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如意小食店 第97节
茶摊上只有两名伙计打扮的人，见有客人来了，其中一人脸上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朝姜如意看过来，紧接着目光中露出讶异来。
姜如意也同样看清楚了茶摊上的伙计，她赶在张易说话之前，朝前跨了一步，挡住身后人的视线。
然后故意从脸上露出个怯怯的笑容，朝张易问道：“敢问这位郎君，摊子上可有笼饼之类的吃食卖？我等同家中弟妹赶路疲惫，想买些吃的带着路上吃。”
为首那匪人见姜如意一副胆怯的表情，眼中的警惕之色消了不少，朝身后挥了挥手，余下的人都走进来坐下。
张易的反应极快，脸上那抹讶异片刻就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街边小贩的热切笑容。
他看着眼前的姜小娘子，又看看其余一身农家打扮的人，想了想说道：“笼饼倒是没有，不过厨房里有现成的面，可以揪了给各位客人下几碗馎饦，另着，这里临着溪水，还可以炸些小鱼，很是酥香。”
姜如意似犹豫了一下，转头朝为首那人看了一眼，又看看努力忍着不哭的小六，开口说道：“还是让我牵着家弟吧。”
说着，飞快的将小六拉到自己身旁。
为首那人显然也饿了，他没管姜如意和小六，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好，馎饦和炸鱼都要，动作快点。”
张易笑了应了一声，同姜如意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转头叫另一名伙计去溪边抓鱼。
为首的匪人警惕起来，朝着手下一挥手：“你同他一起去，也帮着网些鱼回来。”
姜如意看着一脸凶神恶煞跟着离开的匪人，同时打量了一下茶摊上的衙役，心里不禁往下沉了沉。
这岗哨的人手太少了，对方又格外警惕，若是动起手来，恐怕未必是这群匪人的对手。
姜如意转头看一眼溪水的方向，那名装扮成伙计的衙役，正拿了网，在溪水边抓鱼，很快就捞了一网回来。
姜如意心中一动，微笑着开口说道：“其实这溪里面的鱼，除了炸着吃之外，还能做成鱼丸。只需将鱼头和鱼尾去掉，鱼身用刀贴着鱼骨片下来，然后用刀背轻轻敲打之后，再耐心的刮出鱼茸来。”
几名匪人听着，都好奇的朝姜如意看过来。
姜如意继续说道：“这刮鱼茸也是有讲究的，要从尾巴的方向开始，沿同一个方向刮，鱼茸才格外的细腻，而且不容易有乱刺。将这刮下来的鱼茸分次加水，再加淀粉顺着一个方向搅上劲之后，从手心里面来回摔打。”
“这做出来的手打鱼丸，口感弹性十足，因着是从河里现捞上来的，所以吃着鲜美无比，一点腥味都没有，无论是佐汤、还是搭配着馎饦一起吃，滋味都是极好的。”
茶摊上的众人听着姜如意的描述，皆咽了咽口水，本来就腹中饥饿，这下子更馋了。
为首那人朝着张易问道：“店家，你这里有大点的鱼没有？”
张易笑笑说道：“有是有，不过这位小娘子说的手打鱼丸，某却不会做。不如，请小娘子进厨房里做来试试？”
姜如意迎上匪人们期待的视线，却摇摇头笑笑：“只是寻常的鱼丸而已，未必值得一吃的。不过嘛……”
姜如意故意拉长了语调，朝溪水的方向看了一眼。
其中一名匪人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
姜如意说道：“这里的溪水看着很是清澈，想来从里面捞上来的鱼，肉质必定格外鲜美，若是做成那洁白柔滑、滋味鲜爽的鱼丸，鲜美的滋味从口腔中化开，嚼起来又弹又劲道，再配上一口热乎乎的馎饦……”
周围的匪人跟着姜如意这拖长的语调，再次齐刷刷的咽了咽口水。
为首那名匪人搓搓手，说道：“既然这里有鱼，小娘子就做一道手打鱼丸试试？”
姜如意装作为难的模样皱起眉头来，她看看张大郎，又看看小六和阿茹，似乎才无奈的点了一下头：“那好吧。”
姜如意自茶棚里站起来，朝着张易说道：“有劳，借用一下贵店的厨房。”
张易露出个客气的笑容来：“没问题，某带小娘子到厨房里面去。”
