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兰也回头训斥小妹,“小蕙,去给马公子看看。”
  王蕙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指着内堂,“先去那里坐着吧。”
  卫乔昔对着马文才扬扬下巴,让他赶紧过去。
  马文才面色依旧不虞,却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王蕙进了内堂,走到门口,转身去看,卫乔昔已经站到了王兰身后,同样问了句“兰姑娘,祝兄没事吧?”
  不就是受了箭伤吗?流点血就晕倒,娇弱得跟个姑娘家似的。
  ……
  卫乔昔受伤的时候都没那么脆弱。
  “卫公子,梁公子,放心吧,祝公子这是失血过多才会晕倒,余外没有大碍的。”王兰见卫梁两人如此紧张,笑道。
  卫乔昔点了点头,听见祝英台没什么大碍就放下了心。
  梁山伯跟着王兰去抓药,卫乔昔便溜达着进内堂看马文才。
  谁知道一进去,王蕙便朝她招招手。
  “卫公子,我不方便,你帮马公子包扎吧。”马文才伤的是肩膀,要包扎自然要脱衣服,王蕙毕竟是个姑娘,不方便给马文才包扎,见卫乔昔进来,便把药和纱布交到卫乔昔手里。
  卫乔昔拿着东西僵在原地,她也不方便啊!
  卫乔昔转头想喊住王蕙,谁知道一会儿的功夫,姑娘就已经到了祝英台床前对着一个昏迷的人犯花痴,明显不想搭理这边。
  “怎么?巴巴地去看祝英台,看我就这么不情愿?”马文才别过头,别扭的很。一个小白脸居然比不过他和卫乔昔这么久的室友情?平日里白护着这个没良心的小姑娘了!
  “……我哪里不情愿了?”
  马文才这个别扭闹得卫乔昔很是头疼。
  “你一到医舍就去关心祝英台,给我上个药就一脸抗拒,这不是不情愿?”马文才冷着脸起身。
  这是闹脾气要走的节奏?
  “你给我坐下!”卫乔昔闭了闭眼,压了压火气,“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包扎。”
  不就是上个药吗?反正没人知道她是女儿身,上就上吧。
  马文才一开始只是看见卫乔昔扔下他去关心祝英台,心底没来由的就觉着十分不舒服,因此才怪声怪气了几句,倒是真没想让卫乔昔替他包扎。
  男女授受不亲,马文才一向知礼守礼。
  “没,没事,不用你。”马文才朝她摆了摆手。
  卫乔昔看他扭扭捏捏的,把人拽过去摁在凳子上,自己上手把马文才的衣服扒了,“婆婆妈妈的!”
  “卫乔昔,你怎么可以……”马文才涨红了脸,他被一个姑娘家非礼了!
  “闭嘴吧你!”卫乔昔拿着纱布往马文才眼睛上招呼,“啪”得一声摁在他眉骨间,盖住他的眼睛,“给我安静一点!”接着深吸一口气,凑上去给马文才上药包扎。
  这一巴掌有些力道,马文才的眉骨隐隐发疼。
  马文才拿开了纱布,只需要偏一下头,就能看见卫乔昔的侧脸。
  卫乔昔平日里不是咋咋呼呼地同他油嘴滑舌,就是皱着眉头同他吵架,就连上课也会忍不住插科打诨,他倒是鲜少看卫乔昔这般安静专注的样子。
  一开始马文才就很喜欢和卫乔昔说话,卫乔昔说话时永远盯着对方的眼睛,眼里星空闪烁,看着她眼里自己的倒影,会觉得自己是她的全世界。马文才第一次有了被人珍而重之的感觉。
  如今这个人眼里全是他的伤,上药时动作轻柔,如羽毛划过,不痛,只是有些痒。她很严肃地皱着眉,仿佛受伤的是自己。
  “痛了就说,别逞强。”连声音都很严肃。
  包扎完毕,卫乔昔偏过头轻咳一声,“包扎好了,你把衣服穿上吧。”
  揉了揉手腕,卫乔昔直起身。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门“砰”地被人推开,卫乔昔刚抬起原本支在椅子上借力给马文才上药的腿,被这么一吓,蹭着椅子的边缘往下一擦,整个人没站稳,两手顺势搭在了马文才的肩上,勉强扶住了自己。
  “嘶!”马文才狠吸一口冷气。
  马统听说自家少爷受伤了,赶紧跑了过来,谁知道一开门就看见他家少爷和卫公子抱在一起,气氛诡异。
  “我,我什么也没看到!”马统一手捂着眼睛往后退,还知道顺手把门关上。
  少爷和卫公子刚刚那个样子,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和谐。
  不对!要不要写信告诉老爷?马家不会绝后吧?
