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奚琼宁也不知为何,这次非常严肃,将她拘在这屋里不让她出去,吃的也是张大夫的药膳,虽然对身体有好处,但味道实在难以恭维。
  所以,今天她要偷偷溜出去,在这府里没人敢背着奚琼宁给她好吃的,就连小喜都一脸难色地拒绝了她。
  三月的燕京,比二月多了春意,爱美的女郎脱去外头罩着的大氅,只穿着一身窈窕的夹袄就在街上游玩。
  “风筝~赵郎君新画的风筝,只要五钱。”
  “新出锅的桂花糕,又香又甜!”
  “冰糖葫芦,又香又甜的糖葫芦。”
  “诶,你看那边,谁家的女公子出来了?”
  “怨不得人家说大户人家的女郎矜贵,这模样可真俊。”
  孟合欢从来没有一个人到街上,上元到底是晚上,看不大清,今日出来她要玩个痛快。
  走进酒楼,她上到二楼雅间,先要了几样菜式,犒劳自己被清粥小菜吃的瘪瘪的肚子。
  酒楼规模倒不小,雅间就有十来个,全部用屏风隔开,旁边雅座的人若隐若现。
  “您要的饭菜,女郎请慢用。”合欢馋的眼巴巴望着那些菜,才放了一口在嘴里,竟是热泪盈眶。
  好吃,太好吃了,王府里那些是菜吗?分明就是草,还是被牛嚼过的草。奚琼宁这家伙,一定是趁她病了,专门和她作对,报复以前自个欺负他的事呢。
  “你听说了么,长宁公主嫁入王府被折磨的不轻,宫里都派御医了。”
  “是啊,听说陛下有意要接公主入宫,但被太后按下了。”
  “太后和陛下作对,这阵子朝中也十分不安宁。以前说摄政王是奸臣,搅得朝野不安,现在他走了,怎么换了一波人吵?”
  孟合欢眼睛瞪的极大,这伙人,怎么胡乱传言呢。
  “这么看来,陛下还是喜爱公主的,只是,唉,阴差阳错,公主都成婚了,再接进宫里那就不好看。”
  “张九郎,你什么意思?当年你家老母得了痘症,大夫说是天花,如果不是长宁公主的母亲,你老娘就被人烧死,这世上都没有你了,现在,你竟然还恩将仇报。”
  “我说卢三娘,你这嘴是泡了鹤顶红了?再说了,我也没,没说什么!倒是你,那日输的还不够惨,今天还有脸来管闲事。”
  卢三娘将杯子摔到桌上:“干你何事?”
  “诶你这女郎,好生厉害!”
  “好了都别吵了,咱们今日是来为小云天捧场的,可别伤了和气。”
  那郎君被人拉住,自觉有了台阶,连忙顺坡就下了:“长宁公主多么好的人,连小云天都救过,我哪里会说她不好,就是感叹一下罢了。”他讪讪道。
  “要说恩将仇报,谁能有衡阳郡主擅长呢?”
  那厢一众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合欢在一边竖起耳朵了,偷偷听自己的八卦下酒菜。
  “要说衡阳郡主,燕京一等一的贵女,为人嚣张跋扈,刁蛮极了,还好从小就定下萧家的萧若华,不然万一看上我,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你?”卢三娘掌不住笑出声,不过她也懒得再多说,再被这搞不清状况的家伙缠上,平白惹一身骚。
  “就是,长宁公主对他们多好啊,那年冬天围猎,要不是长宁公主救人,他们怕是都回不来。”
  “嘘,还敢提这件事,小心让衡阳郡主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张九郎此刻却神秘一笑:“诸位可知,为何近日都没见衡阳郡主和萧郎君?”
  “哦?你可知里头的秘事,在下已经好奇多时了!那还水楼也紧紧关着门,好几日未开了,昨日我想登高赏景,却发现里头都没人,门把手上都是灰尘,扫楼人说是主家吩咐,谢客关门。”
  众人见状,越发奉承起来,张九郎十分受用:“我家表哥是萧家的一个郎君,他告诉我,那萧家和王府的婚事,不成了!”
  “什么?”
  “嗬!”
  “怎会如此,不是说,已经下了小定,今年就要大婚么,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就生事了呢?”
  孟合欢两眼睁大,恨不得自己变成兔子,好伸到他们那里听故事。
  衡阳郡主她有几分印象,长的还行,就是脾气差,对未婚夫婿看的极严,出入都要跟着,恐怕不愿意平白退婚。
  果然那头就说了:“那萧郎君不知为何,忽然坚决地要退婚,这半月以来闹得人仰马翻,什么家法都受了,就是不愿意改变主意;衡阳郡主更是哭闹不休,闹着要拉萧郎君一起去死,被王爷关了起来,这才消停几天。”
  “这是郡主的性子!”