为首那匪人开口阻止道：“不劳烦店家，让家弟一起去打下手便是了。”
张易抬头询问的看向姜如意，姜如意抿抿嘴，朝他轻微的
一点头，然后叫上张大郎，二人转身朝茶棚后面的厨房里走去。
后头虽然说是厨房，但一看就是临时搭建的，除了炉灶、杯盏和几只大碗之外，还有一大缸水，并两只打水用的木桶，当中用一扇低矮的竹栅栏隔开，并不能遮住前面的视线。
张大郎这一路上，浑身都十分紧绷，他压低了声音，朝姜如意问道：“小娘子，咱们要不要找机会跟这店家求救？我见他们这里有马，若是脚程快的话，说不定能跑回去告知裴局长。”
姜如意朝张大郎做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一边自大缸里捞出一条鱼来，一边蘸水自案板上写了一个“衙”字，伸手指指前面。
张大郎先是迷惑，紧接着便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朝姜如意看过来。
姜如意朝张大郎点点头，笑着开口：“就这条鱼了，阿弟，你去把鱼杀了。”
“哎。”
张大郎点点头，语气已经轻松了许多。他利落的将那条鱼敲晕处理干净，然后转过身来，递给了姜如意。
姜如意接过那条鱼，用刀贴着鱼身开始片鱼，鱼是草鱼，肉厚且刺少，是淡水鱼里面比较适合做成鱼丸的。
姜如意心里装着心事，手上刮着鱼茸的动作慢些，尽可能拖延时间，让张易想办法叫人。
或许，开封府中固定有人出城巡视，或是有什么特殊的传讯方法？
姜如意将这鱼茸细细的刮下来，然后按着一个方向搅上劲，从手里反复摔打之后，用虎口挤出一个个粉白色的丸子。其实，若是想要做出来的鱼丸洁白无瑕，除了刮鱼茸有讲究之外，还可以再额外加些猪油。
不过如今这条件实在不合适，即便如此，张大郎在一旁看着，仍然发出啧啧赞叹声。
姜如意让张大郎去处理余下的小鱼，自己则起锅烧了水，等水沸腾之后，揪了面片下锅，又洗了几颗小青菜放进去一起煮。
渐渐的，一股饭香味自厨房里传了出来，茶棚里的山匪们都聚集到一处，吸了吸鼻子。
张大郎端着那盘炸好的小鱼走过来，按照姜如意的吩咐，他将盘子放在桌上之后，把几个孩子都拉到远些的桌子旁。
为首那名山匪皱了一下眉头，正要说话，姜如意已经端着鱼丸馎饦快步走了出来。
山匪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来，看着碗里那洁白的鱼丸，忍不住喝了一口汤，然后吃惊的低下头看看：“这么鲜香？”
几个山匪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起来吃了一口，只觉得这鱼丸弹滑紧致，外皮有点脆脆的，里面却滑嫩可口，险些被这滋味鲜掉眉毛。
山匪们吃着这滋味鲜美的鱼丸馎饦，警惕心放下了不少，皆低着头狼吞虎咽。
茶棚外渐渐有行人路过，三三两两的坐在凳子上，闻到这股香味，十分好奇的看过来。
有人大声问道：“店家，这馎饦怎么卖？闻着如此香，给某也来一碗。”
张易看一眼姜如意，有些为难的赔笑道：“对不住，这馎饦今日已经没有了。”
山匪们听着周围客人那惋惜的叹气声，很是得意的咧开嘴笑笑。
姜如意转身离开，在经过一桌人的时候，突然被一只伸出来的大手握住。
姜如意脚步一顿，疑惑的转过头来。
当对上斗笠之下，那双温柔而关心的眼眸时，姜如意一双眼睛猛然睁大了起来。
第91章
裴昭见姜如意安然无恙，一路上躁动不安的心情，终于踏实下来。
他握着姜如意手腕的动作一沾即离，伸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姜如意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抬脚，朝张大郎和小六他们走去。
小六闻着自鱼丸馎饦上传来的香气，忍不住吸着鼻子说道：“阿意姐姐做的鱼丸好香啊。”
几个孩子纷纷点头，在这食物的香味当中，心里的惊恐暂时被压了下去。
