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长 第21节
  “不用了,谢谢。”夏思树摇头,随后利落地从上面跳下来,走了两步,也跟这两人靠在另一边的墙壁上,抬头等着江诗过来。
  按理五分钟内几个人全过来没问题,但没想到隔壁墨迹了大半天,也没见第二个人影。
  周逾:“我都抱着你了姑奶奶,你加把劲行不行?”
  “你别晃悠,你稳一点我就能过去了。”两人互相推锅。
  然而下一秒,没等到后半段话传过来,那头倏地响起一道洪亮声音:“干什么呢你们!”
  “咚”地一声落地,像是江诗在那头摔了,骂了句脏话,随后就是一阵四散的脚步声。
  “......”
  听着对面的嘈杂声,一直到几分钟后才恢复安静。
  “被逮着了?”邱渡试探地朝身旁人看一眼。
  邹风笑了声:“差不多吧,应该跑了。”
  这股安静维持没多久,两人兜里的手机便同时忽地传来两声震,是他们的群。
  见邹风没动,于是邱渡低头,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跟两人说着群里的消息:“江诗他们从侧门出来了,我过去接,等会就过来。”
  到大路上这儿是顺路,他们待会还是得过来。
  说完,没再说些别的,夏思树看着邱渡就这么直接走了,大约是担心她一个人在这不安全,于是没拉着邹风,只自己独自往侧门方向过去,这儿只剩下两人。
  夜风起得猛,刮着身后的那棵老榕树,夏思树瞄向身旁人的侧脸。
  邹风正倚在墙边垂着头颈,不知道怎么长的,印象有桃花眼的男生都显得亲近、多情,独独邹风,面无表情的时候像是要冷到冰窟里。
  “这儿没其他人了,不用装跟我不熟。”夏思树忽地开口。
  邹风掀起眼看她,缓缓嗤笑了一声。
  夏思树垂下眼睫,看着他插进衣兜里的手,觉得他在无聊地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于是轻声问:“你是不是想抽烟?”
  邹风视线下沉,随后就见夏思树靠了点过来,神情稀松平常地抬手,手插进他右边的口袋,擦过他的手背,两种体温触碰。
  挨得太近,他们连彼此身上的气息都能嗅得清楚,随着夜色融在一起灌在两人之间。
  那么暧昧的一个景,两人反应都淡。
  没太久,夏思树终于从他口袋里拿出了包烟,翻开看了看,还剩两根。
  “抽吗?”夏思树抬起眼睛看着他,褐色的眼睛倒映着月光,这一刻温顺得不行。
  邹风冷笑了声,看着她那虚情假意的样:“又演什么把戏?”
  夏思树充耳不闻地重新垂眼,凭着记忆,右手又往左边抬:“没什么把戏。”
  两秒后,她从他左边口袋里拿出那个黑色的打火机,在风中试着打了几次,然后抬眸,专注地朝他下颌的方向递过去:“我妈让我跟你多相处,学着听话一点。”
  “是吗?”
  “嗯。”
  下一秒,没等到她下一步动作,下巴便被人瞬间捏住。
  打火机的火苗瞬间熄灭,夏思树有些吃痛和不舒服,忍不住皱眉“嗯”了一声。
  两人身后的围墙内是一处普通住宅区,光英的探照灯偶尔照过来,掠过两人身影,让他们看清楚彼此的脸,下一秒又陷入黑暗。
  “装什么。”邹风面不改色地逼视着她,看破她那点阳奉阴违:“这话也就只有你妈信。”
  一墙之隔的远处沸反盈天,电子乐和篝火人潮欢呼声糅杂一起。
  夏思树什么动作都没,就这样仰着脖颈,静静看着他。
  “你想得美。”他勾下唇,拇指暧昧地轻轻磨着她的耳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第17章 涩口
  江诗几人是大概十几分钟后赶到的, 夏思树沉默地站在邹风身旁。
  树影被吹得婆娑,弯月高悬,夏思树面无表情地垂着脖颈, 手背在身后,踢着脚底的一颗石子,风搅得她发丝在肩后荡,偶有几缕擦过邹风的手臂,但人的情绪很平。
  就这样,一句话也没说, 一句话也不争辩,随便他怎么想怎么看。
  这个点才八点刚过,西港的夜生活不过刚开始。
  周逾他们之前在西港有几个朋友,平时也不过来, 所以这次就顺道攒了个局。
  出行目的地是间私人茶室,格调不错,二楼有住宿的地方, 清早还有特供的港式早茶点心,只要明早活动九点前回来就行。
  光英私立的位置和城中心有些远,几人走到坡道边,拦了三辆出租车, 打到旺威区。
  除去童年时期零碎的一点记忆, 夏思树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就只靠那几部港片和粤语歌曲。
  车内, 江诗、夏思树和周逾一辆。
  周逾坐在副驾驶, 两个女生在后排, 他把房间号发到群里, 回过头给两人说道:“定的是个喝茶的清净地方,没什么人, 你俩是个套间,方便有个照应,玩累了不想待了过去睡就行。”
  西港旅游业发达,三教九流到灰色产业,治安并不如内陆好,即便是看上去安全性不错的场所,多想一点总没错。
  江诗点头,瞄了眼群内消息:“谢了。”
  路段有些堵,出租车停在兰桂坊附近,下车后就是扑面而来的市井烟火气。
  三人的车最先到,得在这等会儿其他人。
  光影流转,夏思树安安静静地站在道路边的栏杆,旁边照灯打到她脸上,配着背景,特像电影里的一幕景。
  江诗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你下巴这儿是怎么回事,怎么红了?”
