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搁往常,蒋静姝免不了跟她大打出手,但是这会儿,不知道是被她气势吓到还是别的什么,居然很快认怂,冷着脸:“你抓痛我了,不是说不吵架?”
  喻梨放开她。
  蒋静姝想起目前现状,很快,她再也不是那个能由爸爸护着,撒撒娇就能随意支出一大笔金钱的小公主了,她看一眼狼狈的助理,再看看面前喻梨,有些冷硬道:“那我爸爸拜托给你,我拍完立刻赶过来。爸爸有任何事,请你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喻梨‘嗯’了一声。
  蒋静姝跟小助理一块儿走了,走到一半,她回头看一眼喻梨跟沈廷屹,奇怪,以前她特别讨厌喻梨,讨厌她比自己还傲娇,讨厌她从父亲身上夺走父爱,讨厌她的一切,但真正出事,站在自己身边支撑的,居然只有喻梨。
  蒋静姝回头时,喻梨正第n次跟拨打徐凤芝电话,但是就像爸爸被审判后,徐凤芝转眼嫁人让自己失望一样,这次蒋然出事,徐凤芝依然在令她失望。
  她有些烦躁地咬了咬牙,但抬头看到沈廷屹清隽的面容,他眼睛里写满的那种‘一切有我’、‘我会陪着你’的纵容感,令她动容,忍不住抱住他腰肢,将小脸埋进他胸膛,使劲儿嗅着他身上气息,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仿佛能缓解她焦躁,那么令人安心。
  沈廷屹揉揉她脑袋,轻声安抚:“会没事的。”
  蒋静姝走后,沈砚有个执行董事例会要开。
  董事长秘书办的助理忽然过来通知,沈父下午有要事需要处理,下午的例会由沈砚代为主持。
  沈砚闻言没什么意见,迈着长腿,坐上豪华会议室的主席位置。
  沈父近几年已经将大半权利移交给儿子,沈砚早已是沈氏实际上的掌权人,在场的股东对沈砚主持例会没有任何异议。
  但沈砚一边主持例会,一边吩咐下属,暗地里查询沈父长开的那辆座驾地理位置。
  会议在下午六点左右结束。
  沈砚推了晚间的两个应酬,按照下属查到的地址,将车辆停驻在一家新开的极为隐秘的私人会所对面街角。
  车子停驻了近半个小时。
  年轻的助理忽然低声提醒在车上处理公务的沈砚:“沈总出来了。”
  沈砚从半降的车窗冷眼望过去,沈父个子高挑,眉眼生得温润,年近60,却保养得极好,裁剪合身的昂贵西装,是顶级的料子,将他整个人
  衬得十分儒雅,一看就是手握权力的又有涵养的那种男人。
  与他一同出来的,是打扮得同样优雅知性的徐凤芝,徐凤芝满面愁容,站在沈父身旁,很有股我见犹怜的味道。
  沈砚的胃部,隐约的,又传来熟悉的绞痛感。
  那种令人作呕的绞痛感。
  沈砚回沈宅时买了母亲爱吃的一家烤鸭。
  底下有专门的炭火烘着,保证切得薄薄的鸭片带回去也像刚烤出来似的,外脆里嫩。
  母亲的祖籍是京城,出生于大户人家,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幼时母亲总抱着沈砚,讲自己小时候的事:跟你外婆去外祖父家,祖父家派头极足,姊妹众多,总是挤挤挨挨在一起,祖父生平爱吃,不管北边的还是南边的,但凡他没吃过的,总要忍不住尝一尝,有一年家里请了个厨子,说是有烤鸭的秘方,从京城百年老字号里带出来的,外祖父立刻让人起了果木炭火的炉子,那天一共烤了六只鸭子,片儿的薄薄的,你外婆喂给我,我后来再没吃过烤得那么好吃的鸭子......
  沈砚到家时,沈母正在书房练字。
  穿一件青釉色的旗袍,旗袍上头针线素雅,但看得出缝制的手艺细腻,一整片的花纹明暗交织在锦绣旗袍上,勾勒母亲柔软腰身。
  见到挺拔的儿子,沈母搁下毛笔,笑笑:“怎么今天有空陪我?”
