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不知道该赞叹这蜘蛛真敢找地方,还是吐槽莫里亚蒂的手下打扫卫生能力很一般。
  但事实上,他一句都不敢说,只能从侧面试探,“叔叔,您不开心吗?”
  “嘘。”莫里亚蒂修长的手指抵在唇边,“看,它在捕猎。”
  哈利全身心注意着莫里亚蒂的动作,没有注意到蛛网上已经粘了只小飞虫。
  “你看它多聪明,这些蛛丝看似漏洞百出,其实每一根丝线都藏着陷阱,而最有趣的是某些愚蠢的猎物,往往会小心翼翼避开自认危险的区域,却一头扎进更细密的罗网。”
  莫里亚蒂是什么意思?
  哈利的脑筋飞速转动,表情依旧恭顺乖巧。
  男人等看完蜘蛛捕猎,才嘴角上扬地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在灯光下,眼镜后面的瞳孔像是浑浊的蛇瞳,尖锐冷厉,偏又要伪装的无害慈悲,“我确实有些困扰。”
  他的音调比春风还要轻柔几分,“最近有人摆弄着匕首,想割断我的丝线,你说这该怪织网的人不会隐藏,还是破坏的人多管闲事?”
  男人的手指勾住哈利脖颈最上方的纽扣,冰冷粗粝的触感擦过脖颈,对方慢条斯理地给他系好那枚纽扣,仿佛绞刑前为“犯人”套上绳索,随时可以勒紧索命。
  是指奥菲斯。
  哈利脑子里的警报拉到最响,但这毫无用途,“你知道吗,在蛛网上挣扎得越厉害,缠绕得就越紧密,没人可以逃脱,我的哈利,没有人。”
  “我很抱歉叔叔。”哈利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做,一切都在评价直觉,“我努力阻止奥菲斯的事情了,但是福尔摩斯他们都在现场,我也只能延缓些时间,包括弓箭手的事。”
  他当时没有去追弓箭手,这就是他刻意留下的一个暧昧信号,他不会碰“自己人”,哪怕对方曾经伤害了他。
  “我当然知道你的无助小哈利,”莫里亚蒂弯下眼眸,呼出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让他背后一阵寒凉,“不过这一次,有件很简单的小事交给你,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当然。”哈利用理智激励压制自己吞咽口水,目光躲闪的本能,直直的看向对面,脸上的红晕分不出是恐慌还是兴奋,“您只管吩咐。”
  “最近伦敦政府要重新扩张维修地下管道,会要求苏格兰场从旁参与,把萨克斯-科伯格广场到法林顿街周围的所有地下通道图纸画好交给我,”莫里亚蒂勾起完美的弧线,像橱窗里最精致的微笑娃娃一般标准,“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我的孩子。”
  第109章 第 109 章 你从来都是对的,夏洛……
  哈利不知道莫里亚蒂为什么要这份地下管道的图纸, 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政府要做的事情如此明晰,他们苏格兰场还没接到的通知,对面人就已经知晓, 并且进行布署。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在萨克斯-科伯格广场到法林顿街这块区域里一定有阴谋。
  不过,为什么莫里亚蒂会轻描淡写地放过奥菲斯的事情?
  奥菲斯真的有他想象中那么重要吗?
  一个个困惑像毛线一样将他的脑袋紧紧包围, 糊得密不透风,偏偏那份毛绒的触感引得他内心发痒,哪怕大脑已经拼命发送危险警报,他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地凑近。
  带着无从解开的谜题,哈利眉头紧锁地向外走, 等到达门口时,他一如既往地用蹩脚的英语跟门卫聊天,“今天过得怎么样,马克?”
  “别提了, 领导真是烦人,又要检查来访记录,都几次了。”
  检查来访记录?
