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不希望被他们找到吗?为什么?”太宰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聆音没有不耐,而是想了想,回答道:“因为他们可能会对我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
  太宰安静地听完她的回答,表情变得淡淡的。
  “这样啊,我知道了。”
  少年像是完全对她失去了兴趣,不再看着她,撑着膝盖站起来,自顾自地用铁丝套开医药柜的锁,手法异常娴熟。
  聆音看着他从柜子里拿起几个瓶子就要离开,忍不住叫住他:“你生病了么?”
  太宰停住了脚步,转过脑袋随意地说:“是啊,生了很严重的病哦,每时每刻都缠着我,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觉得稍微舒服些,我啊,一直都很想摆脱它呢。”
  聆音的视线掠过那些绷带:“所以你的伤口也是这样来的?”
  这些都是太宰自杀失败留下的痕迹,他一直都在尝试各种自杀方式,但每次得到的都只是伤口。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聆音的思路正好和他对上了,“你说的病,就是活着吧。”
  黑发少年微微一怔,他的眸子在刹那间亮起来,折回她面前握着她的手,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满怀期待地问道:“聆音你也是这样觉得吗?”
  聆音呆呆地看着他,发现自己这时候接收不到任何信息了。
  在太宰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她就像断网的手机一样,除了本身已经存储的信息,再也无法收到新的。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聆音的眼神有些茫然,但她还是下意识地说:“我倒是觉得都差不多啦……活着或者死去,对我来说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她本身来自世界,死亡也是回归世界。
  但太宰的话让她想起了以前听芙兰提起过的内容。
  尚福尔说:“活着是一种病。当睡眠达到十六小时,病痛即可获得减轻。睡眠只是一时的缓和剂,死亡才是特效药。”
  太宰很欢快地问她:“那要一起自杀吗?”
  聆音不确定她这时候自杀是否真的可能死去,但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说,这时候应该拒绝。
  被拒绝的少年失落地耷拉着脑袋,“我还以为这一次终于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了……好可惜。”
  “就算是患有常见的致死性疾病,也有很多人会愿意忍受痛苦继续挣扎着活下去啊。”聆音说。
  太宰抬起脸,:“那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因为有无法割舍的东西,一旦死亡就会失去,那些东西带来的价值能超过需要忍受的痛苦。”
  黑发少年迷茫地看着她,突然很感兴趣地问:“所以让你不惜忍受痛苦也要活下去的东西,是什么?”
  聆音毫不犹豫:“是爱。”
  “什么是爱?”
  “没有人能解释清楚究竟什么是爱,”少女笑得很温柔,“爱是痛苦、爱是幸福、爱是悲伤也是喜悦。”
  太宰安静地看着她,轻声问道:“你爱着谁?”
  “你已经见过了的人,”聆音歪了歪头,金色的眸底像是水波一样起伏:“我爱着中也。”
  第32章
  聆音再次见到中也,是在港口黑手党的医务室,橘发少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很不好看。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什么话也没说。
  “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被涂了老鼠药的匕首捅了一下而已……”太宰摊开手解释着,顿了顿,语调倏然上扬:“用涂了老鼠药的匕首自杀,我从来没试过诶!”
  医务室只有他们三个人,除开还处在昏迷状态的中也,太宰说话的对象是谁显而易见。
  聆音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抬手给中也掖了掖被角,依旧安静地看着中也的脸。
  太宰见此,“你心疼了吗?我可以告诉你凶手是谁哦,如果想要报复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啦。”
  聆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烦躁,在太宰叭叭叭说了半天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和你没关系吧。”
  “诶?怎么和我没关系了,中也可是我的狗呢。”太宰一脸欠揍地说。
  “中也才不是你的狗!”聆音生气了,愤懑地反驳,“中也明明是我的!”
