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的妹妹回来了 第261节
  因为这场分歧,舒今越更加不想用中药了,不是什么危急重症,在弄清发病原由和具体的疾病之前,她都不喜欢胡乱用药。
  她打算再思考两天。
  这下子,大家各自散了,下午的授课今越听得津津有味,她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不仅因为这些授课老师确实是高水平的专业人才,是凭自己能力很少能接触到的老师,还因为这场临床医学的盛会里,她是唯一一名中医。
  她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舒今越。
  光笔记,她就记了好几页,老师讲完,来到提问环节,她还问了很多高水平的问题,有的问题实在是问得太好太精妙了,连授课老师都忍不住鼓掌夸赞。
  老师一鼓掌,下面的沉默的大多数学员也跟着鼓。
  一天下来,她妥妥的成为了这次研修班的“大明星”,出尽了风头。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就是冲着出风头来的,就是要让他们听见她的声音!
  想着,她站在讲台边上,一直跟授课老师聊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她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恨久了吧?”徐端站在门口等着,手里还拎着一个烤红薯。
  “快吃吧,这个季节的烤红薯不好买。”夏天基本没有卖烤红薯的,他走到路口看见,就给她买了。
  红薯有他拳头那么大,撕开软软的皱皱的皮,露出里面金黄色的红薯肉,软软糯糯的,像是要流油了一般,今越轻轻咬了一口,“真甜!”
  “你跟我一起吃吧,我吃不完。”
  徐端不习惯边走路边吃东西,但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已经忘了徐老爷多年前戒尺下教出来的“规矩”,接过来吃了一口,“是挺甜的。”
  “去年二嫂还说想在小卖部里卖烤红薯,二哥不同意,怕她被熏到。”
  “嗯,小卖部太小了,她又常关着门,确实是不安全。”
  “但开门更不安全,一号院有两个小孩手脚不太干净,二嫂太善良了,被偷过好几次东西,她跟家长说了也没用。”还得是二哥出面,那一家子才让孩子收敛些,要不是那地理位置太好了,二哥都不想让二嫂跟那些人相处了。
  今越大大的咬了一口,温暖的甜蜜感在舌尖化开,就像当年的巧克力,她忽然灵机一动,“我们去买巧克力吧!”
  这几年有钱了,今越很想自己买点巧克力弥补自己,可她能买到的巧克力,味道都不太喜欢,要么加太多糖太甜了,要么太苦,失去了吃糖果的乐趣,要么不够丝滑……她几乎买遍了市面上所有类型和品牌的巧克力,也没买到当年徐端送她那种。
  后来一问才知道他是在京市的华侨商店买的,有的则是请朋友从苏国带回来的,难怪口感那么好。
  徐端知道她想买巧克力,“正好,我上午跟朋友换了一些侨汇券。”
  他们对周围不太熟悉,不确定多远的地方能有华侨商店,干脆就去了最负盛名的一家,距离远到需要打车。
  于是,舒今越第一次坐上了这年代的出租车,靠徐端打电话叫的车,那是一辆大黄色的非常醒目的面包车,老京市话也叫“面的”,一辆车能坐七个人。
  要说舒适度当然是没有自家的雪佛兰小轿车舒适,但胜在空间宽敞,不仅能坐五到七个人,听说还能拉电冰箱、电视机、洗衣机等大件家电,即使价格昂贵,依然受欢迎。
  司机是个老京市人,特别健谈,天文地理上下五千年他张嘴就来,今越听得津津有味,侧头一看,徐端皱着眉,显然是在极力忍耐司机说的“武则天和房玄龄是姘头”这种野史。
  今越悄悄捏捏他的手,“不要较真,不可能谁都跟你和爸一样懂吧?”
  “可也不能……”算了他还是不说了,因为司机又聊到慈禧和李莲英有一腿了,甚至还信誓旦旦的说他家祖上谁谁谁是李莲英的远房亲戚,这事是真的。
  要不是他跟着,他都要怀疑这司机大哥是不是专爱跟年轻单身女性聊这些了,他咬着牙,“开快点,我们赶时间。”
  “好嘞!抓稳了哈!”