  哈利闻言, 翻找姓名的手指一顿,在捏紧的一角留下清晰的油墨印记。
  对了, 他早上拿过泰晤士报,没来得及洗干净手。
  哈利连忙找马克要湿布,“真是不好意思, 你看我刚才看书没注意, 把记录弄脏,趁还没彻底附着上,我得赶紧擦擦, 别影响到你。”
  马克本来还不在意,毕竟一个记录本,字能看清就行,哪需要这么仔细,可听完哈利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连忙蹲下去找湿手帕。
  趁马克低头的间隙,哈利无声又迅速地翻到上两次,将11:38-11:49,改成了14:38-14:49。
  不知道该不该说句幸运,上周末从中午11点一直到下午5点,都没有外人来访签字。
  他还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11:22,如果他胆子够大,其实写到12点之后才是最好的,只要那时候他在贝克街露面,没人能找出破绽,但他不敢保证马克一会儿会不会看这一页,也不敢确定那些人是什么时候拿走的本子,一旦在12点前就麻烦了。他不能让别人感觉到他的时间在造假。
  “找到了!”马克腾一下抬起头,朝他递过来手帕。
  听见他的声音,在发呆的哈利像是被吓到似的,眼睛眨了眨才露出笑容,“我以为得等到天黑。”
  “你太夸张了。”马克的笑容灿烂,哥俩好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睛随处一瞟,看见那行离校时间11:32,只当自己确实找了有一会儿时间,并不在意,跟哈利说了两句便彼此告别离开。
  桌面上没有糖果,被安排了明确任务,门口的记录要被拿走检查,直觉告诉哈利,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学校门口总是不缺招揽生意的马车夫,哈利依靠着自己的直觉和生活经验,从中找到一位真诚厚道的车夫,忍着肉疼加价6便士的“高价”,立刻使得对方眼睛发亮,窗外景色飞掠而过,他成功缩短10分钟抵达贝克街。
  他将磨损严重的毛毡圆顶帽压到最低,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这顶帽子是他用4便士从小贩手里收的“二手货”,当然肯定不止二手,不过这更方便了哈利,没人会在意这顶破烂帽子到底出自哪里,更没人关心带着破帽子的无趣男人在干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走进街道,力求不要打扰到任何人,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在两条街的交叉口,一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喝得醉醺醺的老人迎头撞上来,差点把他的帽子撞飞。哈利眼疾手快地按住帽子,眼眸低垂,视野中只有老人打满补丁的外套下摆,上面沾着一些泥巴,看样子生活落魄,刚刚经过泰晤士河附近,跟他的行进路径说不定有重合,只是这位老人靠走路,而他坐马车。
  超出预期的碰撞以及相似的路线让哈利心脏都蹦到嗓子眼了,他含糊地吐出一句“抱歉”,不敢多停留,头也不回地匆匆走远,也正因如此,他没有注意到,那双藏在蓬乱发丝下的眼睛,闪烁着与周身酒气全然不同的锐利锋芒。
  从侧门回到家,哈利迅速反锁房门。像之前一般侧着身躲进视野盲区,做贼似的悄无声息地收拢好浴室的所有东西,抱着假人走到储藏室,挪开他曾经在旧家搬来的瘸腿桌子,哪怕在家里,哪怕这间屋子连窗户都没有,但哈利依旧谨慎地左右看看确认安全,蹲下身,从桌腿一侧的木头里抠出一把薄刃小刀,轻轻撬动木板边缘,伴随着微不可闻的“咔哒”声,木板被轻松掀开。
  凭借煤油灯暗淡昏黄的光晕,一个3英尺见方的地洞露了出来,哈利将假人迅速塞进去,仔细地清扫木板边缘的灰尘,确保看不出任何撬动痕迹。
  这个地洞是他在刚到这边,接触到第一个惨烈案件,安全感最为薄弱时挖出来的避难所,从开凿,加固,找平地面,* 每一步都凭借自己的努力,甚至为了掩人耳目,他都是半夜将砂石废土运出去,还扮演过一阵“锣农”。
  事实证明,这个地洞是必要的。
  处理完一切,哈利点燃壁炉将身上的衣服连同帽子一起烧掉,换上风格截然不同的衬衫,紧接着回到厨房,将双手浸入水盆中,用力擦拭手指上的油墨印记,直到指腹泛起层层叠叠的褶皱,纹路像扭曲的沟壑,指甲盖与连接的皮肤像是吸饱水似的肿胀起来,使得指甲呈现出半透明的柔软质感。
  这样就能证明他真的在长时间泡澡。
  衣服烧得七七八八,他还用火钳反复翻腾,力求将仅剩的布料残渣都销毁一空。
  “咚咚咚。”
  骤然出现的敲门声吓得哈利一个激灵。他连忙熄灭壁炉,将窗户打开大半,这才疾步向前,高声迎合,“来了。”
  门刚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顶猎鹿帽,帽檐下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是夏洛克。
  “不请我进去吗?”福尔摩斯抬起帽檐,深蓝色的眼眸反射着阳光,宛如波光粼粼的湖面,柔化了往昔的冷淡。
  “当然,”哈利连忙侧过身,对着夏洛克的背影暗自吐息,试图缓解过速的心跳。
  “我看到你房顶的烟囱浓烟滚滚,还以为出现什么问题了。”福尔摩斯像是闲谈似的随意开口,他没有走进客厅,反而是像自己家一般,进厨房倒了杯水,拿着茶杯悠闲地溜达到客厅,绕过壁炉,站在哈利经常坐的位置,视线像是居无定所的浮萍,轻飘飘地滑过四周,没有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