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总结结果是,她没做错。
  她维护自己的助理和男友,也相当于是维护自己的利益。
  她没错。
  错的是那个人,非得莫名其妙泼徐一野一下。
  沙比。
  纯沙比。
  万一今晚要合体直播,岂不是破坏了她的大好心情?
  “我刚才没做错。”夏芝蓦地朝徐一野开口,理直气壮。
  徐一野面庞清冷,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你当然没做错,宝宝。”
  心脏莫名的,软烂成泥。
  意识一下子回到很久以前。
  徐家夫妇带他和徐鹤鸣去亲戚家做客。
  那家的小姑娘和徐鹤鸣一样的年纪,每次他跟着徐家人一起去那家作客,小姑娘就总是贴过来,给他塞各种东西。
  甜甜的喊他“阿野哥哥”。
  那时他还在上初中,没遇到夏芝。
  那个小姑娘曾经很短暂的让他的心脏柔软了一阵子。
  直到那次过年,小姑娘拿着刚到手还没捂热的红包,猫猫祟祟的走到他身边,往他口袋里塞,“阿野哥哥,这些都给你……”
  徐一野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对上不远处徐鹤鸣阴鸷的目光。
  那时徐鹤鸣年纪很小,大概也就十来岁。
  但有些人的坏,是没有理由的。
  哪怕徐鹤鸣的家庭很幸福,哪怕所有人都哄着他,
  但他就是坏,没有理由的坏,渗入骨髓的坏。
  徐鹤鸣端着可乐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徐一野后背一凉。
  但他没法躲避。
  在这里躲了,回到徐家,徐鹤鸣指不定又要怎么换着法子折磨他。
  徐鹤鸣就是这样,不达到目的,不会罢休。
  只是那次,徐一野无端的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瞥见身旁的小姑娘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自己面前。
  但徐鹤鸣还是绕过堂妹,面无表情的把那杯可乐顺着徐一野的头顶淋下来。
  冬天,可乐顺着徐一野的头顶,脖子,慢慢流进他的衣服里。
  毛衣领全都湿透了,那股褐色的黏`腻`液`体,又钻进他的秋衣里,让他的秋衣和皮肤紧紧的沾黏在一起。
  碎发的可乐,湿湿嗒嗒的顺着发梢滑落,睫毛也沾上了,黏的他险些睁不开眼。
  即便如此,他心底还是怀有一丝短暂的期冀。
  他看向一旁的堂妹,这个小姑娘本来是坚定的挡在他身前的,
  在那之前,她还常常给他塞各种东西。
  可就在亲眼见证徐鹤鸣朝自己淋下那杯可乐后,小姑娘震惊的愣在原地。
  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很心疼的看着自己。
  然后哭着去找纸巾,递给他,哽咽着求他不要责怪徐鹤鸣。
  她说,徐鹤鸣就是那种性格。
  所以,她默认徐鹤鸣那样对自己,是合理的。
  原来,她和所有人一样。
  徐一野不记得自己那天去洗手间躲了多久,
  镜子里的自己好狼狈,可乐沾黏着他的头发,衣服,皮肤。
  他拼命的拧开水龙头,试图把自己头发和脸上的黏腻洗掉。
  可是怎么洗,他都觉得洗不掉。
  直到……
  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
  徐一野刚才去前台买完罐头和猫条,却被端着两杯可乐的徐鹤鸣拦住。
  他直截了当的提出要和徐一野聊一聊。
  在那间休息室里,
  徐鹤鸣轻笑着说,他来这里打工,无非是给自己立上一个独立自强的穷人人设。
  他认为自己之所以没被夏芝选中,唯一输给徐一野的原因,大概就是不够“穷”。
  所以他特地利用暑假的时间,来这种地方体验生活。
  他说完这些,不忘奚落几句徐一野。
  可徐一野平淡的态度再次激怒徐鹤鸣。
  徐一野还平静的告诉他,自己这些年其实过得很好。
  甚至,徐一野还打量了一下徐鹤鸣,淡淡补充,“这些年,我过得比你好多了。”
  徐鹤鸣不信。
  当初徐一野离开,他追问父母,他们告诉他,他的养兄被乡下的亲生父母接走了。
  所以这样的徐一野,怎么可能过得比自己好?
