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鬼就不能打我了哦 第35节
  “啊啊啊,难怪皮那么厚,我那么猛一把铜钱剑都给干废了,还以为是老王八精呢。师姐你要小心点,书上说年好凶的,感觉有点难对付,我铜钱也没了,现在就纯法师。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吟唱还不错,可以加buff。道法自然,乾坤无极……”肖灵殊一边说一边将双掌并在胸前掐诀。
  他语速快,手速也快,片刻间掐完了一道破邪咒,“敕!”
  一股无形力量如平地风起,卷向前方的凶兽。
  年丝毫不避,甩头咆哮,荡出的气息如同奔腾的巨浪,霎时将那乾坤力量淹没,也淹灭了它身上的符火。
  它一个跳跃,张开血盆大口,竟是将四象符阵一角的符纸吃了进去。
  “区区几张烂符,就想收服我?”年兽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低响,一边嚼着符纸一边发出人言,“在以前,就是天兵天将见了我,都得退避三舍……”
  “吹什么牛呢。”师蓬蓬一脸鄙视,“当谁不知道,你在天上的时候,都是被锁在柱子上的……”
  古时有记载,说“年”因常吃人作恶,于是被锁在柱子上,由紫微星看管,使其不能下界为患。
  精怪多乖张,最喜夸大自身,凶兽尤甚。
  年一噎,恼羞成怒地张开血盆大口:“我今天就把你们全吃了。”
  四象符阵被破开,年纵身朝他们扑去。
  师蓬蓬和肖灵殊灵活地各自往旁边一闪,肖灵殊闪开前,还好心地给了杨瑞临一脚,把他踹到角落里。
  “砰”的一声巨响,杨瑞临和年同时落地。
  杨瑞临本就头昏眼花,这一摔,更是“哇”的一口鲜血,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妖、妖怪,吃、吃、吃人……”
  年去势凶猛,以它的力量,破开小店的木门轻轻松松,但它显然也不想惊动旁的人,在大门前一寸生生地刹住了脚步,接着一转身,便要再扑向师蓬蓬。
  就在这瞬息之间,师蓬蓬已经用便携朱砂重新绘制好了一道黄符,朝着它抛了过来。
  这道黄符不如前面几道那么刚猛,轻飘飘地浮在半空。
  “还妄想用符对付我?”年丝毫不惧,张口就将那符吞下,“看来你这小法师是黔驴技穷了……”
  师蓬蓬:“敕!”
  霎时之间,一股恐怖的威慑从天而降,伴随着狂潮般的咆哮声,呼啸着碾向年兽。
  年兽整张脸扭曲变形,眼珠子几乎脱框而出,牙关“咔咔”作响:“麒、麒麟之力!”
  肖灵殊都不禁“嚯”了一声:“师姐我没看错吧?是麒麟到此没错吧?你怎么又背着我偷偷进步了?不是说画不好麟符吗?你们学霸就是这么定义‘不好’的吗?我要闹了啊……”
  画符不难,但要把符画好,却需要极高的天赋。
  麒麟到此符是一道极为常见的祥瑞符箓,民间都常以此镇宅。但要真正向麒麟借法却不是易事,麒麟至刚至猛,乃圣王之嘉瑞。画一道麟符极费心神,不仅需要天赋,更需要修为。
  师蓬蓬在符法的天赋自不用说,但不知是太年轻,阅历有限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唯独在麟符的造诣上始终差了一点。
  不过此时再看,她似乎有了突破。
  “最近碰到些事,有点新的领悟。”师蓬蓬言简意赅,“墨斗带了吗?”
  墨斗是鲁班发明的木匠工具,用来弹取长直线,是规矩的代表,也被道门用作法器。
  “带了带了……”肖灵殊应道,趁着麒麟法力将年兽牢牢压制,飞快地跑到一张翻倒的桌子后面,捡起来一个巴掌大的黑金色墨斗,“刚才没留神被这妖兽打掉了,还好没坏……”
  “拿来。”师蓬蓬伸手,接过来一看,见墨斗是古铜材质,上面还纹着龙纹,“你又换墨斗了?”
