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自从进了《盛世》,他每天上线打卡陆景和并在陆景和身边或者陆景和发布的任务里度过一天已经成了习惯,月下独酌老笑话他是网瘾复活,可自己不也一样。
  一想到要有很长时间不能陪在陆景和身边甚至要见不到陆景和,月下独酌就浑身难受。
  玉树不临风在一边默默给好友画了个十字。
  他只是让某人给月下独酌找点事拖住他让他没工夫思考自己的事,但看来某人没什么分寸的毛病又犯了,给月下独酌找的这事不小啊……
  玉树不临风苦笑一声,又赶紧去查,企图动用自己的关系网赶紧给无辜倒霉的朋友摆平这件事。
  真是,就不该找这位活祖宗。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陆景和听到月下独酌的请假理由就知道他是现实世界有事,非常宽容地准了假。
  主要就算他不同意,也没那个本事阻止玩家下线啊。
  玉树不临风装到底,貌似好奇地问:“他怎么走了?祖母不是点名要见他来着。”
  “他家里有事,先回去了,最近一段时间估计都不会来了。”陆景和饱含歉意,“对不住老太君了。”
  “哦,那倒没什么,反正祖母主要想见的也不是他。”
  熟悉的损友不在,少了掉马的威胁,玉树不临风立刻就恢复了自己满嘴跑火车的本性,吊儿郎当地道。
  虽然是实话,但未免也太不好听了一点。
  陆景和无奈一笑,只好全当没听见。
  *
  老太君年事已高,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老人家总是喜欢清净,所以住在一个比较偏的小院子,两人肩并肩走了很久。
  一路上极静。
  侯府的仆人其实不少,光是这些年来收在府里的因为伤病而退役老兵就是个大数目,但大概是看出两人并不想被打扰,所以都只是默默行礼,并未上前。
  老侯爷和老太君治家极严,侯爷也是个刚正严肃的性格,夫人更是出身名门,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整个侯府除了人到晚年宠出赵锐这么个败家子之外,并无其他不妥。
  这也是全京城都只骂赵锐,而没有一个人牵连侯府的原因。
  老太君岁数大了,疼爱后辈,哪怕过分了些,也完全可以理解,只是那纨绔子弟的错而已。
  至于侯爷和夫人,那更是鞭长莫及,无妄之灾了。
  赵锐也不觉得被骂有什么值得羞愧。
  他老人家很有自知之明,早就知道自己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可他自认自己纨绔得挺克制,最多就是骄狂了些,还多是在不自量力的达官显贵面前,他一没欺男霸女二不踩踏农田,碍着谁了?
  ——被他碍着的那些都是猪狗不如,不配记恨他。
  陆景和对此……其实颇为赞同。
  他对称得上朋友的人滤镜足有十米厚,那清醒程度大约比老太君还不如——他甚至觉得赵锐只是年少淘气。
  可谓是眼瞎心盲到了一定地步。
  但赵锐很喜欢眼瞎心盲的陆先生,并坚持不懈地认为其一定是朵完美无缺需要用心呵护的娇花。
  只能说,眼瞎心盲这玩意儿大概也是会传染的。
  千秋月虽然早就已经养好了伤恢复了巅峰状态,也找陆景和要回了一部分内力,但那实在是很小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剩下的不是教主大人不需要,而是他留给陆景和防身的。
  陆景和现在身负要不是身体素质限制能让他直接升到140级的内力,堪称一方大佬,之前那些刺客对他其实都没什么威胁,基本就是动动手指就能杀死的蝼蚁。
  当然,就是动了之后本人会立刻七窍流血陷入昏迷。
  空有宝山而不能用的陆先生到了老太君房门口依然满脸忧郁,倒是把等着的嬷嬷吓了一跳。
  第68章 老太君名副……
  老太君名副其实, 确实是慈祥和蔼,预想中的旁敲侧击一分没有,仿佛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长辈对晚辈的问候和照顾。
  也不知道到底是赵锐的存在起了作用, 还是老太君同样被陆景和刚进门时不太好的脸色吓到了。
  和这样的老人家相处自然令人十分愉快,何况是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过长辈关闭的陆景和, 本来只准备应付几分钟的他不直觉地呆的久了一会儿、更久了一会儿……
  明月高挂。
  府里同样挂起了成片的灯笼, 在夜色中闪烁着星星点灯的光,光点连成一片,令人情不自禁想要追寻,竟有飞蛾扑火之意了。
  陆景和被冷风一吹,才堪堪清醒过来, 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懊恼。
  怎么就对老太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活像是中了自己的魅惑buff玩家接到任务一样, 还恬不知耻地就在老太君那里蹭了一顿过分软烂滋补的晚饭呢。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陆景和就差跟老太君睡一间屋子共诉祖孙之情了。
  陆景和忽然间就明白为什么看上去平和但实际上高傲更胜所有人的顾尘客对老太君那样亲近, 嬷嬷那样有能力的女子也愿意自梳,只为了一辈子陪在她身边侍奉了。
  人格魅力这种东西,真得亲身体验过才能知道。
  “怎么样?我就说我祖母好吧!”赵锐一路上都得意洋洋。这么大的人了,活像个炫耀自己有糖吃的幼稚鬼。
  陆景和把自己不久前才冒出来的“赵锐挺有心思的”这个错误想法摁下去,不得不承认, 这位大概、可能、说不定、真就是个纯种的二子。
  虽然自己想太多导致有点尴尬, 但陆景和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老太君真的很好!”
