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又去衣柜里,找她外套。
  帮她穿大衣的时候,星星说:“妈妈头发很乱,要梳头发,还要穿鞋子,我帮妈妈拿鞋子。”说完,颠颠儿的去门口找喻梨的鞋子。
  等小姑娘抱着喻梨的鞋子跑过来,发现大伯在很认真的帮妈妈梳头发。
  小姑娘抱着妈妈的鞋子愣愣的看了一会儿。
  阳光很好,从落地窗照射进来,沈砚白色衬衫上挽,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在阳光下衬得近乎透明,他动作很轻,帮喻梨拢头发的姿势很娴熟,几乎三两下帮她弄好,连梳子都没有用到。
  喻梨坐着,脸色沉静,沈砚微微弯腰,目光专注落在她柔顺发丝上,像年少时期,每次闯祸跟人大家斗殴的下午,被沈砚抓到,挨完批评,她撒娇让他带他去吃东西,他让她先整理好衣服,然后三两下帮她弄好被抓得乱糟糟的头发。
  星星歪着脑袋看完全程,有点吃醋似的奶声嘟囔:“星星也要扎好看的辫子。”
  沈砚就笑着冲她招手:“那你过来。”
  星星立刻把鞋子放到妈妈脚下,规规矩矩爬到喻梨旁边,小脚一翘一翘的,还回头跟沈砚要求:“大伯要给星星扎最好看的,比妈妈的还好看。”
  喻梨偏头望向星星的方向,微微笑。
  沈砚冷白手指蜷了蜷。
  忽然意识到,这一幕在阳光下甜蜜得像阳光下吹起的泡泡,仿佛稍微不注意,就会轻轻碎掉。
  第88章 徐清晚是白着脸走的。……
  喻梨意识到今年冬天似乎快过去了的时候,是在医院的花园。
  失去视觉,听觉跟嗅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夹杂这各种花香味,医院的人说话都尽量控制音调,但喻梨依然能听见病人家属轻松的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阳光晒在背上几乎有些滚烫,她甚至微微有些出汗。
  纪欣瑜跟她通电话时,沈砚带星星去捉昆虫,她有一只透明的昆虫观察盒,盒面做成放大镜,可以把抓到的虫子放到里面,放大了看。
  纪欣瑜:“手术定在什么时候?”
  喻梨:“明天上午。”
  纪欣瑜:“确定不会有太大危险?”
  喻梨:“医生是这样说的。”
  纪欣瑜:“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怎么会忽然看不见?”
  喻梨:“我以前出过车祸,动过手术,医生说这次可能是精神紧绷,
  情绪导致。”
  纪欣瑜就松口气:“你简直吓死我,昨天一整天都不接电话,还是宏鑫那边的人通知的我。”
  喻梨口吻有些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自己好好养病,不要想着公司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早就让你处理完阿姨的事,不要着急忙慌赶回来。”
  喻梨:“嗯,好。”
  纪欣瑜:“喻梨,别把自己绷太紧,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坚强是好的,但是有时候试着依赖朋友、亲人、合作伙伴或者心怡的对象,都可以,我们没自己想象那么强大,也不必觉得依赖就是一种软弱。”
  喻梨笑了:“你这又是从哪儿新喝的鸡汤?”
  纪欣瑜:“我只是觉得,你对自己要求太严苛,不论是当妈妈,还是做你自己。”
  喻梨怔住。
  恰此时,不远处的星星跑过来:“妈妈,妈妈,你看,我捉到一只小蚂蚁。”
  喻梨就跟纪欣瑜说了‘再聊’,挂断了。
  星星扑到她怀里,想拿观察盒给她看,抬头才忽然想起:“我忘了,妈妈现在看不见。”
  喻梨笑:“没关系,星星想第一个跟妈妈分享对吗?”
  “嗯。”星星点头。
  “那我也很开心。”喻梨温柔说,“星星跟我讲一讲,这只蚂蚁的样子好不好?”
  星星就拿着透明的观察盒翻来覆去的看:“额……嗯……他很黑,脑袋好大,腿很细,很长……”
  星星在讲的时候,喻梨就习惯性把手伸进女儿背心,想看她有没有出汗,发现女儿后背已经垫上汗巾。
  沈砚站在星星身后,看她这个动作,于是说:“给她垫了汗巾,外套也敞开的,今天天气有点热。”
  喻梨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沈砚看一眼她,尽管戴了一顶遮阳帽,但喻梨额头依然出了一层薄汗,大约是自己觉得热,才想起摸摸女儿的后背有没有打湿。
  他递给她纸巾:“你是不是也很热,要不要推你去休息?”
