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今夜她的心情一直起起伏伏,既恐惧被人推出去挡刀,又伤心家人的不信任,更对庭桉的奋不顾身而无比动容。
  “也不知郑郎君怎么样了?”
  常夫人听女儿担心的语气,宽慰说:“他一定会没事的。”
  ——
  端午的第二日,街市上的节日气息依旧浓重,小贩们的叫卖声,行人的说话声,丝毫没有因为昨晚的杀戮而损了百姓们过节的兴致。
  常夫人坐在马车里显得很高兴,昨夜见女儿始终放心不下,便遣了婆子去晋国公府打听,回来说人无大碍,总算是松了口气。
  “母亲,父亲不与咱们同行,可是会显得失礼?”岁云坐在一旁问。
  常夫人摇摇头道:“能养出郑郎君那样的孩子,想必国公爷与夫人也差不到哪里去,况且你父亲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旁人也能理解几分。”
  岁云听了沉默,想想常昊林推亲妹妹挡刀,郑庭桉一个外人却奋不顾身,真是叫人唏嘘,便道:“女儿说句不该说的话,常昊林有今日,全是祖母和父亲过于溺爱的后果。”
  常夫人嗤之以鼻:“正所谓惯子如杀子,你父亲也就做官还算拎得清,至于你祖母,我根本懒得说她,昨夜我想了一宿,那竖子平日在外狗仗人势,只怕没少得罪人,远的不说,上个月他在丰乐楼逼迫一个歌女,害人家年纪轻轻就没了活路,我是听说那歌女家里还有人的,保不齐就是来找他寻仇的,所以他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咱们家没了这个大蛀虫,往后咱儿娘俩总算能有清净日子过了。”
  说完这些,常夫人又叮嘱道:“说起来,郑郎君算是被咱家给连累了,要不是郑三娘子请你小聚,他也不用受这一遭罪,不过话又说回来,倘或没有他,遭殃的就是你了,待会儿你见了他,可要好好跟人家道谢。”
  岁云连忙点头:“母亲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答谢郑郎君的。”
  其实不用常夫人特意叮嘱,岁云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等到了国公府,见到庭桉虚弱的躺在榻上,联想到这些伤都是为她受的,
  岁云心里愈发过意不去,当下忍着眼泪深深福了一礼,言辞诚恳,情真意切:“多谢郑郎君搭救之恩,连累你为我受此重伤,我心里是一万个过意不去,也是一万个说不尽的感激,只盼你早些养好身体,从此无灾无病。”
  这一番话说得情深义重,庭桉听了就想起来扶她,虞氏见状忙呵住他,生怕牵扯到伤口有个好歹,然后亲自扶起岁云,含笑道:“小娘子无须多礼,昨夜他舍身救人,也不枉我和他父亲教导一场,他是男子,总不过皮外伤,到是小娘子一个女孩子家,昨夜可是吓坏了吧。”
  庭桉也望着她,一脸关切道:“阿娘说得不错,我都是些皮外伤,好好休息就成了,小娘子可还好?”
  岁云笑了笑,说自己很好,昨夜里的事儿到现在,也就只有母亲和身边几个伺候她的人表示过关心,其他的人,祖母只怕恨不得出事的人是她,父亲也沉浸在丧子之痛当中,虞氏的话,还有庭桉关切的模样,都叫她动容。
  谁说天下只有亲人之间才会无条件地互帮互助,如今叫她来说,好与不好,全得看有没有一颗良心。
  常夫人也在一旁道:“世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品性,眼下谁人听了不夸,也是我们岁云运道好,碰着他肯施以援手,真真是我们全家的救星,只如今天气愈发热了,伤口更是马虎不得,还盼世子好好将养,切勿留下病根。”
  末了见时候差不多了,又笑着道:“到底还在病中,静养为佳,我们母女便不多叨扰了,等世子痊愈,再登门来探望。”
  庭桉闻言一脸惋惜之色,心道怎么才来就要走。
  许是他面上的神色太过明显,岁云有些不忍,当下柔声说:“且好好养着,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庭桉听了自然高兴,苍白的面庞上浮起一团笑意,掩都掩不住,虽然伤口叫人疼得半死,但能和心仪的小娘子拉近距离,越想越觉得值当,不免心情大好,一下子就连伤口也不疼了。
  青岑进来时,就见自家兄长躺在榻上一脸傻笑,连她进了屋子都不知道,料想定是方才常娘子来过的原因,于是走到他床前,晃了晃手打趣道:“回魂了。”
  第11章 小字
  庭桉扭头见是青岑来了,笑意分毫不减,仍很开心的说:“你知道吗?方才常娘子来过了,她走得时候说过两日还来看我……哎,说起来,还得多谢你,要不是你把常娘子请来,我和她哪有现在的缘分。”
  青岑剜他一眼,有些没好气的说:“要是知道请常娘子来会让你受这份儿罪,我才不乐意呢。”
  话虽如此,不过好在结果是圆满的,常娘子没有身亡,哥哥也没有痛失所爱,两下都欢喜。