  “应酬的局刚好在这家烤鸭店,想起您爱吃。”沈砚将精致的盒子放在古朴的楠木圆桌上,揭开盒盖,因为底下有碳火偎着,片得薄薄的鸭肉还冒着热气,鸭皮的部分炙烤得刚刚好,色泽焦糖,肥瘦相宜,一看就引人食欲。
  两人各自洗完手,沈砚亲自替沈母包了一份,用筷子挑一点甜面酱,抹在荷叶饼上,放几片烤鸭,再放上几根葱条,黄瓜条,萝卜丝。
  沈母看儿子贴心,笑着提起:“我们小时候吃,是蘸白糖,你外婆喂给我。”
  沈母是被娇养大的,外祖父家极为有钱,外婆当年的陪嫁厚厚的,据说后来偷偷运到海外,也是整整一艘船的珍品。
  蘸白糖是大宅门里面的太太小姐们兴起的,她们不吃葱也不吃蒜,喜欢用又脆又酥的鸭皮蘸了白糖来吃……
  沈砚陪母亲说了点话,她今日倒兴致极高,温声细语的跟沈砚絮叨。
  沈砚也极为认真地听,并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
  多年后,沈母似乎渐渐释怀了,不再是当初被好友徐凤芝背叛的歇斯底里,那时她连沈砚都恨之入骨,也疯狂地说过:“你是他的种,你跟他一样,骨子里留着风流的血,你给我滚!”
  沈母睡得早,聊着聊着就困了。
  沈砚整理母亲的字,漂亮的沾花小楷,沈母练字不拘什么,写诗写句,沈砚拿了几张看。
  “东风恶,欢情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最后一张的落笔,却是‘情深不寿’。
  他叫来母亲生活助理,仔细询问沈母最近的状态,胃口好不好,情绪起伏呢,有没有定时去看心理医生之类的。
  第30章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小……
  徐凤芝在深夜才出现。
  蒋然已经成功抢救过来,但医生说,后期也要准备心脏搭桥手术,这段时间需要静养,绝不能再受刺激。
  喻梨控制不住跟徐凤芝吵架,质问她关键时刻,到底去哪里,有多重要的事,才会关机联系不上人。
  徐凤芝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面容憔悴,连跟喻梨吵架的心情都半点没有,只说是正事,让她管好自己就好,蒋然这边她会陪着,让她先回去。
  喻梨从下午到深夜,等在蒋然的手术室外煎熬,到底熬不住,沈廷屹送她回家。
  隔天,陆哲跟她发消息,蒋氏连锁商超股份很有可能易主,蒋然资金流似乎彻底断裂,名下百分之二十发股份已经私下抵押给和润,短时间内还不清债务的话,蒋然即将彻底失去蒋氏商场的控股权。
  喻梨终于明白蒋然为什么病倒。
  徐凤芝的错误投资,买地,做空股票,最终将蒋家彻底葬送。
  喻梨瞬间有种焦头烂额的感觉。
  但喻梨也顾不上那些。
  早晨起来,她发现自己□□出血,虽然很少量,但也足够使人惊慌。
  喻梨承认自己有放弃这个宝贝的想法,但是真正看见那丝血迹,她还是慌乱无措,好像小宝贝洞察她所想,所以先一步要离开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她脑子乱哄哄的,只能打电话求助赵雨浓。
  赵雨浓最近在处理渣男以及办理离职手续,听到电话里她的慌乱,马不停蹄赶过来。
  她没见过那么脆弱的小梨子,好像那天晚上安慰她所有事情都会过去的,那个无坚不摧的喻梨很快被现实打倒了。
  赵雨浓送她去医院,喻梨一路上很沉默。
  检查结果出来,并不是流产前兆,只是着床出血,问是不是产妇最近情绪波动太大,开了点儿药,建议喻梨最好静养半个月,不能再有剧烈活动,或者太大的情绪波动。
  听到结果,赵雨浓松口气,脸上露出点喜色,但侧头去看喻梨,发现她情绪也并没有好转,反而问了医生一句:“我这种情况,今天适合做流产手术吗?”
  是上次喻梨预约的医生,但因为赵雨浓的事手术临时取消,这会儿面对喻梨同样的问题,对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提醒她:“喻小姐,您要不要慎重考虑一下,虽然我是个医生,相信科学,但是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还是很有意思的,您肚子里的小生命,非常顽强,您不觉得吗?”
  赵雨浓赶紧插话,搀扶起喻梨:“对,我们再考虑考虑,哪里拿药,我带她去拿药。”说完,将喻梨带出去。
  一出去,喻梨就挣开赵雨浓,脸色很差:“我上次跟你说过现实的问题,赵雨浓,这个孩子,它不能要。”
  赵雨浓说:“你看看你自己,刚才以为它出事,你其实是不是很难受,很舍不得。”
  喻梨没说话。
  赵雨浓:“喻梨,我们是朋友,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一定支持你,也都一定陪在你身边,哪怕杀人放火都行。我只是建议,你跟你喜欢的人商量一下这个问题,再做决定好吗,毕竟你血型真的很特殊。”
  喻梨沉默,她觉得所有的事情最终走向一个无解的死局,从沈砚拿出监控开始,那一晚成了彻底洗不白的污点,她以为的歧路,或许只是死路。
  赵雨浓送喻梨回家,刚好碰到‘食味’的员工打电话过来,说是给喻小姐送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