  喻梨轻轻摇头,拿纸巾擦拭额头上汗珠,抬头望了一下天空,用脸颊肆意的感受阳光照耀肌肤的感觉。
  沈砚很自然地抬手,替她遮挡住眼睛的部分。
  喻梨忽然说:“沈砚,我感觉这个冬天,好像终于要过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表情恬淡。
  沈砚想起她前几日守在徐凤芝灵堂前生无可恋的神模样,看她目光有些复杂,很轻的‘嗯’了一声。
  沈清吃完晚饭带着许佑来接星星。
  许佑给喻梨带了礼物,喻梨拿在手上摸,摸不出是什么。
  许佑解释说:“是我拼的帆船,祝小梨子阿姨早日恢复健康。”
  他声音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青涩、稚嫩、也真诚。
  喻梨笑着说:“谢谢。”
  人一走,病房里安静下来。
  沈砚问她想不想听点什么,喻梨想了想:“我们公司账号的直播,我平时这个时候会看。”
  沈砚口吻有点无奈:“除了工作,你不会想别的了吗?”
  “清姐说你最近很忙,你今天有好几个电话进来都挂断,你忙的话不用陪我,我可以自己待着。”喻梨静静望向他的方向。
  沈砚就扶她到床上躺下,又用iapd给她放他们公司某个账号的直播,然后出去处理公务。
  期间喻梨按了一次铃,是沈砚进来的。
  问她:“怎么了?”
  喻梨本来以为他已经离开,闻言有些诧异:“你还没走。”
  “处理点公事。你想喝水?”
  “帮我叫护工好吗?我想去厕所。”
  沈砚叫来正在吃晚餐的护工。
  又隔一会儿,喻梨第二次按铃,进来的依然是沈砚。
  这次是她想换一个直播间听,沈砚帮她调换了。
  到反复第四次,赶在护工前进来的永远都是沈砚。
  喻梨觉察出他的一丝不同寻常。
  她想了想问他:“你一直没有走?”
  沈砚沉默片刻后说:“担心你明天手术会睡不着,想等你睡着再走。”
  喻梨没有说话,她看不清沈砚的表情,但是知道他说得是真话。
  随口问:“现在几点了?”
  沈砚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跟她报了一个数字。
  “会紧张吗?”喻梨听见凳子的搬动声,应该是沈砚坐到到了她旁边。
  喻梨说:“会有一点。”
  “担心手术失败?”静夜里,沈砚语调低沉。
  喻梨点一下头。
  沈砚想了想:“需要一些承诺或者保证吗,或者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沈砚,你是不是……在紧张?”喻梨望向他的方向,问道。
  沈砚愣住,他目光放在她沉静柔软的小脸上,瓷白的肌肤,这样近距离看,灯光下,几乎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让人忍不住想要抬手触碰。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紧张,但是手术前的晚上,他想陪在她身边。
  “想被你需要。”沈砚回答。
  隔一会儿又说:“不算紧张,大概是想被你需要,所以想陪在你身边,哪怕做一些看起来很小的事。”
  喻梨藏在被子里的手指捏了捏。
  很多事,其实可以完全交给护工,但是沈砚坚持自己来。
  她垂下脑袋,侧脸沉静。
  隔一会儿,她忽然开口,嗓音有些低:“谢谢。”
  “无论是我妈妈的丧事,还是医院这里,谢谢。”
  她这样客气,沈砚就不知道可以怎么回答,稍稍偏头,大约是不想看她这副客气又理智的模样。
  但是喻梨抬头望向他方向:“你刚才问我需不需要一些承诺或者保证?”她声音很静,与速平缓,不带情绪,“你可以给星星的爱少一点吗?”
  沈砚有些莫名,视线重新回到她脸上。
  “少一点,忙你自己的事,按你自己的人生节奏走。”说到这里,喻梨停顿了一下,“虽然星星生下来,是在不健全的家庭长大,但是她从来没受到过任何指摘,现在单亲家庭很多,社会容忍度也很高,如果有合适的,我也会结婚,我可以保证,给星星的爱不会少。”
  沈砚的下颌,开始紧绷,目光落在她身上,简直像是要将她烫出一个洞。
  喻梨说得心平气和:“我们的关系,太复杂,我妈妈跟你爸爸,我跟廷屹,还有你,我不希望星星,有一天要去面对你的家人,你也很清楚,你母亲很难接受星星。我也不希望,星星以后要面对复杂的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