  “不好意思,”卫乔昔连忙起身,虚握着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弄疼你了吗?”
  “没事。”马文才忍着痛摇头,但其实,中箭的时候都不如刚才疼。
  肩上刚绑好的纱布已经泛出了血。卫乔昔有些愧疚,“我,我再替你包扎一次?”
  “不必了。”马文才动作利落地穿上衣服,他倒不是怕卫乔昔没轻没重,又加深了他的伤口。只是方才温香软玉在怀,他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一丝小心又雀跃的心情,在他心里一处黑暗又贫瘠的角落里,仿佛有什么开始破土,向阳而生。
  很陌生,却忍不住向往。
  打人别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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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文才包扎过伤口后,卫乔昔把他赶回宿舍休息,自己在听完王蕙的嘱咐后默默记下,打算回去的时候告诉马统……还要向马统好好解释一下,她只是不小心和马文才抱在一起了,他家公子可不是个断袖。
  卫乔昔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应该……不是吧?
  这一日不过一场演练,生出了许多事端,闹得卫乔昔也挺累。吃过晚饭后,卫乔昔还打算给马文才捎了一份。
  “苏安,受伤的人吃重油是不是不太好?”卫乔昔一边看苏安打包一边问。
  苏安看了眼勺里的红烧肉,点了点头,觉得卫乔昔说的有道理,又把肉给倒回去了。
  苏安盛了一勺盐酥鸡。
  “太咸了好像也不利于伤口恢复。”卫乔昔又道。
  苏安把盐酥鸡也给倒了回去,然后盛了一勺辣椒炒肉。
  “这辣椒炒肉……”卫乔昔话还没说完,苏安又把菜给倒回去,已经被烦的不行,“卫公子,要不直接喝粥吧。”
  卫乔昔见苏安隐隐有发火的趋势,也不敢挑三拣四了,忙点点头,“都可以,都可以。”
  苏安哼了一声,把红烧肉,盐酥鸡和辣椒炒肉都盛了一遍。
  “那个……苏安啊……”卫乔昔试探着开口。
  苏安叹了口气,撂下勺子,“卫公子,你又怎么了?”
  “能再装两份吗?我想给梁兄祝兄送过去。”卫乔昔比了个“二”。
  苏安打菜的手顿了一下。
  卫乔昔一直和马文才待在一起,苏安不喜欢马文才,卫乔昔虽然脾气好,但和她也只能算点头之交,远不如他和梁祝二人的关系好。
  苏安没想到,卫乔昔此人,心思居然这么细,还记得梁山伯与祝英台没吃晚饭。
  木着脸点了下头,苏安说了句“可以”。
  卫乔昔先是去医舍给梁祝二人送了趟饭,祝英台还没醒,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书童银心在那里守着。接着才回宿舍去找马文才,只是原本应该好好休息的马文才却不见了。
  “卫林,看见马文才了吗?”马统不在,卫乔昔只好问卫林。
  卫林摇了摇头,“不知道,马文才回来过一趟,然后马统来了,同他说了些话,两个人就走了。”
  卫乔昔应了声,算是知道了,嘱咐了一句“等马文才回来,记得让他吃饭”就离开了。
  尘埃落定,现在,该算账了。
  “马公子饶命!”王蓝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马公子,我罪该万死,我本来是要对付祝英台的,我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也不敢在太岁爷您的头上动土啊。”
  马文才坐在桌边,悠然自得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指尖摩挲着白瓷的杯沿,一下一下,缓慢又沉稳,“王蓝田,你想趁机杀了我当老大是不是啊?”
  “不不不,小的绝对不敢。”王蓝田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树林之事失败后,他便一溜烟躲进了宿舍,心惊胆战的待了整整一下午,看没人来找他,以为自己躲过了麻烦,谁知道刚一出门,就看见笑得阴森可怖的马文才朝他的宿舍走来。
  马文才喝完一杯,又给自己续上一杯,看着杯中升腾起的白雾,眯了眯眼,“王蓝田,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啊?”
  “不不不不不,不敢不敢不敢……”王蓝田战战兢兢道。
  “不敢?”马文才语气之中带了些许危险。
  “不不不,不是说马公子不敢,是,是小的我不敢。”王蓝田脊背发凉,差点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马文才笑了笑,“王蓝田,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留着你吗?”
  “因为,因为小的微不足道,小的,”王蓝田越发害怕,带着哭腔道,“小的也不敢乱猜啊。”
  “王蓝田。”马文才对他招招手,那模样,像极了在招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