  二人在正主不知道满院子仆婢听着的情况下, 不嫌害臊地吹出了一大段彩虹屁。
  两个学前龄儿童一唱一和, 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还免不了互相较劲——陆景和更有文采更容易被传唱,赵锐更直白情感丰沛让人脸红!
  这各有千秋的“对抗”,让暗中关注的人都既无奈又好笑。
  直到二人都口干舌燥,这场无聊的争端才停止。
  陆景和自认为赢了, 心满意足地喝着姜茶,头一回没哭着脸。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玉树不临风暗暗擦了把冷汗。
  不是他想要装智障儿童跟陆先生让别人欢乐多,实在是陆三这敏锐度一点都不减当年啊!
  明明都……
  玉树不临风想到这个,猛的沉默下来。
  陆景和聊着聊着人没了,疑惑歪头:“怎么了?”
  少年人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却因为刚喝了姜茶脸上泛着薄红,头上还有老太君给他的见面礼——一根缀着红玛瑙雕刻而成的火树银花的乌木簪子。
  陆景和身上从来少见这么鲜亮的颜色,喜得当场就央着嬷嬷给他拆了头发换了簪子。
  他之前用的是一根青玉雕成的竹节簪,要的是君子端方,潇洒清雅。
  这一换,虽说整体搭配不如之前和谐,却平添了几分少年的活气。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更好看了。
  更别说老太君出来之前害怕他冷,硬是给披上了一件墨狐皮的大氅。
  红黑交映,活像是少数民族王帐里威风赫赫的小王子,连陆景和向来苍白瘦削的脸上仿佛都有了几分婴儿肥。
  玉树不临风被萌了一下,捂着悲喜交加的胸口勉强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我之前有个朋友,本来是练武的一把好手,妥妥的武状元,但后来被匪徒绑架了,下了剧毒,后来人就废了。有点……难受。”
  陆景和呆了一下,面上的笑容散去了。
  绰绰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再也照不出半分红晕。
  气氛一时间凝滞下来。
  玉树不临风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本是知道的,可也不知道是刚才的气氛太好,还是他脑子出了问题,竟然脱口而出了这些话。
  不说完,陆景和一定会追问,可说完了……
  玉树不临风微微苦笑。
  还不如不说呢!
  陆景和无心理会正在努力唤回他注意力的小伙伴,心里一片密密麻麻的疼。
  是有人跟他说过这个故事吗?为什么他明明毫无印象却似曾相识?
  为什么……为什么他突然这么难过……
  陆景和感觉喘不上气来,袖子随意的擦了一把脸。
  果不其然,已经泪流满面。
  熟悉的尖锐疼痛再次袭来,陆景和抱住头,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可哪怕如此,陆景和依然止不住地急切地追问:“世子,你那个朋友,他还好吗?他还在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关心?
  是他在什么不知道的时候见过这个人吗?
  是他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还是……他就是那个人?
  这一刻,陆景和无比接近真想。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玉树不临风在陆景和问话的时候就心理一突,赶紧抱住他,在他耳边拼命道:“景和,你别担心!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家里找到了治疗他的办法!他很快就能好了!到时候、到时候我带他来跟你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