  还不堵车的京市大马路,当真被他开出一股风驰电掣的味道,直到下了面的,今越还在笑。
  “别笑了。”
  “好好好,不笑,话说这也太贵了吧,十公里起步,每公里一块钱,咱们自己开车都不到这个价格的零头。”
  “你现在是富婆。”
  “富婆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徐端无奈,“那我回去补贴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待会儿多给我买点好吃的,再买几件衣服。”
  来一趟首都也不容易,今越自然是要买买买的。徐端找到那个牌子的巧克力,直接买了二百多块钱的,又要到经理的电话,说过段时间吃完了打电话给他,让他发货到书城,运费全由他承担。
  这样的好事经理肯定愿意,还承诺到时候会给他们最低价,今天他们在商店买到的东西,他们帮忙送到住的宾馆。
  有了这句话,今越更加放开手脚的买,看上的衣服,随便试一下,甚至都不用试,看着差不多就买。
  天气热,她买了两条质量上乘的真丝裙,几件衬衣,又买了三双适合她脚的鞋子,看到某大牌的风衣不错,干脆也买两件,留着过几天天气转凉就能穿了。
  当然,更少不了内衣裤。
  她在石兰虽然也去商场买这些东西,但毕竟款式有限,质量赶不上京市华侨商店的,今越让售货员帮她测量比划一下,挑了成套的五套。
  没办法,老妈和大嫂二嫂的……嗯,今越实在没什么概念,想了想还是没买,这种衣服大小不合适的话,也起不到它的作用。
  就连徐端,也被她拉着买了不少衣服,内外穿的都有,满手袋子都快拎不下了。
  一直逛到商场打烊,两个人几乎买了半面的的东西,负责顺带送他们回宾馆的面的师傅,看他俩就像是看土豪。
  “行啊哥们,在这里面买这么多。”里面的东西多贵啊,不仅贵,还得有票才能买到,估摸着是把他们当地方上来的暴发户了,当场就推销起京市的各种景点,还留下电话,说接下来几天要是还在京市,想去玩儿的话,就联系他。
  “我来拉你们,免费给你们做导游。”
  谢过小哥,俩人把东西搬到房间,舒今越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行不行,购物是真的累啊,以后我只负责买,拎和搬我可不干,这么一累,至少瘦了半斤,头晕眼花的。”
  徐端马上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我好得很,没有不舒服,就是累的。”
  徐端洗了手,拿热毛巾来给她擦脸,“我看你这是巧克力吃太多的副作用。”
  是的,别人身上有没有这个毛病今越不知道,反正她是会的,偶尔吃一两块会兴奋,但一旦吃多,就会容易累,疲劳,乏力,只想睡觉又睡不着。
  她将之归结为糖分摄入太多导致血糖短时间内上升太快,下降也是过山车式的,这种血糖波动引起的疲劳乏力,是正常的。
  想起那些个躲在被窝里悄悄吃巧克力的夜晚,今越觉得巧克力就是一种治她的药,是药物,就会有副作用。
  忽然,她想起个事,眉头一皱。
  “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我好像知道,老金的高血压是怎么回事了。”
  第124章
  想到就行动, 徐端陪着今越出门,不过他们并不是去找李主任或者石学海,毕竟老金本来也不是什么危急重症, 今越不着急,不想大晚上的兴师动众,她决定先睡一晚。
  他们找到一家可以打国际长途电话的商店,拨通了远在大洋彼岸的林珍的电话, 拜托她一件事。
  第二天一大早,她刚到会议室, 还没找李主任说自己的想法呢, 就见李主任和石学海以及一群协会里的副会长、理事凑在一起,焦急的说着什么。
  不是每个省市的血液科主任都能加入全国协会, 而能当上副会长的更是少之又少, 其中好几个还是当年去街道办找过自己的, 他们这两天没少帮今越说好话。
  今越感激他们, 一直留意着他们的神色,只见李主任说了句什么, 几人神色诧异, 进而是为难, 焦急, 甚至还有人往今越这个方向看过来。
  今越估摸着, 怕是老金的情况有变。
  果然, 没两分钟,石学海和李主任就步履匆匆的来到她身边,“舒医生,不知道你昨晚思考得如何了?”