  “是吗。”太宰挑挑眉,露出了然于胸的表情:“我可不这么觉得哦。”
  黑发的少女没有反驳,就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沉。她明白太宰的意思,同时也很清楚她做那些事的结果。
  但即便如此,有些选择也不得不做。
  她注视着尚未醒来的中也:“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做好将会失去什么的准备。”聆音在这方面的觉悟很高,正是如此,她从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事。
  “我爱着中也,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给他最好的礼物。”
  不过失落总归是有的,少女垂下眼睑,轻轻地说:“至少在目前看来,港口黑手党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啊。”太宰露出意味深沉的笑意:“真是可怕的爱呢,可怜的小矮子。”
  聆音不甘示弱地怼回去:“总不会比你更可怕,心思深沉的小鬼。”
  “什么——”太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原来在你眼里,我居然是心思深沉的小鬼吗!”他愤愤不满地抱怨起来:“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聆音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在病房里争执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为了不吵醒中也,她主动提出去外面解决。
  没想到的是太宰翻脸就像翻书一样,刚才还气鼓鼓地和她争辩,下一秒他又能笑嘻嘻地和她聊天,甚至还谈论起附近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并邀请她一起出去逛街。
  少年茶褐色的眸子就像平静至极的海面,完全看不清里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情绪。
  聆音其实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按照道理来说,她不应该生气,也不该会产生烦躁的感觉,当初临也受伤更重,虽然心疼,但致使自己的情绪几乎不受控制,实在是太过异常的发展。
  尤其是太宰还用嘲讽的语气说真是可怕的爱。这可能是她这么久以来头一次产生这种名为惊慌的情绪,强烈得令她悚然。
  没等聆音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她已经和太宰离开了总部大楼,来到太宰所说的店铺。
  在店员将他们错认成情侣的时候,聆音转过脸看着太宰,后者笑得一脸灿烂,就像是默认一样。
  “不,”聆音对店员说:“我有男朋友了。”
  ——虽然随时都在分手的边缘。
  太宰语调轻快地附和:“我其实是陪聆音来给她男朋友挑礼物的。”
  虽然太宰看起来一点负担都没有,但聆音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垂下眼睑眸色不清。
  忽略太宰的干扰,聆音很快挑好了东西,店员帮她包起来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太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外面。
  少年小幅度地打了个手势,站在街道对面的黑衣男人有些犹豫,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放下手机才迈开脚步走远。
  聆音对外面的一切都心知肚明,拿好自己买的东西,打算回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大楼。太宰这时候出奇地安静,只是跟在她身后,在她进入直通首领办公室的电梯后,停在了电梯门口。
  透明的电梯门缓缓合拢,站在外面的太宰刚好立在中央,透过玻璃仿佛看到的是被一条线分割成两半的少年,诡异得有些瘆人。
  聆音垂下眼眸不再看他,等着电梯将自己带到顶层。
  她踏入首领办公室的走廊,门口的守卫甚至没有请示首领,直接为她拉开了大门。
  “我刚才派人去找你了。”坐在办公桌前的首领对她说。
  “我知道。”
  森鸥外略有些诧异,手下只告诉他太宰示意他离开,而那时候聆音完全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没有说话,聆音点头了。
  在化名为兰堂的兰波死后,森鸥外从他的遗物中找到了他一直以来收集的有关于“荒霸吐”的资料,没想到在那些资料中却存在着意外之喜。
  ——那个早已被失控的荒霸吐摧毁的研究所,曾经存放着另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或许是兰堂只在意荒霸吐,他手中有关那样东西的资料很少,甚至连名称都不清楚,只知道确实存在,然而参与研究的人员中却出现了森鸥外最想见到的那个名字——斑木直光。
  森鸥外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吸引到斑木直光,但根据他的调查,斑木博士唯一的“继承人”名为斑木芙兰,现在是未来机关的成员。
  那神作聆音又是什么?
  死寂的沉默在办公室一寸寸扩散,森鸥外直视少女金色的眸子,聆音毫无压力地回以注视,主动开口打破了逐渐僵硬的局面。
  “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