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好不容易来一趟, 今天晚上平安夜。”乔玉鹤熊似的从后面抱住他,抓起他一只手, 贴上自己的脸颊和耳朵。
  手掌被凉了一下,林承摸到了对方鬓角的毛茬,乔玉鹤开始蹭他的手心,“好歹大家一起吃个饭呢。”
  “曲霆山是你朋友, 我可没义务赏脸给他。”林承抽回手,翻了一页书,“你的其他朋友我也不感兴趣。”
  “那你的意思是,只想和我一起过平安夜?”
  林承:“……”
  “又白眼翻我了,我看见了。”乔玉鹤明明从背后抱着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脑瓜顶。
  “开个玩笑嘛,我现在好怕你生气。”乔玉鹤又黏上来,蹭蹭他的脖子。
  “你的伤还没好彻底,滑雪这样的剧烈运动根本就不该参与。”林承有点儿恼火乔玉鹤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他单纯看不得病号瞎折腾,跟是谁无关。
  “关心我?能不能再说两句听听?”乔玉鹤嘿嘿地笑了两声,没多少憨厚老实的效果,倒是有点儿邪性。
  “……那你是想多了,我关心的是万一你又发烧生病,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林承说。
  “你很想回去吗?”乔玉鹤问,“林诺已经不在国内了,你为什么还是想回去?”
  “我的世界又不是只有你和林诺。”话刚脱出口,林承想吞回去已经晚了,身后的乔玉鹤立马没了动静,连呼吸都停了,只有心跳嗵嗵的穿过胸膛打在他后背上。
  “……总之,我不可能在外面流浪一辈子不回津海。”林承说。
  “谁说要让你在外面流浪了?”乔玉鹤在他头顶亲了下,“很快就能回去了,很快,相信我。”
  林承没有说话,又翻了一页书。
  ……
  今晚是平安夜,到处都是温馨的节日氛围。
  下午的时候管家带了一批人来装点屋子,林承全程没管,背靠沙发脚坐在地毯上打了一下午游戏。
  等人走了,屋子里不仅热闹鲜艳,还多了一大棵圣诞树。
  树能有三米高,林承踮脚都够不到树顶的星星。树下堆满了礼物,满到溢出来,有大有小,包装精美,全都挂着“to my lincheng”的签纸。
  林承想到乔玉鹤会给自己准备礼物,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感觉拆一天都拆不完。
  回头看看自己给乔玉鹤准备的——一只手就能握住的盒子,林承感觉有点儿拿不出手。
  而且还是拿乔玉鹤的黑卡买单的,林承顿觉的没意思,决定索性就不送了。
  反正乔玉鹤欠他的。
  很快夜幕降临,乔玉鹤回来了,完美的脸在阴影中白的发光,看向他的眼眸细长黑亮,像是披着月色和人皮而来的恶魔。
  林承忍不住动摇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在今晚原谅这个愿意为他收敛獠牙的怪物。
  “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乔玉鹤笑的眼睛半眯起来,“又不穿拖鞋,过来,穿上。”说着拉开鞋柜取了一双拖鞋,弯下腰放到了地上。
  能见到小乔总低头弯腰的,也就只有他了。
  林承走过去,将拖鞋踩在了脚上,“这么早就结束了?你和你的‘朋友们’玩的怎么样?”
  “明早发集团公告,老头子退下来了。”乔玉鹤说。
  “?”林承在对方脸上确认自己没听错。
  “过两天就可以回国了。”乔玉鹤朝他笑笑,“我说了会很快的,没骗你吧。”
  不是,这么迅速的吗?
  “为什么?”林承跟上对方去往岛台的步子,“突然就要退下来吗?这也太快了吧。”
  乔玉鹤拿起杯子,放到水龙头下面接水,“也不算突然吧,老头子这儿多年到处求神拜佛,潜心修炼,凡间的企业可供不起修仙之人,其他股东又不是他道友。”
  “他的股份我没要,乔二和大姐分了,我没兴趣收拾烂摊子,只要我手里的几家集团公司与乔氏分割。”
  “哦对了。”乔玉鹤咽下一口纯净水,“大姐把那个婴儿领走了,她身体不太好,一直想要个孩子,而且,也算给自己留了个后手。”乔玉鹤勾嘴哼笑了下,“也不知道这样的后手有什么用。”
  “……”林承瞪着眼睛看乔玉鹤,“你们……”
  “来,过来,让我抱一抱。”突然的,乔玉鹤张开胳膊,把林承圈在了怀里。
  林承有些懵,但对方身上的气味和体温让他觉着安心。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听了后,不可以像之前一样独自跑开,这是命令。”乔玉鹤很久没再用‘命令’这个词了。
  林承愣了两秒,点了点头。
  “还要多亏林泰江,乔荣立才会这么听话。
  你父亲出院了。”
  林承猛地抬头,距离很近地盯着乔玉鹤。
  “他没有得病,一直以来的精神病都是装的。”
  轰的一声,林承的脑子仿佛炸碎了一样,周围的一切开始模糊。
  装的?