姜如意看着小六几个不住咽口水的模样，伸手揉揉他们的脑袋，又朝裴昭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他一身富贵的商贾打扮，头上的斗笠将脸遮住大半，身后带着两个仆从，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怪那群山匪未曾察觉。
自己若不是被他拉住，想必也认不出来。
姜如意想到这里，低头伸手捂住刚才被他握住的地方，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姜如意心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惊喜和一股莫名的委屈。
她压低了声音安慰小六他们：“等回去了，给你们做鱼丸吃。”
小六几个孩子连忙点点头，对于姜如意说出来的话，年幼的孩子们皆无条件信任。
姜如意看着眼神变得亮晶晶的孩子们，鼻子不由自主的酸了酸。她又看一眼裴昭所在的方向，他的肩膀本就宽厚，如今坐在那里，稳稳的像是一座山。
好在他今日及时出现，幸好如此。
姜如意和张大郎对视一眼，两人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裴昭喝完了水，稳稳将杯子放回桌上，已然对面前的形势了然于胸，他抬头看一眼姜如意的方向，见她神态温柔的哄着孩子们，唇角向上微微弯起来些许。
裴昭将手收回来，朝旁边的仆从使了一个眼色。
那扮成仆从的开封府衙役，朝着张易喊道：“店家，馎饦什么时候好，我家郎君着急进城里收账呢。”
张易走过来，一脸赔笑的说道：“实在对不住，馎饦马上就好，几位客人先喝杯水解解渴。”
裴昭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抬起来，朝张易微微颔首：“有劳店家。”
几人正说着话，隔壁桌的一名客人恰好起身路过，撞上了张易手里的水壶，整壶水朝着山匪所在的那桌砸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热水自桌子上面炸开，有几名山匪被热水溅到脸上，发出一连串痛嚎声。
不等为首那名山匪反应过来，衙役已经抢先一步朝着张易大声嚷嚷道：“你这店家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站在路中间干什么？”
张易一脸委屈的说道：“实在不能怪某，客人走路怎么能不看着点呢？”
那衙役冷哼了一声，瞪起眼睛，同张易扭打起来，周围几桌客人似看热闹的朝这边围过来，场面一时十分的乱。
姜如意看着眼前的变化，先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突然间心中一动，心里无端升起一个念头。
眼前这些客人，莫非都是开封府的衙役？亦或许，除了衙役之外，还有官兵。
果然，山匪们也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那些看热闹的客人们逐渐围拢过来，扭打的两个人也拿出了兵器，时不时朝山匪这桌招呼。
为首那名山匪怒骂了一声：“不对劲，拿兵器。”
“铮铮”几声寒刃出鞘的声音传来，山匪和官兵衙役们齐刷刷动了兵刃。
这茶棚的地方不大，姜如意尽量把小六几个护在角落里，紧张的后背紧绷起来，身边不断有桌凳盘盏碎裂的声音，碎瓷片在地上飞溅起来。
其中几片碎瓷片溅到阿茹的腿上，吓得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阿意姐姐、怕怕。”
为首的那名山匪听见哭声，朝这边快走了几步，一把扯住阿茹的胳膊，姜如意心里一紧，来不及思索，伸手双手把阿茹紧紧搂在怀里面。
为首那名
山匪眼中凶光闪烁，语气阴狠的说道：“小娘子好计谋，某倒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给这群官府里的人通风报信的。”
姜如意怀里抱着阿茹，感觉到她身体不住的发抖，脑海里仿佛浮现出自己年幼时，在奶娘怀里惊恐哭泣的情景来。
