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想看我的纹身吗?就在……”
  池见青弯下腰去,虞琅往前一跌,他赶紧扶墙站好。
  于是虞琅的余光又一次看见那节白得扎眼的脖子,心脏再一次不安地躁动。
  对于虞琅而言过于沉重的菜刀来到池见青手中时。
  刀柄牢牢握在池见青掌中,如儿童玩具轻巧。
  “你想做什么?”
  “砍死你。”
  虞琅老实承认。
  池见青淡淡地“哦”了一声,把菜刀递过去。
  菜刀又一次一转攻势,来到虞琅手中。
  池见青把衬衫袖口卷起,露出小臂部分。
  “你打算砍哪?”
  虞琅也很诚实的指着池见青的脖子。
  池见青平淡地表示:“好。”
  “真假?”
  虞琅凑上去,摸了摸池见青的脖子,手指按在喉结处捏了捏。
  “嗯。”
  池见青点头,特意身体向前倾,压低身高,方便虞琅去捏喉结。
  虞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两只手一齐握住刀柄,冲着破烂床的边缘比划两下,示意池见青过去。
  “你跪在那,然后把脑袋放上去。”
  池见青照做。
  他跪在床边,侧着把脑袋平放在床边。
  刀起刀落。
  两人再无任何交流。
  整个过程里,池见青没有反应,面无表情的满足虞琅愈发膨胀血腥愿望。
  血肉横飞,鲜血迸溅。
  正如虞琅想象中那样,猩红一片,近乎猎奇的暴虐现场一再冲刷虞琅的兴奋阈值。
  很快很快……
  虞琅就冷静下来,并且觉得这也没意思。
  池见青的面无表情传染到虞琅的脸上。
  虞琅掂了掂手上的刀,刀口因为劈砍的缘故生了许多高低不平的坎坷,锐利不再。
  “好没意思,怎么能这么听话呢?”
  头颅像球一样滚到虞琅脚边,稳稳地停住。
  虞琅冲“皮球”面无表情地比了个中指,裂开的蛇舌吐出,把他骨子里的恶毒暴露得彻底。
  虞琅把刀一丢。
  他蹲下来,捧起小球。
  放在衣服上擦了擦,擦出面容。
  瞧着这张帅过绝大多数人的脸,虞琅凑上前去,亲了亲被血温热的嘴唇。
  舌头舔走对方唇上温血,卷入唇中。
  虞琅终于笑了。
  笑自己的恶心。
  “你想看我的纹身吗?”
  虞琅用上唇压出下嘴唇内里的嫩肉,在外翻的艳红唇肉上纹着深黑的五个字母。
  【fuck u】
  "哼哼。"
  虞琅这才从鼻子里笑出两声恶趣味。
  …………
  【攻略失败。重头再来or使用一枚复活币?】
  池见青从虚拟现实仪器里醒来,抚着脖子“嘶——”一声吸了口冷气。
  脸上没有怨恨,亦没有愤怒。
  反倒是笑了出来。
  他笑着感叹:
  “哈哈,真砍。”
  第7章
  池见青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使用复活币,而是隔着那道虚幻的,如薄膜般的淡光窥看虞琅的一举一动。
  不能说像鬼,他就是鬼。
  仗着比游戏内的npc高一档位面的存在,所以肆无忌惮的注视。
  虞琅正在拖拽尸体,他把尸体拽进卫生间里,圆滚滚的小球一并安装上去。
  更衣,洗手。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回案发现场。
  虞琅环视一周,手往兜里摸,摸了个大空。
  薄荷糖铁盒被老板拿走了。
  啧声后,虞琅把被褥卷起来,铺在屋子的最角落里。
  嘴里轻轻念叨着:“凑合睡,凑合睡。”
  凑合凑合。
  虞琅把自己蜷进被褥里,坐在墙角。
  池见青凑上前,就站在虞琅的正面前。
  没有弯腰,亦没有低头,垂眸丢下审视的目光。
  在视线投射的瞬间,虞琅收紧被褥的动作一顿,他竟然于迷茫之中抬起头来。
  视线穿过池见青,但很快如同跳楼机一样,嗖的一下快速落在地上。
  虞琅视线跌倒,人也跟着跌。
  侧身倒在地上,世界赶着旋转,视线贴地平直飞行。
  “真讨厌,大喊着救赎啊,爱啊的,然后把我门砍烂,床也砍烂。”
  “什么爱不爱的,不都是把我当任务在刷……”
  虞琅念着念着,迷迷糊糊地入了睡。
  池见青的脑袋渐渐歪成九十度,他学着虞琅的姿势,从站着变成半跪,膝盖点在地上,像一台克制着拆解的机器。