  “要说他们这些人的事,咱们二等世家也插不上话,只是看个乐子而已。衡阳郡主确实品行一般,上年我家旁支一个女郎,因为爱慕萧郎君,被她寻上门去好一阵呵斥,羞得一年都没敢出门。”
  “呵,你当那萧郎君是什么好人吗,要我说,他俩倒真是天生一对,地上一双,般配的很。”卢三娘轻嗤。
  孟合欢点点头,十分赞同她的话,这萧郎君,害了万福不说,竟然在除夕宫宴上离间她和琼宁的感情,万幸琼宁真是一个好夫君,没有轻易信了他的话,不然,她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这人心眼可真是坏。
  “本公子不是好人,列位人后说话的,就是好人了么?”一道年轻郎君的声音强势地插进去,打破隔壁热火朝天的议论。
  孟合欢神色一动,不由靠得更近:这是那个萧郎君来了?啧啧,说小话说到当事人面前,也太羞耻了些。
  “萧郎君!”张九郎惊呼:“我等,我等,我等并没有恶意!”那张九郎吓得连忙解释,可萧若华是什么人,他可从来不是个好性子,说他乖张桀骜都是轻的了。
  这紫衣少年郎坐在门口,正好拦住去路,剑眉一挑:“可听到本公子耳朵里,就是满满的恶意。”他一脚将桌子踢开,砸到墙角,张九郎吓得抱头一蹲,这才好悬躲过。
  “你,你竟敢当街伤人?纵然你萧家是百家谱排名最前的人家,也不能这般嚣张跋扈!”
  萧若华不屑地轻勾唇角:“本公子就是嚣张,你奈我何?”
  说罢,伸手过去,就要踢他,吓得张九郎尖叫一声,就晕过去了。
  卢三娘力气大,也是自幼练武,她挡了一下,对几乎吓傻的众人说:“还不快走!”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抱着脑袋纷纷往前蹿去。
  “哦?这里居然也有一位义气的娘子,就是不知,旁人是否会领情呢?”他似乎想到什么人,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攻势却慢了起来。
  卢三娘心里叫苦:“她这功夫对付宋家七郎那软脚文人绰绰有余,在萧若华面前就不够看了,罢了,好歹同为世家,这萧郎君再怎么不堪,总不会打女人...公主?”
  两人争斗间,不慎撞落充做隔间的屏风,孟合欢就这样出现在两人面前。
  真是,好不尴尬啊。
  “你们,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该死的店家偷工减料,怎么轻轻一撞就翻了?这下可好,原本置身事外自在吃饭的她貌似一脚踏入战局。
  卢三娘尴尬地笑了笑,今日出门怕是忘了看农历,怎么说个人还正好被人听到,一次得罪两个。
  “合欢?”萧若华放下手,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看来是怎么也打不起来了,合欢有些失落,好在她已经吃了个肚饱,还是赶快回去吧,回去早琼宁也能少生些气。
  说不准此刻他已经出门寻人了呢。
  孟合欢款款起身:“哎也没想到二位这般好兴致,一大早就来比武了,不过这里到底太小,活动不开筋骨,不如先寻一个宽敞地方?”
  得了长宁公主的好心提醒,卢三娘嘴角一抽:她就不信公主什么也没有听见,装的还挺真,她竟没有发现,公主竟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
  说罢,合欢清清嗓子,就要光明正大地离开。
  “合欢...”萧若华一把拉住她,桀骜的眸子水润润的,他道:“我有些话,想要与你说。”
  合欢一脸莫名,这人怎么这般自来熟,他是否还记得两人一点交情也没有,明明有怨无缘。
  女郎眨巴眼睛一脸真诚道:“今日不巧,我还有要事,咱们改日再约。”
  她又在说谎,萧若华心道。可在外头遇上她,真的太难,那王府也不知是怎么一个牢笼,不仅是他,宋轻时来回递帖子,回回都没有音信,而陛下插进去的探子都被人一一认出,赶了出去,所以她在里面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
  除了白毓,那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世子竟然放他进去。
  他这才知道,孟合欢竟然失忆了,而陛下的太医也是这般回的。
  她怎么能失忆呢?忘了他们过去青梅竹马的情谊,忘了两人一起的美好记忆,忘了他萧若华,如今在她眼里,萧若华就是有过节的陌生人,再受不了一点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