她勉强稳住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山匪目光凶狠的冷笑一声：“某又不是傻子，却没想到，今日栽在你一个小娘子手里。”
姜如意也同样看清楚了茶摊上的伙计，她赶在张易说话之前，朝前跨了一步，挡住身后人的视线。
然后故意从脸上露出个怯怯的笑容，朝张易问道：“敢问这位郎君，摊子上可有笼饼之类的吃食卖？我等同家中弟妹赶路疲惫，想买些吃的带着路上吃。”
为首那匪人见姜如意一副胆怯的表情，眼中的警惕之色消了不少，朝身后挥了挥手，余下的人都走进来坐下。
张易的反应极快，脸上那抹讶异片刻就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街边小贩的热切笑容。
他看着眼前的姜小娘子，又看看其余一身农家打扮的人，想了想说道：“笼饼倒是没有，不过厨房里有现成的面，可以揪了给各位客人下几碗馎饦，另着，这里临着溪水，还可以炸些小鱼，很是酥香。”
姜如意似犹豫了一下，转头朝为首那人看了一眼，又看看努力忍着不哭的小六，开口说道：“还是让我牵着家弟吧。”
说着，飞快的将小六拉到自己身旁。
为首那人显然也饿了，他没管姜如意和小六，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好，馎饦和炸鱼都要，动作快点。”
张易笑了应了一声，同姜如意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转头叫另一名伙计去溪边抓鱼。
为首的匪人警惕起来，朝着手下一挥手：“你同他一起去，也帮着网些鱼回来。”
姜如意看着一脸凶神恶煞跟着离开的匪人，同时打量了一下茶摊上的衙役，心里不禁往下沉了沉。
这岗哨的人手太少了，对方又格外警惕，若是动起手来，恐怕未必是这群匪人的对手。
姜如意转头看一眼溪水的方向，那名装扮成伙计的衙役，正拿了网，在溪水边抓鱼，很快就捞了一网回来。
姜如意心中一动，微笑着开口说道：“其实这溪里面的鱼，除了炸着吃之外，还能做成鱼丸。只需将鱼头和鱼尾去掉，鱼身用刀贴着鱼骨片下来，然后用刀背轻轻敲打之后，再耐心的刮出鱼茸来。”
几名匪人听着，都好奇的朝姜如意看过来。
姜如意继续说道：“这刮鱼茸也是有讲究的，要从尾巴的方向开始，沿同一个方向刮，鱼茸才格外的细腻，而且不容易有乱刺。将这刮下来的鱼茸分次加水，再加淀粉顺着一个方向搅上劲之后，从手心里面来回摔打。”
“这做出来的手打鱼丸，口感弹性十足，因着是从河里现捞上来的，所以吃着鲜美无比，一点腥味都没有，无论是佐汤、还是搭配着馎饦一起吃，滋味都是极好的。”
茶摊上的众人听着姜如意的描述，皆咽了咽口水，本来就腹中饥饿，这下子更馋了。
为首那人朝着张易问道：“店家，你这里有大点的鱼没有？”
张易笑笑说道：“有是有，不过这位小娘子说的手打鱼丸，某却不会做。不如，请小娘子进厨房里做来试试？”
姜如意迎上匪人们期待的视线，却摇摇头笑笑：“只是寻常的鱼丸而已，未必值得一吃的。不过嘛……”
姜如意故意拉长了语调，朝溪水的方向看了一眼。
其中一名匪人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
姜如意说道：“这里的溪水看着很是清澈，想来从里面捞上来的鱼，肉质必定格外鲜美，若是做成那洁白柔滑、滋味鲜爽的鱼丸，鲜美的滋味从口腔中化开，嚼起来又弹又劲道，再配上一口热乎乎的馎饦……”
周围的匪人跟着姜如意这拖长的语调，再次齐刷刷的咽了咽口水。
为首那名匪人搓搓手，说道：“既然这里有鱼，小娘子就做一道手打鱼丸试试？”
姜如意装作为难的模样皱起眉头来，她看看张大郎，又看看小六和阿茹，似乎才无奈的点了一下头：“那好吧。”
姜如意自茶棚里站起来，朝着张易说道：“有劳，借用一下贵店的厨房。”
张易露出个客气的笑容来：“没问题，某带小娘子到厨房里面去。”
为首那匪人开口阻止道：“不劳烦店家，让家弟一起去打下手便是了。”
张易抬头询问的看向姜如意，姜如意抿抿嘴，朝他轻微的
一点头，然后叫上张大郎，二人转身朝茶棚后面的厨房里走去。