  缓慢的,沉重的。
  像被起重机勾住的巨大机械,向一侧匀速侧倒。
  直至与虞琅的视线位于同一水平线。
  他和虞琅中间有一条地砖划出来的裂隙,分割两人世界。
  池见青伸出一只手,悬在半空,越过二人之间的楚河汉界。
  手掌轻飘飘浮在虞琅脸庞上,他的手指按在虞琅的嘴唇上,掐住下嘴唇的肉往下一拨。
  五个字母完整的暴露在池见青面前。
  池见青笑了。
  惨白的五官凑出惨淡的笑,眼底因死亡而黑得如同一团不透光的煤,粗糙霸占眼眶中,既不会乱动,也不会反光。
  双眼无神,且空洞地望向最笔直前方。
  “你的立绘真漂亮。”
  “你的人设很可爱。”
  池见青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他是不擅长说这类话的,于是语气也就像生锈的转轴,咔咔作响。
  池见青的表情入了迷,痴痴地望着深睡的虞琅。
  视线凝了一支笔,在视网膜上精巧绘制虞琅此刻的神态动作,每一笔每一画都尽心尽力的画到最漂亮的那一条道上。
  如果给池见青一个截图键,他绝对会失去理智的狂按,直到整个硬盘里都是虞琅睡觉的图片。
  是变态的。
  池见青从头到尾都没有掩盖过自己的病态。
  他凝视虞琅,就像在凝视一件心仪的艺术品。
  艺术品被关在玻璃罩内。
  视线直白炙烤。
  虞琅安静的时候很乖。
  白金色的头发毛茸茸卷曲着盖在头上,碎发微微扫过眼睫毛,惹来眼皮一阵轻轻战栗,从鼻子里哼出两声闷闷地鼻音。
  虞琅自己向前凑了凑,轻盈地与池见青额头顶着额头。
  池见青的眼睛半眯起。
  他仗着虞琅看不见,也摸不着,把虞琅呼出来的丝丝缕缕的气,照单全收捕捉进自己的鼻腔。
  没什么味道。
  可池见青想到虞琅吐在他脸上的那颗薄荷糖。
  他想,虞琅该是薄荷糖味道的。
  池见青被自己这幼稚的念头逗笑了,但也只笑了一下,笑容如雷声,打过一下后戛然而止。
  虞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睁眼。
  但视线却无法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聚焦成一个点,往前看,看远了,视线就散了。
  渐渐的,又睡了下去。
  该说不说,虞琅的适应能力很强。
  他倒在地上,脑袋枕着硬邦邦的地砖,空气里是令人反胃的腥臭,还有门框外的暴雨呼啸着挤来共襄盛举。
  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该睡还是睡了。
  虞琅的身体又一次因为蜷缩而往前进了进,他的身体边缘穿过池见青的身体边缘。
  像两根毫无规律的线,扭曲着缠在一起,两人的距离一近在近。
  换来的是,池见青更加放纵的凝视。
  已然脱离“看”本身,而是带有掌控意味的“凝”。
  但这一切始终是池见青的独角戏。
  虞琅就像淋雨的小狗,蜷缩在池见青的身侧瑟瑟发抖。
  对此一无所知。
  池见青倒吸了一口凉气,极力去压抑想法。
  此刻已经不是单纯的想抱抱虞琅,而是想——
  想吃掉他。
  并不是形容词,是真真切切的想吃掉。
  把虞琅当成指尖碾碎的薄荷糖,咬在嘴里,咽进喉咙里。
  池见青知道虞琅咬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因为虞琅送上来给他吃过。
  就是薄荷糖的味道,清清凉凉,能盖过喉头所有酸苦,霸道的冲洗鼻咽喉里所有的气味,直到只剩它一种。
  此时,此刻。
  虞琅就躺在面前。
  犹豫再三,池见青的头颅一低再低,被无限的压低。
  但就在嘴唇即将触碰虞琅肌肤的瞬间。
  ——!
  虞琅惊醒。
  如同沉进水缸里的溺死鬼,用力地喘出一口气后挣扎着爬起来,迷茫地环顾四周。
  静悄悄的,门没坏,床没烂。
  好像……好像做了个猩红梦。
  梦里池见青用手掰开他的嘴唇往下扯,下嘴唇内侧的纹身被强行扯开暴露在空气里。
  池见青与他紧挨着,只剩下一指节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