抓一把糖在手里,比谁抓的多。”他把手伸进玻璃缸。塑料糖纸被他搅动得哗哗作响,桌上的虹影跟着晃动起来。
  我隔空比划了一下,摇头抗议:“不公平,你的手比我大那么多。”
  乔治停下搅动的手,歪着头想了想:“让你一只手?”
  “成交。”
  我把双手伸进玻璃糖缸里拼命捞,掬起满满一捧糖果,哗啦啦堆到桌上。紧跟在我后面的乔治单手做出跳水的动作,一个猛子扎进玻璃缸,抓出一大把堆到我的糖果旁边。两个糖果山看上去规模差不多,我把它们平铺开,逐颗清点。
  不知道谁试吃了一颗吹宝泡泡糖,店铺里飘起蓝色风铃草颜色的泡泡。晃晃悠悠来到我眼前遮挡住我的视线。
  我挥手把它们赶走,继续专心数数:“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啊,我赢了!有什么奖励?”
  我有些兴奋地抬起头看向乔治,无数粉蓝色泡泡隔在我们中间,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沉默不语良久,突然凑近。
  下一秒,我的双唇被覆住。
  店内的泡泡即将占领糖果店的全部领空,“借过”与“劳驾”在嘈杂中声声堆叠,店员火烧火燎地念出消泡咒,泡泡在半空应声破开,发出“啵”地声响。
  外面的世界兵荒马乱,我的内心祥和宁静。
  我想我应该闭眼。
  就在我准备闭上双眼的时候,乔治却突然抽身,皱眉看向我身后。
  我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看到抱着一堆糖目瞪口呆的罗恩,还有他身旁同样不知所措但很快恢复镇定的赫敏。
  粉蓝色泡泡接二连三的破裂,气氛从暧昧转为尴尬只花了一秒。
  乔治一把牵住我的手,拨开人群往收银台的方向挤去。和罗恩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匆忙打了声招呼。乔治学我的样子向二人挥挥手,顺便把一颗糖丢进罗恩依旧没合拢的嘴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直到我们在收银台排队买完单,我还隐隐约约听到罗恩的咳嗽声。
  走出蜂蜜公爵店,乔治见我有些出神,问:“在想什么?”
  我一边回味一边回答:“原来我的是奶味的。”
  乔治不明所以,我冲他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
  瞥见他泛红的耳尖,心里觉得有趣:乔治害羞的样子还挺可爱。
  “这边,佐科店,我要买点臭弹。”
  “我们应该先来买臭蛋的,这样丢到罗恩嘴里的就不是胡椒小顽童了。”
  “飞天扫帚店出新品了,我们去看看吧。”
  “火弩箭好帅气!那个流线型飞起来一定很舒服。”
  “安妮,你看到了吗?我觉得它在发光……八成是金加隆堆砌出来的光芒,这个价格,把陋居卖了也买不起。”
  乔治不停地说话缓解尴尬,我心猿意马地听着,眼睛偷偷往他的耳朵尖上瞟,绷起脸努力控制表情。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粉红耳朵尖,偷看两眼不过分吧?万一被他察觉,觉得没面子,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理我,那我不是亏大了。
  在路过三把扫帚酒吧的时候,我们进去买了两杯黄油啤酒,乔治几乎是一饮而尽。我也跟着一饮而尽,趴在桌上继续暗中观察。隔着酒杯,乔治的脸朦胧而扭曲。
  “你在看什么?”乔治问。
  -被发现了。
  我痴痴笑开。
  “有什么好笑的?”乔治又问。
  -才不告诉你。
  我摇摇头,继续笑。
  酒杯里的乔治突然消失。下一秒,沙发下陷,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喝醉了吗?”
  我顺着声音转过头。乔治的脸不断靠近,逐渐填满我的全部视野,失去焦距。
  我甩了甩晕眩的脑袋,注意力被新的事物吸引:“耳朵!”