  肖灵殊平时大手大脚,法器消耗量极大,以前用的都是木制墨斗,这个却是纯铜材质,做成龙形的样子。
  肖灵殊:“嘿嘿,前阵子在拍卖会上拍的,说是宋代留下来的东西,是不是很厉害?我琢磨这个历史,保不准是龙虎山的真人用过的也说不定……”
  师蓬蓬:“……”
  万恶的有钱人!
  她一时顾不上吐槽,拉出墨线沾上朱砂,三下五除二将年兽捆住。墨斗弹线横平竖直,正直无私,量天地之正气,对凶邪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
  年兽本就为麒麟法力所控,再被墨斗线一捆,越发动弹不得。它趴伏在地,两颗眼珠子如血一般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但仍发出张狂的笑声,“可、可惜了,你的麟符还是差了一点,只能困得我一时,待你法力耗尽,且看我……”
  “别看你了,”师蓬蓬好笑,“先看我的吧。”
  说着拿出她刚才一路带着的纸箱子,这是她下午抽空找同城闪送从本地一家祖传的香火店里代购的。
  她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拿出两大捆鞭炮和几个跟手雷一样大小的红色炮铳爆竹,“嘻嘻”一笑,“这才是我给你准备的法器。”
  年作为上古凶兽,非一般邪祟,普通驱邪符法在它身上都会效果减半。师蓬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符法收服它。
  年兽真正的弱点,是不喜红色、火光和炸响。因而古时每逢过年,便家家贴对联,燃放爆竹。户户灯火通明,守更待岁,便是为了将年兽吓跑,这种习俗一直流传至今。
  而这当中,年兽最害怕的便是爆竹,除却炸响,更是因硝烟火药本乃道士炼丹所产生,具有阳火之精,会混乱其气息,如同一个debuff,使年的力量大大削弱。
  师蓬蓬先时便对这位年年有余的老板的真身有所猜测,因而提前作了准备。此刻见到年的真身,才算完全确定。
  一开始没有拿出来,是怕年直接就逃走了。现在捆住了它,自然是想怎么吓它就怎么吓它。
  师蓬蓬最后拿出的,是两根约么四十厘米长,像是火箭筒一样的粗管子。
  肖灵殊读出管身上印的几个大字:“加特林烟花!”
  他咽了咽口水,难得欲言又止,“不是,师姐,你这报备了吗?”
  这都算得上小型军火库了吧……
  “过年嘛,当然要喜庆一点。”师蓬蓬师蓬蓬“嘻嘻”一笑,施施然看向动弹不得的凶兽,“年,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年:“……”
  年大惊失色,急得发出了狗叫声:“嗷——你不能这样对我!!!!!!”
  第33章 岁馀
  一箱民用军火用完, 年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双目无神,口吐白沫, 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师蓬蓬收紧墨斗线, 年身形随之缩小,最后缩到一只小型犬的大小。
  肖灵殊左看看右看看:“哇,好像狮子狗耶。”
  年:“……”
  敢怒不敢言!
