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人种子成活少、收获慢,不如改为韭菜苗,只是价格贵些,但是我这里做回头买卖可租。”他提溜着眼珠子一转,指甲敲响木盘子。
  “或者大人在考虑一下?”
  贺州笑着摇头:“李老板都考虑的这么仔细了,我自然是相信,只是……你刚刚说回头客?为何我只感觉去那陈家买种子的人更多些?莫非有什么门道?”
  李旭摆摆手:“哪有什么门道,同样的价钱,他们自是觉得租了陈家地,更加方便罢了,大人这地也是从陈家租?”
  “荒地,荒地。”
  他乐呵呵的凑上前:“同样的价钱?嘶~那李老板怎么不弄些折扣?这县中李家好像就这一份买卖?”
  贺州像是初出茅庐啥也不懂的小崽子,黑漆漆的眼底是一眼望尽的疑惑。
  这反而打消李旭不少疑惑,他自打贺州一进来就提防着,毕竟贺州长得不白净,轮廓分明剑眉星目,怎么看都不像是读书人。
  “大人啊,种子价格本就不高,我们现在也只从中转一成。”
  “那现在不少人都去了陈家岂不是赚的更少了?”贺州靠着椅子,嘴角扬起一丝不明笑意。
  对待李旭这样的什么都没有直来直去的好,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垂着眼道:“我这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愿不愿意听?”
  李旭坐得直了些:“赚钱的路子谁不想听?还是和官家。”
  “不是官家,是我府上的先生,他懂些耕田要术,想和你商量商量。”
  新倒出来的清茶冒着热气,淡淡的茶香飘逸,贺州端起打量着眼前人的表情,心里也拿不准注意。
  目前陈家和李家不对付,也只是从李宁书和小吃街上听来的,况且这件事也不见得就是稳赚的买卖。
  周围隐约安静下来,窗外麻雀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迎合着李旭手指敲动桌面的声音。
  “大人要是耕田可找错人了,我手上可没有地。”李旭低着头抚平袖口,发亮的缎子配上繁杂的云纹,足以看出哪怕不买种子,他好像也不是这么需要钱。
  贺州扫过一眼低声笑笑:“只是些小伎俩,无非看到田里都是老旧的两脚耧车,我门下的先生能画出四脚耧车的图,只需李老板出个木匠钱,弄个五个只租不买,买的人不但方便时间还减少不少,何乐不为?”
  “当真?”李旭端过银子:“大人不如收下,就当是我买下你门下先生的图纸了。”
  贺州推过去,眉头拧起来透露出不悦:“李老板还是收回去吧,倒也不用想太多,只是荠兰县粮食产量似乎太少了些?”
  李旭手一顿,直直看着他:“大人莫不是想从……”
  他停下要说的话愣了一会,随即大笑起来:“大人啊!您是好官,就是资历太浅了些,好啊!别说五架就是十架四脚耧车,我也弄得起!大人可要好好看看,是不是那些人不干活才出不了粮食。”
  贺州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眉头皱紧锁,他才不觉得什么工具上的改变可以提高产量了,不过活性高的种子还是少量的提高一下,现在也只不过是缓解燃眉之急。
  至少四脚耧车能方便不少,贺州和李旭简单的谈了韭菜的价格就离开了,走之前还暗暗的提示他,荠兰之前并不穷,能在这扎根的都不是什么小人物。
  贺州笑着谢谢,回去的时候还没太到中午,街上菜郎卖力的吆喝,摆出的菜相倒是不错,他买了一点提着草绳回去。
  荷花、春卷卖力的收拾着院子,厨房里用完的碗筷早就洗好高高的摞起来了,他坐在烧火的凳子上,心底细细的缺上一块难受。
  繁杂的人物和高高挂起的权威,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这种时候比之前见到破庙尸体还要难受。
  “想什么呢?”
  一阵凉风袭来带着墨水的气味,贺州回过神大腿范上酸麻感,,一时间没站稳弯着腰单手撑着墙 。
  “今天下学这么早?我就有点饿了想吃点东西。”
  “刚进来就听春卷说,你在这坐半天了。”谢寻之侧身进去,把小折扇放在他的手上:“种子大王没同意你说的话?不应该的?我觉的计划稳赚不亏。”
  贺州低着头手指摩擦着扇骨“没有,他答应的可痛快了,只是他好像话里有话。”
  他上前一步拉着谢寻之的胳膊:“寻之……李旭他上面是为王爷做事的,就这样那个姓陈的也还是照样打压,你说我们能……”
  “能!”谢寻之手指抵住他嘴唇,眼底淡淡的闪着光:“反正最坏的结果不也是跑吗?没事的,李家上头是九王爷吗?”
