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老人家哼了一声:“嗯,还算配得上这丫头。”又忿忿道:“奚征这匹夫居然会养出你这种儿子!”
  一个热衷争权夺利,一个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高伯伯,您认识父王?”合欢奇道。
  “当然认识了,奚征这人老夫就算是死了都忘不了!”他颇为吹胡子瞪眼道。
  高大叔摇头道:“阿父怎么还忘不了这件事,陈哥他们都走了多少年了!”
  奚琼宁眉头一动。
  “他奚征有主君之像啊,老夫辛辛苦苦培养的弟子被他拐走不说,隔几年又拐跑我养大的徒孙,现在他儿子又拐走小丫头!真是一家子都可恨至极!”
  孟合欢颇有些哭笑不得,这么一看,父王确实可着一家人薅羊毛啊!怪不得高伯伯听见他的名字就气的不行。
  奚琼宁也终于想起来了,军中确实有几个姓高的大夫,他们医术高超,各位叔伯和父王都很敬重,没想到居然有这种渊源。
  这样一想,若是当年芜城之战没有那般惨烈,合欢父母均还健在,那他们会不会更早相识,如果,如果他的眼睛还好着,如今的日子就更完美了。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作者有话说】
  炽热如火的爱会让人窒息,冷漠如冰的爱刺痛人心,上爱如水,奚琼宁的爱清澈无杂质,温润而泽她,只可惜爱到深处总会觉得那人处处都好,忍不住心生自卑
  第88章 释怀
  ◎你为何总是瞒着我,奚琼宁,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将我当做你的妻子◎
  萧若华拿着一把长剑,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屋里丫鬟们都瑟缩在墙角,并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实在是主人这几天性情颇有些变化无常。
  他细细抚摸着那柄长剑,当年孟合欢送他剑的模样忽然从记忆里跳出来,她那时穿着一件水红衣裙,梳着双丫髻,捧着一把宝剑说要送给他。
  “这是我父王的爱物,宝剑赠英雄,若华你一定能成为配得上这把剑的英雄!”
  那时候,他因为这句话几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萧家虽然不显山露水,但族里的能人不少,他父亲虽是嫡支,却不是家族当家之人,再加上萧若华自己才能不显,唯独武艺上有一些天赋,但世家子武艺出众做什么,又不是要去做侍卫。
  除去和一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起初的萧若华脑中都是混沌的,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直到遇见孟合欢...
  这个他爱的女郎,恨的女郎!
  只有她说过,相信他能成为一个厉害的人物,救民于水火,彼时的萧若华头一次被人这么肯定,觉得做一个她嘴中厉害的人也好……
  可惜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望着剑发下宏愿之人了。
  他冷冷盯着右手边跪着的人,将手中剑放进剑鞘:“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仆人身子一抖,恨不得赌咒发誓:“小人说的话句句属实,那个纨绔少爷亲自做的画,要找画中之人,地方又是去北疆的江上,画中人和公主一模一样--”
  萧若华沉思几息,倏尔轻笑一声:“好啊孟合欢,昔日先帝夸你聪慧过人,可如今却把聪明劲用在怎么坏正事上...陛下啊陛下,整日里谋算棋局,怎么也想不到十拿九稳握在手心的人,成了敌人的保命符。”
  “可惜了,若不是我要将你带回来,还真想看看殷明澜发现你光明正大做他的敌人时,到底会怎样的后悔不迭!”
  他轻声吩咐道:“带上人马,悄悄随我出府。”
  那仆人却小声道:“郎君还是给夫人留个信吧。”
  殷明澜冷笑一声:父亲向来宠爱他不同母的兄长,不将他放在眼里,成年累月一句话也没有,而母亲又将他看得极严,同时对他执意退亲极其不满。
  在他和家族做交易后还公开质疑他的能力,认为与其为功名利禄忙碌,不如早日成婚过自在日子!一丝鼓励信重也无!
  “你去母亲房里,说陛下有秘事派我去办,不要告诉任何人。”只要这么一说,无人会在意他的去向!
  说罢,他径直向门外走去,贴身的侍从已经备好马匹,在大门外等候。
  那小厮气馁地起身,怏怏地往后院去了,纸是包不住火的,等夫人知道他帮着郎君骗她,一定会打死他的,可郎君的话他又不能不听,唉。
  邱意等人整日出去打探消息,想法子和北疆那边信得过之人联络,也只得到王爷安好之类的消息,再多就没有了。
  孟合欢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样子,忽觉不对:觉得琼宁这几日十分奇怪,他总是早出晚归,也不知人去何处!
