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光是咬还不够,他一把捏住池见青脸颊两侧的肉,然后双臂来了个完整的大鹏展翅,肩关节使劲往两边撑开,带着恨不得把这死鬼的人皮扯烂撕裂的狠劲。
  于行动中,池见青证明自己的确没有痛感。
  他面无表情地承受虞琅的情绪,直到虞琅扯累了,扯到掌心发麻,甩着手喘粗气。
  他才幽幽出声:“好喜欢。”
  虞琅投降认输,放弃一切反抗。
  意外的是池见青放开了他。
  两个人,一个靠墙站,一个靠人站着。
  距离很近,近到几乎不够点上一支烟。
  沉默着。
  监视着。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大暗,
  “我要出门。”虞琅态度坚决,但同时又补充:“不是去找小三。”
  “你还会回来吗?”
  虞琅皱了眉头,下意识想驳斥关你什么事,但很快就咬着舌头改了话,保证地哄说:“我会回来的,你在家等我。”
  “好。”
  池见青暗自琢磨“家”这一次,眉眼间那点患得患失的不安被虞琅一句话轻易哄好。
  一句甜言蜜语,顶得过先前数次被欺骗的经历。
  虞琅转眼就从池见青面前消失。
  池见青在这个家的客厅呆坐,从下午三点钟,一直坐到夜里三点钟。
  手机里银行卡消费的提示音就跟机关枪爆鸣似的,突突突响个没完,从下午一直响到深夜此时此刻。
  虞琅在奢侈品专柜,在黑珍珠餐厅,在一切上流奢靡的场所出入。
  甚至还有赌场。
  但最后停在酒吧。
  池见青呆坐在黑夜之中。
  窗帘被冷风吹动,吹进来一片寂寥的西风,混着股冰渣的激凉。
  池见青额前墨黑的碎发混进黑夜里,于是风分不清这里是人还是黑夜,一个劲地往黑色里钻。
  池见青面无表情地坐了整夜。
  脑袋不完全是空空,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虞琅又一次丢下自己。
  然后又无可救药的从自己眼睛里掏出这里曾经装下过的,关于虞琅的一举一动,聊以度过这无比寂寞清冷的夜。
  又是两个小时,天边泛了鱼肚白,已经快天亮了。
  池见青终于是坐不住,起了身,出门离去。
  跟着手机的消费记录,很轻易便找到虞琅的所在地。
  亦或者,虞琅没打算藏。
  他不在乎池见青的感受,也期待看到池见青对他失望的模样,以证明他所说的:不需要。
  酒吧的射灯快速地从漆黑的迪厅上方飞过,如树影婆娑的灯光忽明忽暗,粒子灯光如同空气尘埃般在视线内上下漂浮。
  巨大的音响架设在四个角落,装饰性的音响在dj台上嗡鸣震动,甜腻的香精酒精霸占空气里每一份空腔。
  虞琅是很好找的一个人,人群里哪里最热闹,那么虞琅就一定在里面,而且必定是中心。
  他坐在卡座中央,嘴边叼着一根女式细烟,瞧颜色应该是薄荷味。
  不等他点火,周身齐齐送上打火机,咔嚓一声,数个打火机的火焰一起亮起。
  灼灼火焰硬生生把虞琅这张漂亮到几乎令人挪不开眼的脸庞,从黑暗中完全突出来。
  像太阳一样,高悬着,炽热的目视众人。
  虞琅坐起身,夹着烟在空气里装模作样抖了两下,然后用夹烟的手端起一杯酒,随机挑了个幸运儿碰了碰杯,淡定地表示:
  “不抽,装饰品。”
  杯子碰碰,当啷清脆,杯中酒液倒映男人。
  下一秒,虞琅视线一抬,瞧见池见青的身影。
  虞琅的表情在灯光按下的时候冷了一瞬间,啧了一声,暗骂:“阴魂不散。”
  但很快,灯光亮起,一切恢复正常。
  虞琅笑吟吟地隔着人群与苍白怨气外溢的死鬼对视。
  他身体后仰,扬起下巴,高举酒杯,趾高气昂下令:
  “过来。”
  第16章
  池见青越过人群径直走向虞琅,停在面前。
  虞琅瞥了人一眼,低头抿着杯沿吻入一小口的酒液。
  很快就有好事者涌上来把他们包围,用不善的眼神上下打量池见青,视陌生面孔为入侵者。
  虞琅放下酒杯,杯底在台面上敲出一声坚硬的响声。
  他指了下池见青,然后冲着他喝过的那杯酒抬了抬下巴,示意这杯赏人了。
  池见青再一次走近,身体自然地向前倾,微微伏低,好叫虞琅不用辛苦仰头看他。
  虞琅揉了揉耳朵,依旧保持着那副盛气凌人的傲慢模样,身体甚至愈发的放松靠上沙发靠背,面上写着不屑,仿佛在无声的指责池见青过来扫兴了。
  虞琅想,池见青一定会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守约,说好一定回家为什么不回家。
  而虞琅也已经做好准备,用他的那套伤人的pua话语逼走池见青。
  一个男人拿胳膊肘用力捅了一下池见青,他刚想骂池见青给脸不要脸,就被虞琅用眼神吓住。
  下一秒,虞琅坐起身。
  他扯住池见青送上来的衣领,使劲往自己面前拽,看男人朝自己俯首称臣,跌跌撞撞如山洪垮塌失控的模样,虞琅不免嘴角带笑。
  他端起酒杯,高举手臂,悬在与池见青的眉目齐平的位置。
  虞琅的脸迎了上去,隔着一个小小的杯子,去照镜子。
  “不说话?”
