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声音很熟,竟然是他!
  奚琼宁竟是摄政王世子,今晚与她成婚的人。
  新婚之夜,居然发现未来夫君就是自己结识的友人,尴尬还没漫上来,到底被知道他已无事的喜悦没了过去。
  “公主...”他低头笑,“外边冷,咱们进去吧。”到了内间,合欢端坐床上,金雀儿她们撒帐后,又取了同牢礼要用的物事,丫头给他们各夹了肉,入口温热,又饮了合卺酒,琼宁伸出手,稳稳落在她发间,解去许婚之缨,合欢剪下两人头发,放在锦囊内,挂在百子帐上。
  至此,内屋只剩他们两个。
  新房里,合欢端坐红罗帐,外边烛火跳跃,昏黄的光晕染在轻纱帐上,像也害羞了一样,往远处四散而去。
  她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天知道她看见新郎居然是琼宁公子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长相相似的两个人。
  虽然听见他声音熟悉,可万不敢相信世间有这等巧事。
  他出行需要人跟着,原以为是身体弱,可入府之后,他就行走自如,除了偶然会被仆从提醒几句,其余的就如寻常人,合欢更是以为自己想错了,毕竟,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可却扇之后发现,竟真的是他。
  他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呢?
  难道,他是在怪她?
  “琼宁怪我,情有可原。”她很是理解,若自己无故被连累伤成那样,肯定也不平。
  却听他同时道:“我怕你厌我。”
  合欢顿时抬头,金冠上垂下的流苏叮当作响,她道:“我怎会?”
  琼宁这才低声道:“原本我早该告诉你我的身份,合欢,可我怕你知道后,以后再不见我...割袍断义。我一直犹豫,直到今天。”
  合欢这才知道他的意思。
  她那双潋滟的眼睛笑着看他,故作伤心:“哦~原来在琼宁眼里,我就是个好使小性儿的人。”
  分明是含着笑意说的这番话,细细听话音也没恼,但琼宁看不见,也心里着急来不及分辨,他只十分歉意:“宁未有此意。”
  合欢却嘻嘻笑:“既然如此,你我之间,快别说这些了,怪不自在的,今日饿了一天,累了一天,我们拾掇一下,好好吃一回,便歇息了吧。”她唤道:“金雀儿,进来为我宽衣,金珠儿,去厨房提饭来。”
  “哎。”金雀儿带着宫女进来,先为她卸下发冠钗环等物,又扶她进了右间的盥洗室,侍女们提着热水进来,合欢在屏风后褪下衣裳。
  屋里炭火正旺,合欢进了浴桶,宫女们将她头发挽起,抹了些香膏保养之物。昨日刚洗过,今夜若洗了干不了,明日难免会头疼,不宜养生。
  未及,合欢在满室雾气里起身,宫女为她披上红纱金线寝衣,头发梳的光滑,垂落在她身后,头上挽了个慵懒随意的髻,只戴了几朵绢花,又快速为她上了一点妆,用手轻轻晕开。
  回到内间,金珠儿正在摆饭。
  而琼宁早已经收拾好,坐在炕桌边灯火下。
  丫鬟们进来服侍,将汤呈给两人,便立在后头,以备布菜。
  合欢早就饿极了,此刻先喝了汤,便将筷子伸向眼前的菜。琼宁听见她下筷子急,摇头笑了笑,丫鬟早已将他往日爱吃的东西夹至碗里。
  饭毕,丫鬟们收拾好,又来一群人,捧着水盆,漱口盂,牙粉等物进来。
  合欢端坐在床上,一双葱根似的手揉搓着红色衣裙。
  她偷偷偏头看向右边的琼宁公子,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这可如何是好,今日这洞房,可还要行?
  喜房内,一对红烛燃的正亮堂,又用上好的官窑碟子盛了红枣花生桂圆葵花子,上贴喜字。
  丫鬟们合上里间的门,偷笑着退出去。
  合欢有些困了,今日二更起就被嬷嬷从床上拉起来,如今吃了个半饱,又洗漱过,困意早就袭来,慢慢的,她的头就垂下去,往右靠去。
  奚琼宁只觉得左肩一沉,一股馨香扑过来,他下意识一接,竟将人搂进怀里。
  这,这--
  他的手像是按在棉花上一样,倏尔变得很烫,合欢的头枕在他腿上,衣衫滑落,半个肩膀在他手下。
  琼宁摸过各种玉,和田玉,蓝田玉,可都不如手下这块光滑润泽,叫他一时手指搭在虚空,不敢唐突。
  合欢晕晕乎乎起来,她抬眼就看见奚公子垂首望着她,脸颊似是有些红;而自己躺在他怀里。
  嗯?这是要行那嬷嬷所说的周公之礼了么?