  她终究忍不住,在这宅子离找寻起某人来。
  分明是他的错,居然还躲起人来了,还好是高伯伯的宅子,她找了不久就在一处僻静处看见两人。
  奚琼宁深吸一口气,将眼睛闭上,高伯伯则坐在他对面,孟合欢将双手袖子往上捋一捋,想要冲进去时,却听见高伯伯道:
  “你可要做好准备,这法子老夫并没有把握,万一--”
  “无事,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如今更坏了,以前父王总说让我寻您医治,可惜人海茫茫总是见不着面,如今有这个机会,我要尽力一试。”
  “如今毒已经浸入眼部脉络,就算这次成功,你也只能瞧见一点点影子,想要彻底看清楚是不可能的。”高大夫泼冷水道。
  可奚琼宁却坚持道:“我想看见她,哪怕是她的影子也好,这个愿望我已经埋在心底很多年了,如今终于要实现了,怎能因噎废食?”
  高大夫叹一声也没有再劝,他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人,如何不知道情之一字带给人的煎熬和欢喜呢?
  孟合欢右手涂着寇丹的指甲扎进肉里,她却浑然不觉。
  琼宁他想要医治自己的眼睛,还是在大夫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为什么?与其这么冒进,不如维持现状啊,而且,他一向性子平和,也从不会在意自己的眼睛,为何忽然有这个念头?
  高伯伯道:“此事,你可跟合欢那丫头说过了?”
  奚琼宁摇头:“并未,”又有些无奈莞尔:“她一定会缠着我不让我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高伯伯气道:“你们二人是夫妻,这等大事都不跟她说一句,你这小子还是回去吧,这针老夫不能下,万一出差错去哪里赔合欢丫头一个夫君?”
  然而奚琼宁却起身恭敬作揖:“无论后果如何我都一人承担,请前辈成全--”
  话还没有说完,孟合欢却已经撑不住闯进来:“你,你为何总是瞒着我,奚琼宁,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将我当做你的妻子?”
  合欢心里痛极了,她无法忍受他就这样一人做这种决定,将她隔在外面,可她孟合欢分明是他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娶回来的妻子啊,他怎能如此狠心呢?
  听见她的哭声,奚琼宁心中一窒,明明这个时间她每日都休息的,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此刻便无措极了,听见她控诉自己不将她当做妻子,更是急切。
  孟合欢一头扎进他怀里:“我讨厌你,奚琼宁,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难道你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你的决定吗?我是你的结发妻子啊!”
  “你就这样将我隔离出你的世界,你好残忍!”
  奚琼宁怎么忍心听她的哭声呢?他连旁人都不忍心伤害,如何会忍心伤害心中之人。
  “合欢,”他闭上眼睛,伸手揽住她:“我一直想在你身边做个完美无缺的人,怎会愿意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被病痛折磨的卑微样子!”
  孟合欢抽泣一声:“你知道我不在意的!”
  奚琼宁却道:“可是我在意!”
  “合欢,我以为自己不在意的,不在意这双眼睛,可是每天我都看不见你,只能从旁人嘴里知道你穿着什么衣裳,画了什么样式的眉毛,甚至面上是喜是忧!我不能容忍旁人说,长宁公主事事都好,可惜嫁了一个瞎子夫君,我希望自己样样都配得上你,合欢!”
  孟合欢从不知奚琼宁心里藏着这些念头,她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她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哪怕她是个再机灵灵巧不过的女郎,此时此刻却想不出任何法子宽慰身边郎君,她知道任何苍白的劝慰于此刻的琼宁来说,都是雪上加霜。
  “你在我心中比书中说的夫妻之情更重,更遑论妻子呢?”他轻轻叹息一声,像是一阵风,猝不及防钻进孟合欢心缝里,叫她浑身一颤。
  孟合欢知道自己终究不能劝动这个固执的人了。
  “能不能配上我,旁人说的闲话,难道比你的平安更重吗?琼宁,我宁愿你看不见我,也希望你永远守着我,一生一世在一起。”
  奚琼宁松开怀里的人,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花,这泪水真烫啊,哪怕她不懂所谓的喜欢,也说不出对他究竟心中是什么感情,他都为得到她的泪水而感动。
  “合欢,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明明看遍了世间先贤的书,也并不是堪不破俗念之人,为什么却在此事上放不开,舍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