后头虽然说是厨房，但一看就是临时搭建的，除了炉灶、杯盏和几只大碗之外，还有一大缸水，并两只打水用的木桶，当中用一扇低矮的竹栅栏隔开，并不能遮住前面的视线。
张大郎这一路上，浑身都十分紧绷，他压低了声音，朝姜如意问道：“小娘子，咱们要不要找机会跟这店家求救？我见他们这里有马，若是脚程快的话，说不定能跑回去告知裴局长。”
姜如意朝张大郎做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一边自大缸里捞出一条鱼来，一边蘸水自案板上写了一个“衙”字，伸手指指前面。
张大郎先是迷惑，紧接着便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朝姜如意看过来。
姜如意朝张大郎点点头，笑着开口：“就这条鱼了，阿弟，你去把鱼杀了。”
“哎。”
张大郎点点头，语气已经轻松了许多。他利落的将那条鱼敲晕处理干净，然后转过身来，递给了姜如意。
姜如意接过那条鱼，用刀贴着鱼身开始片鱼，鱼是草鱼，肉厚且刺少，是淡水鱼里面比较适合做成鱼丸的。
姜如意心里装着心事，手上刮着鱼茸的动作慢些，尽可能拖延时间，让张易想办法叫人。
或许，开封府中固定有人出城巡视，或是有什么特殊的传讯方法？
姜如意将这鱼茸细细的刮下来，然后按着一个方向搅上劲，从手里反复摔打之后，用虎口挤出一个个粉白色的丸子。其实，若是想要做出来的鱼丸洁白无瑕，除了刮鱼茸有讲究之外，还可以再额外加些猪油。
不过如今这条件实在不合适，即便如此，张大郎在一旁看着，仍然发出啧啧赞叹声。
姜如意让张大郎去处理余下的小鱼，自己则起锅烧了水，等水沸腾之后，揪了面片下锅，又洗了几颗小青菜放进去一起煮。
渐渐的，一股饭香味自厨房里传了出来，茶棚里的山匪们都聚集到一处，吸了吸鼻子。
张大郎端着那盘炸好的小鱼走过来，按照姜如意的吩咐，他将盘子放在桌上之后，把几个孩子都拉到远些的桌子旁。
为首那名山匪皱了一下眉头，正要说话，姜如意已经端着鱼丸馎饦快步走了出来。
山匪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来，看着碗里那洁白的鱼丸，忍不住喝了一口汤，然后吃惊的低下头看看：“这么鲜香？”
几个山匪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起来吃了一口，只觉得这鱼丸弹滑紧致，外皮有点脆脆的，里面却滑嫩可口，险些被这滋味鲜掉眉毛。
山匪们吃着这滋味鲜美的鱼丸馎饦，警惕心放下了不少，皆低着头狼吞虎咽。
茶棚外渐渐有行人路过，三三两两的坐在凳子上，闻到这股香味，十分好奇的看过来。
有人大声问道：“店家，这馎饦怎么卖？闻着如此香，给某也来一碗。”
张易看一眼姜如意，有些为难的赔笑道：“对不住，这馎饦今日已经没有了。”
山匪们听着周围客人那惋惜的叹气声，很是得意的咧开嘴笑笑。
姜如意转身离开，在经过一桌人的时候，突然被一只伸出来的大手握住。
姜如意脚步一顿，疑惑的转过头来。
当对上斗笠之下，那双温柔而关心的眼眸时，姜如意一双眼睛猛然睁大了起来。
第91章
裴昭见姜如意安然无恙，一路上躁动不安的心情，终于踏实下来。
他握着姜如意手腕的动作一沾即离，伸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姜如意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抬脚，朝张大郎和小六他们走去。
小六闻着自鱼丸馎饦上传来的香气，忍不住吸着鼻子说道：“阿意姐姐做的鱼丸好香啊。”
几个孩子纷纷点头，在这食物的香味当中，心里的惊恐暂时被压了下去。
姜如意看着小六几个不住咽口水的模样，伸手揉揉他们的脑袋，又朝裴昭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他一身富贵的商贾打扮，头上的斗笠将脸遮住大半，身后带着两个仆从，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怪那群山匪未曾察觉。
