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你为什么总问我这个问题呢?”卫乔昔好奇。
  马文才晚上赶回将军府时,看见卫乔昔坐在石凳上,姚鸢抱着石凳放声唱歌,隐隐约约能听清她唱的什么“你算什么男人”。马文才皱着眉头快步走进院子,将披风披在卫乔昔肩上,“外边夜寒露重,怎么不进去?”
  卫乔昔似乎是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听见马文才的声音,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指了指姚鸢,“姚鸢要留在外面。”马文才有些嫌弃地看了姚鸢一眼,冷声吩咐马统,“马统,把人扔出府去。”
  马统:……好歹是您嫂子您就这么无情吗?
  “别闹,让人安排个房间给姚鸢休息吧。”卫乔昔道。
  马文才看着发酒疯的姚鸢,坚决不能让这个疯女人在他府上再把卫乔昔带坏了,“马统,把她扔回姚府,将军府可不是她家。”说罢揽着卫乔昔的肩将人带回房。
  捂着卫乔昔有些凉的手,马文才紧着眉头,“她要发疯你就让她去疯,何必陪她在外面站着。”
  卫乔昔将手抽出来,“我有些困了。”
  马文才微微扬着唇,道:“孕妇是贪睡,折腾了那么久你也是累了,我扶你去睡觉。”
  “就几步路,”卫乔昔往床走去,“你不是还有事要处理?赶紧去吧。”
  “等你睡着我再去。”马文才跪在床边替她将鞋脱去,又为她盖好被子。卫乔昔没再说什么,看了马文才一眼便闭上眼准备睡觉。
  半夜里卫乔昔惊醒,刚一坐起,身边的人也跟着坐起,“怎么了?”
  梦里的场景让卫乔昔有些慌乱,慌着慌着就落下眼泪来。马文才见她突然流泪也慌了起来,将人抱在怀里哄孩子一般安慰她,“怎么了?不怕,我在,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只是做噩梦,没事的。”卫乔昔哭过的次数极少,马文才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哄这样的卫乔昔,拍着卫乔昔的背的动作都有几分生疏。
  “做什么噩梦了?”马文才问,卫乔昔没回答他,只是攥紧了他的衣服,一直到哭累了才睡下。
  马文才屈起食指将留在卫乔昔眼角的眼泪擦去,只手搭在床头,看卫乔昔睡着了也不太安稳。似乎是今日见了姚鸢后,她的情绪就一直不太高,马文才眯了眯眼,姚鸢到底和他的小姑娘说了什么。
  第二日姚鸢醒来,宿醉过后头疼地要紧,她娘就推开了她的房门,“鸢儿,快起来,将军来找你了。”杭州城里能来找她的将军就一个。
  姚鸢换好衣服,揉着快要炸的脑袋出了门,招呼还没来得及打,对方就冷着脸问她,“你昨日究竟和乔昔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姚鸢有些口渴,伸手去倒茶。
  “自昨日见到你乔昔情绪就不太高,晚上还做了噩梦,我问她她也不答我。”
  “我没说什……”昨日喝醉后的片段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姚鸢手一抖,茶倒在了桌子上。看着马文才要杀人的脸色,姚鸢咽了口口水,“那什么……我,我给你讲个故事?”
  千金小姐女扮男装去求学,与正直贫穷的公子意气相投,同窗数载,小姐倾心公子,奈何书院中有一恶少,识破小姐的女儿身,横刀夺爱,棒打鸳鸯,使计骗娶了小姐,还间接害死了公子,小姐出嫁那日,穿着嫁衣奔向公子的坟墓,坟墓应声而开,小姐公子双双化蝶。
  马文才听罢便晓得那个所谓恶少是他自己,而小姐与公子,应该说的就是祝英台与梁山伯了。
  警告过姚鸢往后不要再在卫乔昔面前胡言乱语后,马文才回了将军府。卫乔昔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依旧怏怏的。
  马文才走过去吻了吻卫乔昔的鬓角,倾身将人抱住,“我已经问过姚鸢了,一个故事罢了,夫人是怕为夫变心喜欢上别人?”