  合欢猝然想起今早那玉雕,似乎有个与他们所处之境相似,本来睡的迷迷糊糊,如今困意越发上来,也不理会那玉雕什么意思,只想赶紧行完礼数睡觉,便往琼宁怀里一扎,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衣衫上一放。
  那手屈了一下,竟也任她施为。
  “夫君,你快些行周公之礼吧。”
  嬷嬷说,这是男子天生就会的,合欢也乐的偷懒。
  琼宁手颤了颤,将她抱得越发紧,依稀有些喘不过气。
  “你当真愿意么”他极为认真地问道。
  “这有什么不愿意,反正我们是真正的夫妻。”合欢挣了挣,嘟囔道。
  琼宁将她放在床榻上,俯身压上去,似乎紧紧压抑着什么,红衣将肌肤也晕上红色。
  “今日若行了礼,”他低下头,只在她耳边道:“你此生就是我的妻子。”
  合欢被这股热气吹的心里不自在,略偏了偏头。
  “心里若有什么人,自此之后只能撵出去,只有我一个。”他似乎意有所指。
  合欢随口道:“我心里何曾有什么人。”
  随着这句话的,是身上那人的手,他捧着她的脸,细细地摸着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又捻了捻她的耳垂。
  “如此甚好。”
  合欢原以为也不过花些时间的事,没想到这礼这么难捱,琼宁亲的她身上好像着了火,心里害怕,却又不由自主要凑向他,迎着他。
  她的衣裳早就不知丢向哪儿,也来不及害羞,只想求求他让她好受一些。
  起初还哭泣,后来嘴里不知逸出什么怪调子,全叫琼宁含去了。
  “再叫我一声?”那人不住央求。
  一夜恩爱,自是不提。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因为咕事业编考完了,空暇时间多,想试试大佬作者的提议,日更两千多字,发文先试试早上九点~
  第27章 见礼
  ◎翌日一大早,他们起身去拜见亲戚◎
  幽幽春月夜,滴滴红烛泪。
  合欢早已醒了,只将头蒙进被子里。
  身边人没有动静,也不知道醒来了没有。她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只将气息悄悄匀成一绺儿。
  不一会儿,被子里闷得慌,她渐渐呼吸不上来,她实在憋不住,只能慢慢将被子掀开一角--
  昨日的记忆到最后已经混乱复杂,她在一种天旋地转被热意湮灭到窒息的占有里不得清醒,一切失去了控制...
  以至于今早起来,肚兜都不知去哪儿了。
  合欢悄悄将向内的被子留一条缝。
  她不敢往左去。
  一盏茶,两盏茶--
  心里又不免焦躁起来:今儿大抵要去拜见王府旁支诸人,又要与王爷敬茶,又要备好礼物与小辈--鸡已经叫了三声,外间丫鬟燃了灯出去忙活,算上穿衣,洗漱,梳妆打扮时间勉强够用--
  但旁边人还没起,她也实在羞怯,难道就这么让丫头进来侍候?
  估量着实在等不得了,她只能随意扯了件东西披上,慢慢从床尾下来,躲在屏风后头,往外叫道:“金雀儿,进来侍候。”声音很低,但外头人脆生生地应了一句。
  门咯吱被推开,金雀儿领着四五个小丫头进来。
  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床下更是用铁盒放了碳烧,几人都是穿着夹袄,此刻不免热的慌。
  合欢穿上干净的衣裳,不是宫中的样子,比宫里多了不少精巧灵动,料子也是今年南省供上的缠花料,隐隐可见暗处花纹,触之若软烟。
  上身是紫色宽袖暗纹褙子,边缘饰以粉荷绣样,内配深色主腰,又用珍珠玉石等小珠子攒成花样,十分有趣,腰间系着一席新染的石榴裙,手艺极好,颜色极正。
  金珠儿侍候她漱口,洗面,从妆台上拿来胭脂膏子上妆。
  一开盒子,一股香柔清润的幽香瞬间飘出来,抹到脸上,光滑而不腻,粉润而有情,光彩照人,清香扑鼻。
  金珠儿放下手里挑胭脂的簪子,笑着开了几个匣子道:“公主快看,我竟没见过这么多好看的簪子,多稀奇。”
  几个螺纹檀木的小匣子打开,里面是金灿灿亮堂堂的簪子钗环,又有几匣子纱堆的花,绒花缠花等物,精巧的无以名状,合欢拿了几只,摸了摸绒绒的花朵,命金珠儿给她戴上。
  一个普通的高髻,左边是几朵花朵鸟兽样的绒花,右边斜插了一只箜篌状的发梳,流苏绕圆垂落在右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