  今越没说自己已经知道真相了,想看看他们打算怎么说, “算是有点头绪,但还需要进一步验证,是老金怎么样了吗?”
  “对,他情况不太好,昨天我们离开之后,他又晕倒三次,今早到现在已经晕倒两次,每次都是血压升高,意识丧失。”
  一般的晕厥,伴随的是血压降低,但老金的情况,跟“常规”不一样。
  “降压药李主任已经给他用上两天了,但这血压不晕的时候是正常的,效果还挺好,他自述晕倒前屋顶旋转,人影和物体倒立,一量血压果然都是高的。”
  李主任在旁边接茬道:“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感觉有一股血直冲天灵盖,然后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这个形容,倒是足够形象。
  舒今越一听晕倒前的症状和次数都跟自己的推测基本一致,心里基本肯定了百分之九十五,她是对的!
  她就说嘛,明明是两个毫不相关的疾病,但她就是觉得一定有什么内在逻辑,每当这种违背常识的“直觉”很强烈的时候,那说明她真的感觉对了。
  “昨天怀疑是脑血管异常或者脑肿瘤,我们给他做了一个颅脑影像检查,也打了脑电图,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舒今越心说,再做什么检查也白搭,因为这压根就不是“脑子”的问题啊!
  “舒医生你看,西医该想的办法我们也想过了,你的技术我们也是见识到的,深表佩服,你能不能看看,中医这边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舒今越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我倒是可以一试,但……”
  “你是担心打赌的事吗?放心,打赌的事也怪我们没处理好,这件事就翻篇了,以后也不会有人提起,丝毫不会影响到你将来的职业生涯。”
  舒今越笑了,要是就这么翻篇的话,那不是浪费她这么久的心血吗?
  “我的意思是,打赌的事,还算数吗?”
  石学海一愣,“你想继续?”
  “对,既然说出去的话,就要履行啊,不然我倒是没什么,我怕会对石老师的声誉有影响。”
  石学海多年的修养也遮不住难看的脸色,从第一天开始,那几个胡说八道的家伙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但因为自己是一会之长,不好跟他们计较,一直在忍耐着他们的胡说八道。
  胡说到什么程度呢?从一开始说今越是他亲朋好友的孩子,到后来怀疑他有求于今越背后的靠山,甚至更离谱的怀疑他和舒今越有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
  要不是当着会长,他都想跟这几个满嘴喷粪,满脑子男盗女娼的家伙干一架!明年他就是会长不当了也得把这几个家伙赶出去,让他们退会,品行不端,满口胡言,要不是靠着年纪熬上去,这样的人当主任都是他们医院的耻辱。
  舒今越自然也能猜到,有些人就是这样的,见到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的成功,造谣都要往黄色废料上造,不然好像对不起他们多长了二两肉似的。
  还是那句话,职业和职称并不能筛选人渣,即使是主任副主任又怎样,照样难掩他们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和肮脏思想,不然后世也不会每年都有那么多主任在男女关系上出问题落马,也就不会传出“外科/骨科男医生一生中的四个老婆”这种段子了。
  “石老师,我可以跟您交个底儿,通过昨晚一整晚的思考,老金的情况我大概有个推测,我也能解决他的问题,但我需要继续赌约。”
  “你确定?”
  “确定。”
  石学海也不是拖泥带水的,当即拍板,“行,那待会儿授课结束后,咱们就去看看?”
  今越答应。
  石学海和李主任说了两句什么,李主任的眉头顿时松了一半,还冲今越无声的点点头,表示感谢。
  这一堂课,是石学海和李主任六十多年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堂课,终于熬到授课专家讲完了,石学海立马一个箭步冲上台,“坑坑”拍了两下话筒,“各位同仁稍等一下,现在有个紧急情况。”
  所有正准备往外走的学员都停下脚步。
  “京市医院血液科的病人老金,昨晚又因为高血压晕倒三次,今天凌晨截止到八点半,晕倒过两次,我们需要立马去医院看看。”
  听了这么久的课,大部分人已经饥肠辘辘,此时一听还是这个老金的事,多少有点没耐心,“他不是结核病吗?已经用上药了啊,高血压就用降压药啊,不行就转心内科去,咱们又不是专科医生,去了也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