  “没有。”卫乔昔有些依恋地在马文才颈边蹭了蹭。马文才闷闷地笑了一声,“夫人放心,为夫这辈子都不会变心,见了你,旁人哪里还能入得了我眼。”
  “油嘴滑舌。”卫乔昔轻轻扯着马文才的耳朵。
  当天晚上,马文才亦做了一个梦。
  梦里还在尼山书院,众人皆在,唯独少了一个人。马文才像一个局外人,旁观着梦里的马文才换了室友,换了同桌,他的小姑娘不见了,他爱上了祝英台。
  旁观一切的马文才看着心里直冷笑,他是疯了才会喜欢祝英台,他的小姑娘哪里不比祝英台好上千百倍。
  梁祝化蝶时,梦里的马文才伤心欲绝,一病不起,马太守四处为其寻找良医,才渐渐有了起色。梦中马文才睡着时,马文才抽出架子上摆着的剑,一剑刺穿了梦里的马文才的心脏,冷眼看着床上的人没了呼吸,马文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马文才绝不容许自己爱上别的人,哪怕是梦里,哪怕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那也不行。
  睁眼时,马文才微微低下头,他的小姑娘窝在他怀里睡得正熟。马文才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又安心地闭上眼。
  姚鸢趁着马文才不在,翻墙爬进了将军府,在卫乔昔面前摔了个四脚朝天。
  “姚鸢?”卫乔昔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不走正门?”
  姚鸢揉着屁股扶墙站了起来,“马文才下了命令,不准我见你,我是偷偷来的。”
  卫乔昔失笑,这的确是马文才的风格。
  “我听说你因为我讲的那个故事做噩梦了?”姚鸢摆摆手,“你别放在心上,我那就是一个故事,马文才不会变心的。”
  卫乔昔远远看见马文才走过来,白衣男子迎着光,眉眼桀骜又有些戾气,目光落在她身上却立刻软了三分。
  梦里少年逐渐阴鸷孤僻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滑过,卫乔昔看着走向她的白衣男子缓缓一笑,同旁边四处寻地方躲的姚鸢道:“我不怕他变心,我只是害怕我不在,还有谁能拉着他逃离地狱。”
  番外(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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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众人都在为卫乔昔腹中孩子的名字而绞尽脑汁,卫乔昔躺在榕树下的藤椅上,吃着卫林送到嘴边的桃子,懒懒散散地说:“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公公吧。”
  卫乔昔如今与马文才住在将军府,马太守一人住在太守府,父子俩关系虽已经缓和不少,平日里来往还是很少,马太守待马文才依旧有些小心翼翼。自卫乔昔怀孕后,马太守自己虽是鲜少来将军府,却隔三差五地派人给卫乔昔送一些补品或是孩子玩的玩具。
  老人年纪大了,还是要寻些事情让他高兴高兴。
  马太守知道为孙儿取名的重任落到了自己身上,高兴地在书房里翻了三日的书,就为了取一个好名字。
  晚间里马文才在书案前看军报,他虽不在建康都城,打算做个闲散将军,但军中要务还是要过他的手。
  卫乔昔窝在他怀里犯困,脑袋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地方靠着。
  “困了?让卫林扶你回去休息?”马文才低声问她。卫乔昔摇头,嗓子糯糯的,“我陪你。”
  “这样黏为夫?”马文才低笑,却收了收手臂,将她抱紧了些。
  马文才近来有些忙,却还是要抽出时间来陪她,故而常常卫乔昔睡下后,马文才还要去书房处理事务,卫乔昔索性就陪着他办公务。
  马文才这样说,卫乔昔也没反驳,亲了亲他的下巴,笑眯眯道:“是呀,一步都不愿意离开你。”
  马文才噙笑吻了吻卫乔昔的眼,道:“爹给孩子取好名字了。”
  “嗯,叫什么?”
  “叫马斌,文武斌,希望他做一个文武全才。”
  卫乔昔的身体僵了僵,“公公是认真的?”
  马文才倒没觉得这名字有何不好,不过见卫乔昔不太喜欢,便也道:“我也觉着这名字取得不好。”
  “那你觉得该取什么好?听说英台两月前生了个女儿,叫梁双蝶。”卫乔昔问。
  马文才嗤笑一声,不屑道:“双蝶这样的名字太小家子气了,我马文才的孩子不可能叫这样的名字。”
  卫乔昔饶有兴致地挠了挠马文才的下巴,“那该叫什么?”
  “叫马大虎,虎字最是霸气!”
  卫乔昔挠下巴的动作停住,良久,才问:“那若是生了个女儿呢?”
  “那便叫马大凤。”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扑腾了两下站了起来,站定在马文才两步远处,面无表情,“马文才我劝你再好好想想。”卫乔昔绝对不想等孩子长大后诘问她为何在他爹给他取名的时候不阻拦。
  “难道不好吗?”马文才丝毫不觉得自己取的名字有什么不好。
  卫乔昔觉得自己动了胎气。她怎么就没想到,一个马文才,一个马统,他们马家不会取名果然是祖传的。
  卫乔昔冷笑了一声。马文才立刻放下军报,起身抱着卫乔昔,言辞恳切,“为夫也觉着这名字取得不妥,不如还是夫人来取吧。”
  卫乔昔有些头疼,虽然后悔,可都说了孩子的名字让马太守取了,总不能同老人家说您这名字取得不好,我不想让您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