  师蓬蓬踢了踢它:“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年哪敢再反抗, 老老实实地应起了话。
  年原来确实是生活在深山密林中, 但和许多妖怪一样, 也向往人族社会的生活,便化了人形出了山, 辗转来到了西洛。
  西洛作为一个一线大城市, 灯红酒绿,人口稠密, 对喜好“噬人”的凶兽来说实在再方便不过。
  但怎么“噬人”, 又是一个问题。毕竟时代不同, 不能跟以前一样不管不顾, 抓个人就开饭。不说万一招惹来修行界或官府的人, 就是现在人族的烟花爆竹, 都已经迭代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而年的血脉传承至今, 早不如上古时期那般强悍。思来想去, 年想到了开餐馆的法子。
  年好“噬人”,但这个“噬人”其实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吃人。年兽又叫岁兽,真正吃的, 乃是人的岁寿。
  所谓“爆竹声中一岁除”,古时每逢年一过,人便少岁, 其实就是被年兽吃了。
  老人余下的岁寿本就不多,一旦被吃了岁,便连命都丢了,也就是没能熬过“年关”。
  因此传着传着,就成了年兽“吃人”。
  不过年兽吃岁也是有条件的,“年年有余”的优惠活动,生日送蛋糕实际是一条法契。
  备注了生日的人,等于签字承认自己一岁又过。年送出蛋糕,便可以吃掉这一岁。
  靠着这个活动,年悄悄吃掉了不少岁寿,而当中贡献最多的,便是杨瑞临。
  因大部分人都不好意思占那么大便宜,基本只备注过一次,脸皮稍微厚点,也就备注个两三次。
  像杨瑞临这样三天两头就过生日的,年开业至今有三个多月,也就碰到这么一个。
  因此,杨瑞临才会在短短时间内老了那么多,因他的岁寿,都在一次次“生日”中被年吃掉了。
  “我这有记录,这个人在两个月里整整过了八次生日。”年看着杨瑞临,回味地舔了舔嘴唇,“我一共吃了他八岁,真是豪华大餐啊……”
  杨瑞临被他看得一哆嗦,本就失血过多的脸上更白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只是占个便宜,居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欲哭无泪:“你、你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吗?”
  “到底是谁在骗谁啊?”年理直气壮,“你两个月过八次生日的人,也好意思说我?再说了,我蛋糕不是送给你了吗?那么大一个蛋糕,不要成本的啊?”
  杨瑞临:“……”
  师蓬蓬嘴角微抽:“果然是买的没有卖的精。”
  肖灵殊更是惊了:“不是哥们,你两个月生日八次?它的蛋糕有那么好吃吗?不对啊,我刚刚也吃了,感觉也还好……”
  说到这,他恍然大悟,“啊,我说这家伙怎么那么变态,抓到我也不杀我,就逼我吃蛋糕,原来是想吃我的岁数啊!还好师姐来得及时,不然我这会说不定都成老头了。对了,哥们你几岁来着?我猜猜,看着有个三十七八,减个八岁,实际应该是三十?”
  杨瑞临:“…………”
  这个人话怎么那么多!!
  以及他才二十五!!
  杨瑞临悔不当初,看着师蓬蓬痛哭流涕:“师小姐,你能不能救救我?我才刚工作两年,还没女朋友,我不想变得这么老呜呜呜……”
  八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拥有几十上百年寿命的人类来说并不致命。但不巧的是,杨瑞临被吃掉的刚好是人生最好的八年。一下子失去整个青年时期,任谁都难以接受。
  师蓬蓬看他一眼:“可以,得收费。”
  杨瑞临这时候哪里还敢讨价还价,忙不迭点头:“没问题。”
  师蓬蓬拿出收款码,让他付了钱,这才转向年,施施然道:“你是要自己把吃的岁数吐了,还是我把你打吐?”
  “……”年缩了缩头,憋屈地扁扁嘴,“我自己吐。”
  师蓬蓬补充:“把在西洛吃的,都吐干净了。”
  年:“……嘤。”
  “吐岁”只是一个形容,并不是真的像吃东西那么简单就吐出来。需得开坛做法,废除年施下的法契,再请三台北斗之力,将纪算返还。
  人的寿命,十二年为一纪,一百天叫一算,合称纪算。
  如此忙碌到半夜,才把法事做完。
  年一下吐了那么多岁,更加虚弱了,缩水得只剩下一只猫的大小,蹲在祭坛上瑟瑟发抖。
  杨瑞林也没好多少,八岁不是一个小数,一去一回,对肉身是一个很大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