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俩像两个陌生人那样对视着,罗米感到一阵疲惫,想都没想,她朝弗雷德伸出手,弗雷德把她拉进怀里,给了她一个僵硬的拥抱。
  “不能……我想,不能。”
  他心烦意乱地把手里的水杯放在桌边,越过弗雷德的肩头,罗米看见她的新水杯摇摇欲坠。
  “我不能替你判断哪种生活更适合你。”弗雷德说,用很罕见的苦恼语气,“之前我以为,只要我们都站在同一边……”
  “我们的确都站在正义这边,”罗米说,“只是我还想要更多。”
  坦白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痛快,反倒让罗米觉得尴尬起来,她安抚地拍了拍弗雷德的头。
  “我的新水杯快要掉下去了——”
  “别管那该死的杯子了!”弗雷德烦躁地嚷道。
  就在这时,那只水杯虚弱地倾斜了一下,从两名惊愕地看着彼此的巫师手边坠下桌面,砸在地上啪地一声响,弗雷德下意识把她挡在身后,罗米甩开他的手,看见了地上的碎瓷片。
  “出去。”她说。
  “因为杯子?”
  罗米想否认,但点了点头。
  “你听过波特瞭望站吗?”弗雷德突然问,“哪怕一次?”
  “我现在不想谈——”
  “你果然没听过。”弗雷德冷冷地说,他绕过一地碎瓷片,没过一会儿,书店的门传来被猛地推开的刺耳声响,又被克制地合上了。
  罗米木着脸锁好店门,把自己扔到阁楼的床垫上,竟然真的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天黑,收音机的旋钮和她面对面,像一只眼睛。
  她抱着收音机到楼下,等猜出暗号时节目已经快要结束,罗米听出了李·乔丹的声音,最受斯莱特林讨厌的魁地奇解说,实在没有认错的可能。
  “……受够了半岛上潮湿天气的听众们,欢迎你们到缅因花园街上的布莱克书店改换心情,带好行李,像个外出度假的麻瓜一样,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一阵电流的滋滋声,罗米扶住天线,小心地调整角度,李·乔丹的声音又清晰起来。
  “……差点儿忘了,老规矩,请给店里那位漂亮的黑发姑娘带一束随便什么花。”李·乔丹暧昧地笑起来,“听众朋友们,老江为老剑对迷迭香小姐的肉麻心思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感到抱歉……”
  罗米手一抖,险些把天线掰断。
  “别再那么做了。”
  弗雷德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出来,他可能是想让自己听上去很轻快,但尾音上扬得勉强,这让他的声音有些失真。
  李·乔丹,或者说老江,把这当成了害羞,又问了一遍:
  “老剑,你在说什么啊?”
  “别再带花过去了。”弗雷德说,彻底放弃了那种假装欢快的语气,“没有意义。”
  罗米没听完李·乔丹的结束语,在他说出下一次的暗号前,她把收音机用力掷了出去,自己闭着眼睛跌进宽大的靠背椅,但重物落地的巨响并没有出现,罗米皱着眉头,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卢平的漂浮咒把收音机稳稳地送回了桌面,没拿魔杖的那只手把怀孕的妻子护到了身后,唐克斯苍白的心形脸从他肩膀上长出来,大眼睛忽闪忽闪。
  “我们俩来拿育儿书,教我们把孩子抱得像个卷饼的那本。”唐克斯走近,咦了一声,“你的新杯子怎么摔碎了?”
  罗米一声不吭地从抽屉里找出唐克斯要的书,封皮上的蓝眼睛婴儿张开嘴冲她傻乐,女傲罗挥了挥魔杖,拿着复原的水杯在手里转了一圈。
  “有道裂痕,八成是因为少了块掉在书架底下的陶瓷渣,有时间我们再去买一个,虽然远了点——”唐克斯愣了半秒,“一切都好吧?”
  “还行。”罗米说。
  “那你的红眼圈是怎么回事?”卢平问。
  罗米把脸藏进手心,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出来。
  “花粉过敏。”她回答。
  第105章 漂亮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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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论,穆丽尔姨婆对韦斯莱一家算是慷慨,不论是金钱还是牢骚,弗雷德和乔治猫着腰将今天最后一个包裹和口粮一起扔给猫头鹰,他们的新信差刚飞入半空,花园里就回荡起穆丽尔姨婆的抱怨声。
  “这老太婆!”