  池见青沉默着,那双浸了一整夜西北风寂寥的双眸冷漠地与虞琅对视。
  他肤色的白一瞬间成了月亮一样的存在,孤零零的高悬着。
  与其说想质问虞琅为什么不回家,池见青更想问他,为什么不带上自己?
  十个追求者里,原来真的没有自己的名额。
  冰冷的杯壁碰到池见青的脸,抵着脸颊往里恶意顶住。
  “不生气?”
  “不吃醋?”
  “不动手?”
  虞琅白眼快要翻破天花板,没好气地冷哼:“装什么大度。”
  酒杯再一次向上高悬,悬过池见青底下的头顶。
  手臂因长久的高举开始战栗不稳,像一根细小的竹竿,无风亦自动,带着随时折断的脆弱。
  池见青伸出手,扼住那支细细的手腕,帮凶手固定高悬自己头顶的凶器。
  虞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像空口吃了一口青色的柠檬,鼻腔到喉咙里都像有针在扎。
  但很快,这些酸苦都被虞琅强行咽下,换上一副轻佻的笑。
  在池见青的注视下,虞琅的手腕轻轻转动。
  一转再转动。
  池见青箍住手腕的掌心也随即轻轻放出间隙,纵容虞琅马上要实施在自己身上的恶行。
  圈住手腕的缝隙被越放越大。
  酒液已经扒着杯壁,几乎马上要涌出杯口坠下。
  但就在突破的一瞬间,虞琅摆正手腕,用着几近砸的方式把杯子敲回桌面。
  他脸上轻佻的笑被恶意无限的扯开,放肆的,大声的,在众人面前指着池见青的鼻子纵情讥讽: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把这些酒倒到你头上?哈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期待?”
  这时,舞台上的dj舞曲刚好推入高潮地带,全场爆鸣躁动,喊声震透天花板,好似世界都要在这一瞬间颠倒。
  池见青孤立于喧哗内,他安静的就像死了一样,面无表情不带任何温度的承受着虞琅的恶意。
  一首歌的高潮部分结束后,必然会有一段和缓的过渡阶段。
  过渡阶段时,场子里就没那么聒噪,相对安静了些,连鼓点都变得轻快。
  虞琅抬手就是一耳光,他势要这一次一举把池见青逼走。
  这一耳光来的太过突然。
  甚至池见青都没来得及做准备,被打得别过脸去时,瞳孔猛然睁大。
  巨大的声响几乎震破空气,惹来周遭一大片酒鬼醉醺醺的注视,清醒中惊诧地围观。
  “真恶心,狗皮膏药。”
  虞琅把他们不体面的关系摆在众人面前,把池见青对他的溺爱纵容当成笑话,剖开来当做一盘菜,作为今夜彻夜狂欢的一道爽口下酒菜。
  “死舔狗。”
  虞琅又骂他。
  周遭已经有人跟着虞琅起池见青的哄了,跟着一起骂他是舔狗。
  虞琅的笑愈发的恶劣,下嘴唇内隐藏着的纹身都跟着隐隐露了头,偷偷地跟着它的主人一起辱骂眼前执迷不悟的单恋者。
  虞琅攥着池见青的领子再一次往下压。
  池见青的身体失了平衡,改用两只手撑在虞琅的手臂边,维持着他与虞琅最后的一点空间。
  虞琅抬腿,踩在池见青的两腿之间往外推。
  光亮的皮靴像碾烟头一样来回细细的攒动。
  池见青没有被推动半分,成了供奉虞琅鞋底的脚垫。
  虞琅的眉眼用力地往下压,压出了一股股不断外溢的嫌恶,眼珠子像扫把一样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