自己若不是被他拉住，想必也认不出来。
姜如意想到这里，低头伸手捂住刚才被他握住的地方，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姜如意心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惊喜和一股莫名的委屈。
她压低了声音安慰小六他们：“等回去了，给你们做鱼丸吃。”
小六几个孩子连忙点点头，对于姜如意说出来的话，年幼的孩子们皆无条件信任。
姜如意看着眼神变得亮晶晶的孩子们，鼻子不由自主的酸了酸。她又看一眼裴昭所在的方向，他的肩膀本就宽厚，如今坐在那里，稳稳的像是一座山。
好在他今日及时出现，幸好如此。
姜如意和张大郎对视一眼，两人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裴昭喝完了水，稳稳将杯子放回桌上，已然对面前的形势了然于胸，他抬头看一眼姜如意的方向，见她神态温柔的哄着孩子们，唇角向上微微弯起来些许。
裴昭将手收回来，朝旁边的仆从使了一个眼色。
那扮成仆从的开封府衙役，朝着张易喊道：“店家，馎饦什么时候好，我家郎君着急进城里收账呢。”
张易走过来，一脸赔笑的说道：“实在对不住，馎饦马上就好，几位客人先喝杯水解解渴。”
裴昭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抬起来，朝张易微微颔首：“有劳店家。”
几人正说着话，隔壁桌的一名客人恰好起身路过，撞上了张易手里的水壶，整壶水朝着山匪所在的那桌砸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热水自桌子上面炸开，有几名山匪被热水溅到脸上，发出一连串痛嚎声。
不等为首那名山匪反应过来，衙役已经抢先一步朝着张易大声嚷嚷道：“你这店家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站在路中间干什么？”
张易一脸委屈的说道：“实在不能怪某，客人走路怎么能不看着点呢？”
那衙役冷哼了一声，瞪起眼睛，同张易扭打起来，周围几桌客人似看热闹的朝这边围过来，场面一时十分的乱。
姜如意看着眼前的变化，先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突然间心中一动，心里无端升起一个念头。
眼前这些客人，莫非都是开封府的衙役？亦或许，除了衙役之外，还有官兵。
果然，山匪们也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那些看热闹的客人们逐渐围拢过来，扭打的两个人也拿出了兵器，时不时朝山匪这桌招呼。
为首那名山匪怒骂了一声：“不对劲，拿兵器。”
“铮铮”几声寒刃出鞘的声音传来，山匪和官兵衙役们齐刷刷动了兵刃。
这茶棚的地方不大，姜如意尽量把小六几个护在角落里，紧张的后背紧绷起来，身边不断有桌凳盘盏碎裂的声音，碎瓷片在地上飞溅起来。
其中几片碎瓷片溅到阿茹的腿上，吓得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阿意姐姐、怕怕。”
为首的那名山匪听见哭声，朝这边快走了几步，一把扯住阿茹的胳膊，姜如意心里一紧，来不及思索，伸手双手把阿茹紧紧搂在怀里面。
为首那名
山匪眼中凶光闪烁，语气阴狠的说道：“小娘子好计谋，某倒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给这群官府里的人通风报信的。”
姜如意怀里抱着阿茹，感觉到她身体不住的发抖，脑海里仿佛浮现出自己年幼时，在奶娘怀里惊恐哭泣的情景来。
她勉强稳住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山匪目光凶狠的冷笑一声：“某又不是傻子，却没想到，今日栽在你一个小娘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