  庭桉:“生死之事谁又能预料呢……其实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当时那个少年很明显就是冲着常娘子兄长去的,倘或昨晚只有他们兄妹俩在,依着她兄长当时的作为,只怕常娘子真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庭桉很庆幸那个时候自己在岁云身边陪着,可以保护她。
  青岑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种兄长要来也无用……”
  “唉,”青岑叹了口气没说下去,话锋一转,忽而冲着庭桉粲然一笑:“还是我哥哥好,现下外头人人都在夸你呢,说你见义勇为、有情有义,真真是个少年英雄,连父亲母亲都跟着你沾了不少光,叫人说是教子有方,如今你俨然是咱们晋国公府的活招牌哩。”
  庭桉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嘀咕说:“别人夸不夸的都所谓……”
  青岑一笑,接了过他的话头打趣道:“对对对,别人夸是别人夸,要紧的是那一位,最好是心里一个感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正遂了你的心愿。”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携恩求报这种事,我才做不出来,”庭桉闹了个大红脸,忙道:“虽然我很喜欢常娘子,但终究还得人家乐意啊,感情这种事,书里都说了,需得两厢情愿才是最好。”
  青岑伸手点点他的脑袋,一副指点江山的语气:“携恩求报固然不好,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你得主动出击,诚如你所言,感情要两情相悦的好,但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主动些,还是上回说过的老话,下回常娘子再来,哥哥你可要好好把握着,左右掌握住分寸就是了,反正若是有那么一个人肯舍命救我,想想就动心。”
  庭桉深觉有理,青岑又说了别些话,半晌后见他睡下方离去,步子轻轻的跨出门,不想一刚转身就撞上一堵人墙。
  青岑“哎呦”一声,过后定睛一看,惊讶元慎怎么在这里杵着。
  “殿下怎么在这儿?”
  诧异过后,青岑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也不知这人及时来的,可是听到他们兄妹在里头的谈话了?
  元慎扶住她双臂的手松了松,深深看她一眼才说是送山参来,然后解释道:“本来想先去见过你,女使说你在此处,我便过来了。”
  说完又往屋子里望了眼,关心道:“你兄长可还好?”
  青岑说:“已经醒了,不过刚说过话又睡下了。”
  元慎点点头,眼睛一直不离她。
  站着说话不是待客之道,青岑侧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于是两人并排向前走着。
  青岑挑起话头笑问:“殿下几时过来这里的,怎么也不着人通传一声?”
  元慎垂了垂眸子,说刚来没多久,于是青岑松了口气,估摸着是没有听见吧,便问他待会儿想用些什么茶饮,可有忌口。
  元慎说都可以,默了会儿又道:“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青岑忖了忖道:“杨梅汁子可以吗?”
  天热以后她就不爱喝茶了,不及凉饮畅快。
  元慎自然说好。
  两人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场面还算融洽,府里待客有专门的园子,所幸现在还不算太热,用不着闷在屋子里,往拢翠亭里那么一坐,再命人上些饮子瓜果就很好了。
  等杨梅汁子端上来,元慎尝了口,果然很甜,像是舌头上放了一块蜂蜜,轻轻卷一卷,就有一股直冲心灵的味道,抬眸望了眼对面眉眼盈盈的小娘子,粉黛未施,衣着家常,恍惚叫他看到了两人未来的婚后生活,是一种他向往的岁月静好的模样,他看得有些久了,目光灼灼,眼中不觉含了别的色彩。
  青岑再迟钝也感受到了,正纳闷他怎么了,却听元慎忽而道:“如果昨晚换作是你遇险,我也一样会奋不顾身救你的。”
  青岑听后愣了愣,险些被喉咙里的汁子呛住,就说吧,他肯定听到了,不过这是什么话,她才不要遇险,于是讪讪的笑道:“我明白了,多谢殿下。”
  元慎望住她,喉咙一阵发紧,觉得眼前温软的人儿可比手里的汁子甜多了,他注视着青岑,忽而没头脑的来了句:“其实我还有个小字,叫润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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