  我一把捏住乔治的右耳,又很快松开,笑着重复:“耳朵。”
  “你真的喝醉了啊。”乔治无奈了,小声吐槽,“明明才一杯啤酒。”
  他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睡吧,睡一觉就酒醒了。”
  我一点也不想睡,可还是听话地把脑袋埋进臂弯,趴在桌上偷乐。
  真好呀,害羞得从弟弟面前逃走的乔治,紧张得变话唠的乔治,尴尬得耳朵变成粉红色的乔治……完整得有两只耳朵的乔治。
  我伏在酒吧的小桌子上,起初只是想趴一会儿,但头脑昏沉,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第36章 我们溜进金字塔深处
  ===================================
  醒过来的时候,酒吧里灯光暗沉,放着悠扬的散场乐曲。乔治靠在吧台与酒保聊天,四周除了我们空无一人。
  乔治听到动静转头看我:“你醒啦?我们回城堡吧,抄近道的话应该还能赶上万圣节晚宴。”
  我透过落地窗向外望,日头已经西沉,像是一颗硕大的咸蛋黄卡在树梢上。
  乔治说的近道是三把扫帚酒吧附近的一条密道。我们沿着弯曲幽深的密道一路前行,半路上,乔治再次吐槽我的酒量:“才一杯啊,梅林。”
  周围一片黑暗,我看不清他的神情,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平时是三杯的量,可能刚刚喝得太急有点上头。”
  “你还记得你喝醉后做了什么吗?”乔治郁闷地问。
  “……”
  记得是记得的,但是非常不想承认。一想起自己的举动,我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乔治的步子越迈越大,几乎要超过我一个身位。我快走两步追上他,碰了碰他的手,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乔治秒回,过了一会儿,有些沮丧地反口,“坦白说有一点,但不是对你。”
  我愣住:那还能对谁?
  没过多久,他再次反口:“好吧,对你也有一点,不过只有一点点!”
  我默默等了一会儿,他不再开口。想说些什么回应,又觉得间隔太久,再作解释反倒显得突兀。
  我们就这样在静默中闷头走着,沙沙的脚步声回荡在仄逼的密道里。乔治突然没有预兆地停下,我没留意,额头撞上他的后背。
  “堵上了。”乔治说。
  我念了个荧光闪烁,才发现前方立着一面由沙石堆填起来的墙。
  乔治轻推那面墙,些许碎屑从上面滑落,但墙纹丝不动。他贴上去一边敲一边听动静。
  “堵死了,过不去。”乔治轻轻拍掉手上的尘土,皱眉说:“只能回头了。”
  我们只好原路返回,等出密道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街灯孤独地亮着。
  走在人行道上,乔治耷拉着脑袋:“这下彻底赶不上万圣节晚宴了。”
  我不明白他的沮丧,赶不上有什么关系呢?万圣晚宴年年都有,每年都差不多。现在这样在漫无人烟的街头压马路才是今生第一次。
  转念,想起很久以前和某人赶赴三强争霸赛场。因为快要迟到他拉着我一路飞奔,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开幕式也有必要每次打卡吗?又不是正式比赛……我每回看都觉得差不多。”
  某人揽过我幻影显形,天旋地转前将食指抵在我唇间:“差得可多了,亲爱的,你这话在赛场上说可是会被嘘的。”
  我看了眼前方一路追逐碎石踢着玩的乔治,他大概也觉得每年的晚宴差得可多,再不济也比空旷的街道热闹。有些想法还是闷在肚子里比较好。
  可是,今晚的霍格莫德会不会太空旷了一点?
  一阵寒意涌上心头,我环顾四周,视线凝固在某个角落。
  “乔治……”
  乔治一脚将石子踢得老远,回头看我。见我不说话,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黑色的庞然大物和我们相隔两条街道,正拖着斗篷向我们这个方向滑行,随之而来的还有腐败死亡的气息。
  “见鬼,忘了有宵禁。”乔治压着嗓子骂完,倒退两步,拉着我往反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