  “嗯,你听过?”
  谢寻之熟练的生火热锅:“不难猜,九王爷早些年政变失败,被赶到禅水了,空有王爷称号而已,手底下的也不敢闹多大的事。”
  他撑着灶台转身:“倒是得查查陈家上面是谁了。”
  “陈家去一趟倒是没有啥线索,只是生活奢靡。”贺州叹了口气,趴在谢寻之背上轻声道:“寻之你说要从那查起啊?”
  “不急。”谢寻之一只手转着推开他:“给我把袖子挽起来,你这几天先把荒地弄出来。”
  “收到!”贺州笑笑一只手握着谢寻之的手腕,一只手去挽袖子,手腕处的脉搏一点点跳动。
  这种细小的动作分外让人安心,他手指微动轻轻在手腕处滑动。
  第28章
  晌午刚过,贺州带着顶草帽,扛着锄头就要往外面跑。
  “等一下!”谢寻之背上斜挎包,语气略微有些无奈:“水袋不要忘了,切莫贪功,虽说现在太阳不毒辣,但也小心一点。”
  他解开松松垮垮的草帽带,重新扣了死结,脸上依旧愁容不散,掏出自己的方帕塞到贺州怀里。
  “擦汗用。”
  “放心,我是专业的!”贺州朝他眨眨眼捏着方帕,心底倒是一阵阵的乐呵。
  贺州挎着揽着里面工具齐全,身上揣着钱想着找木匠造个平板车。
  大堂阿丁、阿甲围着块石桌打牌,站起来时脸上还贴着花里胡哨的纸片。
  “大人,要出门啊?”
  “哟!稀客啊?那阵春风吹来的?”贺州眼睛弯起来,一有事两兄弟就脚底抹油跑的比谁都快。
  阿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把纸牌藏在身后:“大人玩笑,前几日病了才好。”
  他扫了一眼贺州手上拿着的工具,眼神留在磨得光滑的镰刀上:“大人……还是不要从正门走出去了。”
  “正门发什么何事了?”谢寻之朝着仪门和甬道看去,都是安安静静的唯有风声,吹响外监的铃铛声。
  红色大门紧紧关着,两个人相视一眼,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莫非是陈家使的阴招?
  贺州不由松了一口气,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几天陈家静悄悄的,还放松了对大街的管理。
  阿丁撤下脸上的纸条,声音纠结:“门口…现在全是人……”
  “有什么冤案?”贺州嘴上说着,脚下已经向着大门走去了。
  “不是……”阿丁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清,只是一味低着头跟在身后:“就是……大人你要不还是走后门吧!”
  “是啊!是啊!”阿甲也跟着附和,同款表情,说的话依旧含糊不清:“大人,你是不知道,那门前……啧啧……”
  贺州无奈的叹气,他手搭在门上,盯着阿甲、阿丁看:“不用再说了,马上知道了。”
  两人讪讪的笑笑,缩着脑袋不说话了,门外依稀听到各色的讨论声。
  大门刚开一道缝隙,一双干枯的手挤了进来,随之一起进来的还有一筐鸡蛋。
  一侧门刚打开,人群一股脑的围了上来,贺州挎着的小竹篮间被塞满的东西,有人的抓着一包甜品扒拉着谢寻之的斜挎包。
  谢寻之压着小包连连后退:“这是……不是说了,县令收礼都是谣言吗?”
  贺州也摸不着头脑,护着篮子大声喊:“一个个说!不要拥挤。”
  他把谢寻之挡在身后,视线扫过门前,乌压压一片脑袋,大多是中老年,手里拿着各样的礼盒。
  破庙案子帮忙指认的老妇人冲在最前面,手里体满了东西,一脸谄媚:“大人一言如金!果然设立岗位了!大人……我家孩子……”
  刚说到一半她就被一把挤开,另一个人凑上前把果篮挤到贺州胸口:“大人,我家玉儿大小聪明!”
  贺州从后面远远的看到李二牛,闪躲着眼神望着他。
  “大家不要激动,适龄学子都可以报名的!上面写了考试时间、范围……”贺州被挤得的后退。
  他拽过一边看戏的阿丁:“这次招募前期由阿丁负责!大家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他!”
  结果就是谢寻之从后门去学堂了,贺州还是没能走掉,他搬着小椅子坐在前面挨个登记报名名单。
  每记完一个人,口袋里总是多出点什么,他扔到一旁的筐子里踢到巷子口,直到天色渐黑连哄带骗的才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