  精神病是装的?
  怪不得,怎么治疗都不见好转,怪不得……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父亲,居然抛下已经失去母亲的年幼孩子,自己演起了精神病?
  “装疯卖傻十几年,为了苟活。他知道当年的真相。”乔玉鹤似乎不忍看他的表情,再次将他的脑袋扣进怀里。
  “当年我母亲带我逃亡,并不单纯是因为大姐的迫害,而是她亲眼目睹了乔荣立谋杀他的父亲,也就是乔老爷子的场景。虽然我母亲并没有任何证据,但乔荣立这个人谨小慎微,为了寻回她,还收买了你父亲。”
  林承浑身一凉,如坠冰窟。
  “十几年前你父亲厂里发生的那场大火,是因为你父亲他给手底下人分赃出了岔子,临时毁约遭到对方报复。”
  原来都是因为父亲,都是因为林泰江!他才遭受了这么多苦难。
  那么自己算什么?小诺算什么?
  这么多年……算什么?
  林承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抓着乔玉鹤的衣服,好像下一秒自己这副枯萎的骨架就要散落。
  “我知道你心底里一直恨他,也因为他是你父亲而坚持着不离不弃。”乔玉鹤在他耳边轻声安慰,“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放手了。”
  “放手吧,你本来也不需要这样一个父亲。”
  林承终于抽噎出声,一直以来压在林承心头那巨大到不可名状的阴霾,就这么随着乔玉鹤的一声安慰从他的身体里轻飘飘地散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好像眼泪怎么也抽不干身体里的水分,好在乔玉鹤一直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连帮他倒水也是半抱着他俩人一起去的。
  直到他哭的头晕,枕在乔玉鹤的大腿上睡了过去。
  ……
  再睁眼时,林承发现自己到了床上,而乔玉鹤在床上陪他,手里也没有书,好像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看他。
  “几点了?”林承嗓子完全哑了,眼睛也肿的难受。
  “凌晨一点。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乔玉鹤柔声道,“刚才你睡着的时候,肚子一直在咕咕叫。”
  “……声音这么大?”林承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确实有点儿饿……很饿。
  “嗯。”乔玉鹤拨开他的碎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下,“我去叫个room service.”说完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向客厅。
  “宝贝,想喝酒吗?”乔玉鹤问。
  林承其实对酒这种东西并不感冒,但此时此刻确实需要什么来麻痹脑中反复袭来的痛楚。
  “喝点吧……”林承扯着漏风的嗓子。
  乔玉鹤点点头,站在堆满礼物的圣诞树下拿起老式电话机的听筒,用林承听不懂的语言打电话。
  他远远地看见,壁炉里的火光映照在男人的身形上,头发丝都变成了金色。
  “我都忘了自己上次在这里留了瓶红酒。”乔玉鹤挂了电话,朝卧室走来,“虽然知道问你吃什么,你肯定说想吃牛肉,但是太晚了,所以就吃虾肉吧,还有蔬菜汤。”
  林承:“……”
  乔玉鹤重新躺回了床上,将林承揽了过来。
  “要拆礼物吗?”乔玉鹤朝客厅扬了扬下巴,“我给你挑不出来,索性每样都买了。”
  “……礼物不是要明天睡醒才拆吗?圣诞节。”林承踟蹰道。
  “哪有那么多规矩,我想看你拆礼物的样子。”乔玉鹤笑了笑。
  “……”林承犹豫了下,“抱歉,我忘记给你准备礼物了。”
  看着树下一大堆礼物,自己那个小盒子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等回国之后再补给乔玉鹤好了。
  “忘了就忘了呗,为什么要抱歉?”乔玉鹤调笑道,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要是今天太累不想拆,那就等明天。”
  “明天吧……”林承说,“我不想下床,待会儿也要在床上吃。”
  林承确实是哭累了。
  “行,需要我一口一口喂你也行。”
  “那倒不必……”林承没力气和乔玉鹤贫嘴,只想靠在对方身上平静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