  弗雷德烦躁地甩掉外袍,激起的灰尘在后屋暖黄色的灯光中浮动,衬衫袖子被他挽到手肘,老屋独有的霉味让人很不痛快。
  乔治把脑袋探出窗外,编了个饲喂流浪猫头鹰的离谱谎话,他们的姨婆听完更生气了,不甚客气地评价起双胞胎的着装,老太太在花园里一边咒骂地精一边念叨的样子逗乐了他们俩,他们跑到花园里,用自以为可爱的甜腻小男孩腔调一唱一和地称赞起姨婆来,混杂着一些老太太听不出的小讽刺。
  穆丽尔姨婆的笑容牵扯着鹰钩鼻的鼻翼,“两个臭小子。”她嗔怪地说,可转眼又看不惯乔治的耳罩,“你是弗雷德还是乔治来着?”她大声说,“总戴着它干什么啊!脸上像沾了块泥巴!”
  弗雷德和乔治相视一笑。“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姨婆!”乔治也大声回答。穆丽尔姨婆挥挥手把他们赶走了,说他们俩吵得像鸭子,拐杖把花园里的土扬到了他们俩的裤腿上。
  弗雷德用飞来咒召来外袍,“我们晚上去哪儿吃?”
  “不留下?”乔治惊讶地说,听起来像是故意的,“可你的蜂蜜罐也不欢迎我们了,我们要到哪里去蹭饭啊?”
  “随便找家餐馆。”弗雷德说,假装没听见他后面的话,“把妈做的烩豆子和穆丽尔姨婆的牢骚一起吃下去?如果我想慢性自杀的话,我还是想为自己选一剂毒药……”
  “呃,弗雷德。”乔治说,“恐怕我们得留下。”
  “为什——”
  他们踏进姨婆家装饰花哨的前屋门厅,头顶的积木小鸟聒噪地啼鸣起来,厨房里的煎肉发出崩油的噼啪声,莫丽哎哟着,念了个简短的咒语,噪音消失了,但香辛料的气味扩散开来。查理和弟弟们打了个招呼,乔治忍着笑回应他,弗雷德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古怪的响声,眼睛几乎要粘在父亲旁边瘦削的背影上。
  他没等太久,亚瑟接过随身听,小心翼翼地趁韦斯莱夫人背对着他在厨房忙活时,把它和磁带一起塞进巫师袍内衬,和客人同时做了个顽皮的噤声手势,裹紧长袍上楼了。客人朝他们走来,踮起脚尖在弗雷德唇角落下一个吻,弗雷德猛地搂紧她的腰,发现她今天格外好闻。
  “罗齐尔,”他低声问,“你在耍什么花招?”
  罗米趔趄了一下,攀紧他的肩膀才站稳。
  “你真让我伤心!”她也压低声音回答,从他双臂中挣脱出来,转而去拥抱乔治,乔治笑得差点儿趴在她身上,打完招呼,罗米径直走向厨房。
  屋子里逐渐升起炖菜湿润的热气,和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一起让人感到憋闷,他扯松领带的同时,厨房里传来笑声,不知道罗米和莫丽说了什么,她们俩笑了起来,土豆在半空被分割成均匀的小块后落进大碗,莫丽交给她一把翠绿欲滴的细梗芹菜,她握着它走出来的样子像拿着一束郁金香。
  “要我帮忙吗?”弗雷德问。
  “你们俩的手脏兮兮的。”罗米说,乔治笑得要昏过去了,她把西芹递给查理,“介意和我一起吗?”
  “怎么可能?”查理说,他脸上露出那种不明所以,但绝不会放弃逗弄小弟弟的愉快神情,两个人在餐桌边择起了那把西芹。
  “她绝对是来报复你的。”乔治幸灾乐祸地说。
  “我知道。”弗雷德说。
  “感觉怎么样?”
  “非要说的话,”弗雷德吸了吸鼻子,罗米在这时转过头看向他,眯起眼睛微笑,对他抛了个飞吻。他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她太辣了。”
  “而你太恶心了!”乔治嫌弃地嚷道。
  除了弗雷德,似乎没人对罗米的突然到访感到意外,尽管最初正是他急不可耐地将地址告诉了罗米,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预见到眼前这个情景:在他们冷战的第三天,罗米·罗齐尔穿着得体地出现在穆丽尔姨婆家,和他的家人们相处融洽,看上去完全把之前的争吵抛诸脑后。
  “妈妈竟然愿意让她进厨房帮忙。”弗雷德说,“怎么回事啊,你们全都中夺魂咒了?”
  “我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老弟。”查理把袖子上的碎芹菜叶掸掉,“但这么说有些过分——没有人愿意独自在厨房里干完所有的活,妈妈不喜欢让我们进厨房,只是因为我们太碍事了。”
  “看来你不仅误解未婚妻的好心,弗雷德。”乔治说,“还误解了主妇对厨房的领地意识。”
  “一万个真挚道歉。”弗雷德漫不经心地说,眼睛盯着黑发女巫的背影。
  就在他按捺不住的时候,在花园里散步的穆丽尔姨婆回来了,几乎不需要什么敏锐的觉察,因为女主人的回归往往伴随着拐棍的咚咚声和她的大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