  “嗯?”夏思树回过头看她,刚才在车内光线暗没注意,现在到了灯火通明处,下巴周边红的一片就有些明显。
  “就这儿。”江诗抬手碰了碰,视线划到左面时,皱了下眉:“这边也有,我记得之前还没。”
  “是吗?”夏思树下意识抬手碰了碰,正好是邹风刚捏的地方。
  不等她有什么反应,旁边抱着臂的周逾不知道是看出点什么,没忍住低笑了声。
  “……”夏思树抿下唇,有点心虚,但还是轻声解释:“可能是虫子咬的,我皮肤有些敏感。”
  “哦,那怪不得。”江诗没多想,给她出主意:“这边郊野面积大,毒虫挺多的,等回去带个防虫手环好了。”
  她点头:“嗯。”
  几分钟后,邹风那辆车抵达。
  车门被从里推开,邹风从车上下来,眉眼还是和刚才一样,因为夏思树突然不怀好意地示好,而带了些轻微倦意。
  烟火气沸腾,交叠的五光十色背景,只显得他那双眼睛愈发淡漠,隔着两米远的距离和夏思树对视了秒,随后移开。
  —
  茶室位置在一处郊野和百货楼之间,大隐隐于市,平时来谈商务的居多。
  这儿的人对周逾邹风几个还算脸熟,pg见人来了,笑着踩着恨天高走过去,热情地招呼。
  “1013那间?”女pg微笑着问。
  周逾点头。
  包厢是周逾定的,他对茶室的1013情有独钟,每次攒局都定在这儿。
  几人被pg领着过去,一路过去檐廊下只有他们一伙人。
  茶室会员制,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相交的中式设计,青瓦白墙,溪流蜿蜒流淌,石台泻下时冲起淡薄的水雾,显得七月的西港夜晚,更添了几分裹着人的潮意。
  而直到进了房间,夏思树才发觉这边和想象中的茶室不太一样。
  “来了啊,阿风。”几个大约二十多岁左右的男人坐在长桌一侧,手边一套茶具,身后站着几个年轻女侍应生,桌上还不伦不类地放了些酒。
  “好久不见了,三哥。”邱渡对着正前方的人喊了一声。
  檀木摆架切割出天然屏风挡在茶室外侧,中间横隔摆放着一些古董瓷器和花瓶。
  隔着中间空隙,夏思树看向那个穿条纹polo衫,被称作“三哥”的男人,皮肤有些黑,吊着眉,年龄比其余几人大些,面相都是透着精明。
  江诗偏过头,抬手掩住唇边,悄声跟她解释:“这人家里排行老三,家里跟邱渡家里可能有些生意来往,所以认识。但这人是个老江湖,认识的时候用的是化名,所以一直用三哥这个称呼喊他。”
  说完,她轻轻叹气:“要是知道是跟他的局,就不要死要活地跟来了,无聊得要死,等会光听男人吹牛逼了。”
  互相点下头,就算是简单寒暄后,几人往长桌另一侧过去。
  夏思树原本是跟在江诗身后,但临到座位跟前,周逾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回过头扯住江诗,江诗下意识转过身,一头雾水地停在那。
  只这几秒的空当,夏思树从两人身边过去,变成了跟在邹风身后,坐在他的身边。
  因为上回封口的事,周逾没少猜测打趣,江诗又因为傍晚夏思树刚和她传递过信息,于是两人都乐得其成。
  三哥坐在最前面,邹风坐在他手旁,姿势随意地敞着腿,靠着椅背,晚间系在肩上的运动衫这会拿了下来,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你是什么时候出去?”三哥望他一眼:“日子不远了吧,是去美国?”
  “嗯。”邹风点头:“明年七月左右。”
  “哦,那也快了,原本你家就是要你高中就出去读的,没舍得才给你又留了三年。”思考片刻,三哥才继续:“不过你大伯还在旧金山那边?”
  “嗯。”邹风:“还在老地方。”
  夏思树安静坐那,刷着桌面上的手机网页,这会也明白过来江诗为什么说无聊了。
  这些人大概就是家里多少有些关系,上一辈人留下的人脉,一个通过一个认识另一个,哪怕目前没什么用,也不能冷在那,隔段时间就组个局见一两面,看上去就亲近些。
  “来,先别聊了,都喝点什么?”正好坐夏思树对面的银发男点了点桌面:“这边有酒,点点菜,也不能空肚子是吧。”
  男人的发型是染的,扎眼的银白,配上小麦色的皮肤,让人第一印象免不了觉得这人多少涉`黑。
  “喝什么?”邹风忽地偏过头问她,语气自然,看着最多是普通关照。
  “都可以。”夏思树回。
  “这位以前好像没见过?”银发男朝邹风示意了下:“是?”
  “同学。”邹风勾唇:“江诗的朋友,跟过来玩玩。”
  话说完,明显见对面人的表情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