  所以那句话,彻底激怒了徐鹤鸣。
  他抄起桌上那杯可乐,和很多年前那样,顺着徐一野的头顶淋下。
  起初徐鹤鸣看见徐一野半抬起的手,以为他会阻挡这杯可乐。
  毕竟现在,他们早已不是一个屋檐下同住的关系。
  可徐一野却慢慢放下胳膊。
  因为他的余光瞥见了站在门外的夏芝,
  他们的目光短暂交汇了一秒。
  只一秒,徐一野就放弃了反抗,任由徐鹤鸣那杯加了冰块的可乐顺着自己的头顶淋下。
  如同很多年前那样。
  当年徐家那个小堂妹,心疼他,却哽咽着让他不要责怪徐鹤鸣。
  那夏芝呢。
  夏芝会心疼自己,然后劝自己原谅徐鹤鸣吗。
  徐一野闭上眼睛,黏腻的可乐沾在睫毛上。
  再睁眼,
  徐鹤鸣已经被夏芝泼了一脸的可乐,呆愣在原地。
  而他的手腕却被夏芝攥住,
  他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她一路带到洗手间。
  她用打湿的毛巾,把他擦的干干净净。
  很多年前留在自己身上的那抹洗不掉的褐色黏腻,
  好像在今天,被彻底擦干净了。
  第82章 护短
  -
  “罐罐和猫条买了吗?”
  夏芝猝不及防话题一转。
  徐一野抿唇,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主食猫粮罐,和两根猫条,“买了。”
  “那我们现在回去喂猫猫。”
  说着,夏芝牵住徐一野的手,转身回到最开始的房间。
  徐一野垂眸,盯着自己被夏芝紧紧牵住的手,她的温度缕缕传送到他的他的掌心。
  以前徐一野的手总是冰凉的。
  曾经刚被接到徐家那几年,他真切的感受过几年短暂的“幸福”。
  晚上睡在徐父徐母中间,徐父搂着他,宽厚粗糙的掌心握着他的,感慨他太瘦,以后要给他喂的胖些。
  房间里有台小电视,
  徐母爱看偶像剧,徐父爱看晚间新闻,两人总会因为抢遥控器吵起来。
  但一看到靠在他们中间,抱着枕头怯生生不说话的徐一野,又会对视一眼,无奈会心一笑,默默休战,最后把电视调到少儿频道。
  以前徐一野真的以为老天爷厚爱他,会让他一直这么幸福。
  直到那天徐父去幼儿园接他放学,徐一野坐在徐父的电瓶车前面,风快速的刮过他的脸。
  徐父笑着问他,“小野,你想不想要一个弟弟妹妹呀?”
  徐一野全身一颤,下意识说了句不想。
  徐父拧着车把手的指节顿了顿,才幽幽道,“多个弟弟妹妹,可以陪你玩。”
  徐一野没吭声,只是很轻的嗯了声。
  在福利院待的那几年,其实让他不是很期盼多个弟弟妹妹陪自己玩。
  多一个人,意味着会分走一些爸爸妈妈的爱。
  本来他就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如果真的多了个弟弟或妹妹,那爸爸妈妈会不会不那么爱自己?
  从那晚开始,徐父徐母给徐一野单独安排了一间房间,鼓励他一个人睡。
  他总是半夜惊醒,一个人抱着被子在漆黑的晚上流泪。
  明明是燥热的夏夜,
  他怕冷,没开风扇,把被子裹得紧紧的,
  可还是好冷,好冷。
  ……
  清脆的喵喵叫让徐一野的思绪拉回现实。
  一推开门,那只布偶就欢快的过来蹭他的腿。
  徐一野蹲下身,揉了揉布偶的小脑袋,刚拆开罐罐,猫猫就迫不及待的舔了起来。
  夏芝松了口气,“你先陪它玩,我去把毛巾还给前台哈。”
  毛巾刚刚被落在洗手台上,她抓起那只毛巾,憋着胸腔的怒火再次走到前台。
  先把毛巾还给了前台小姐姐,表达感谢,然后问她要了这家猫咖馆店长的微信。
  抬头看见墙上的员工墙,锁定那张熟悉的脸。
  原来他叫徐鹤鸣。
  底下居然还有一行讽刺的字——七月最佳新人员工。
  夏芝掏出手机,对着员工墙上徐鹤鸣那张伪善的面孔拍了张照。
  加上店长微信后,她把徐一野被徐鹤鸣淋了一头可乐的照片,把徐一野脸部打码,给店长发了过去。
  她懒得打字,直接发了一串语音过去,言简意赅的说了徐鹤鸣的恶意行径。
  那头没回,昵称却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等了五分钟,店长都没回一个字。
  夏芝气笑了。
  又发了条语音过去:
  “行,那大众点评和美团小作文差评等会方便您查收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