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心下诧异,但仍旧在饭桌上礼貌回应大伯的问题,表示自己目前在科室待得不错,工作很顺心,不需要大伯再去费心思安排什么,又提醒大伯跟大伯母今年应该抽空去做体检了。
  一场家宴吃得很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伯跟大伯母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极为诡秘,客气生疏到另外人都能轻易感受得到,有大伯在的场合,大伯母话总是更少,就连今晚生日,大伯温和问起旗袍定得怎么样,大伯母也只简单回应了句:‘定好了’。
  还是清姐插话:“定了好几件,母亲做了三套,我也厚着脸皮做了一套,佳音跟二伯母分别挑了一套,样式很不错,妈喜欢的。”
  儒雅的大伯便又欣慰地重新动筷:“喜欢就好。”
  饭后,许佑送上给外婆的生日礼物。
  小家伙话还说不圆,已经会弹钢琴,像模像样地给大伯母谈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大伯母脸上好容易露出点笑容。
  沈二太太私下拽着他胳膊,严厉道:“今晚回家住,有话问你。”
  沈廷屹有些不解,但母亲不肯多说,直到南佳音又顶着一张便秘脸说找他有事。
  南佳音支支吾吾地将他带到花园,颇有些尴尬地朝他笑,说:“廷屹舅舅,我给你免费分享一个八卦吧。砚舅舅今天下午把蒋静姝带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家长的意思,大家都挺惊讶的,大伯母客气的让人坐下看了会儿秀,结果一结束,又客气地当着大家面说今晚是家宴,不好留外客,让蒋静姝走人了,蒋静姝当时的脸色特别搞笑,但沈砚舅舅没有多说什么,蒋静姝就只好灰溜溜走人。你说砚舅舅对蒋静姝什么意思,认真的么?”
  沈廷屹笑了笑,敲她额头:“你敢八卦你砚舅舅?”又说,“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我看你一晚上看我很多次,一脸内疚的小样儿,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南佳音捂着被敲痛的额头,可怜巴巴的:“那我都跟你分享八卦了,就算跟人说了你的八卦,你也不许怪我。”
  “我什么八卦?”月色下,沈廷屹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目光清明。
  南佳音破罐子破摔,干脆道:“对不起廷屹舅舅,我那天看到你跟喻梨约会了,你还笑得可开心了,我从来没看你笑得那么舒展过,我就没忍住把这个事跟姑婆讲了,还,还把照片发给她了。”她小心翼翼瞅着沈廷屹脸色,像是害怕他发火,但又实在忍不住燃起熊熊八卦之火,“所以,廷屹舅舅,你是不是喜欢喻梨?不不不,是不是喻梨死缠烂打得追你了?”
  出乎意料,沈廷屹居然没生气,但也没回答她问题,只是平静问:“什么照片?”
  南佳音就摸出自己手机,拿给沈廷屹看。
  沈廷屹看一眼,心想,原来我看她是这样心悦的眼神啊,他单手插兜,微笑说:“拍挺好的,也发我一份。”
  南佳音:“.……”
  走之前,沈廷屹特意坦荡地回答她:“还有,不是喻梨死缠烂打追求我,是我对她纠缠不休,因为很喜欢。”
  南佳音:“.……”
  沈廷屹沿着砖石路走了没几步,便碰到在亭子里吸烟的沈砚。
  月色皎洁,整个庭院像是笼了一层薄纱,凉亭的灯也带着也是古式,光线亮堂,沈砚的半个影子倒影在一旁湖泊里,被粼粼湖面搅得宛如一张水墨画。
  沈廷屹抬腿走过去:“哥。”
  沈砚便看一眼面前棋盘,说:“杀一局。”
  沈廷屹:“行。”
  沈砚顺手将烟头捻灭在旁边烟缸里。
  摆子的时候,沈廷屹提起:“最近好像经常看你抽烟,我记得哥戒了一段时间。”
  沈砚执黑子,落子后说:“现在才发现,原来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好戒。”
  沈廷屹目光从他脸上落在棋盘上,笑了笑:“但是哥一向自制力超越常人,记得以前学棋,师傅老说我心不沉,棋不定,哥总是被夸的那个,师傅说依哥的个性,想做什么事都一定能成。”
  沈砚淡淡一笑,又落下一子:“心不沉,也学不好医,师傅看错了,你的个性,跟你下棋倒很像,有时看似没什么章法,但都是谋定而后动。”
  “再深思熟虑,也总是输给哥。”
  “我们之间,输赢不重要。”沈砚落子犹豫一秒,没有进攻,选了守黑子,“搬出去住,还习惯?”
  沈廷屹看一眼棋局,黑子退守,不是沈砚惯常的棋风,似乎因为说自己总是输,沈砚有意相让。
  沈砚总是这样,从小到大,因为自己身体差点,他便习惯性让自己。
  “没什么习不习惯的,国外的时候也一个人住。”沈廷屹这次没退让,白子开始攻击,“哥不也住酒店?”
  “应酬太多,酒店方便点。”
  沈廷屹忽然抬眸说:“哥其实是想问,我为什么搬进跟喻梨一个小区吧?”
  沈砚这次落子更慢了点,但语气平稳:“你的事你自己做决定。”
  “所以想跟哥说,我打算追求喻梨,哥介意吗?”轮到沈廷屹落子,沈廷屹没下,而是坦荡望着对面沈砚。
  两兄弟目光在夜里对视。
  沈廷屹俊脸清隽,目光如平静的水面,但隐约可以窥见水面下的暗涌,执拗撞击水下击石,沈砚五官更立体,眉目深邃,眸色更深一些,于是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错觉。
  “说了你自己决定。”半响,他开口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你们不合适。”
  沈廷屹笑了,像是已经自顾决定:“只要哥不介意就好。”
  沈砚喉头滚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一盘棋到底没下完,白子虽然处处进攻,黑子也沉稳达成防守,沈砚接了个商务电话后,有些抱歉地看一眼沈廷屹。
  沈廷屹便说:“没事,哥先忙,今天也晚了,我们改天再下。”
  沈砚颔首,抬腿去处理公务。
  沈廷屹在亭内坐了片刻,月色清亮,银色湖面隐约泛起薄薄青雾,他想起从小到大,沈砚总是宠他,让他,唯一争的一次,是为了喻梨。
  那年喻梨因为生理期在学校晕倒,沈廷屹立刻背她去医务室,没走几步,高中部收到消息的沈砚赶来,固执地要从他背上接过喻梨。
  沈廷屹那天不知道犯了什么牛劲儿,不肯想让,坚持说:“我可以。”
  少年时期的沈砚看他一眼,抬起的手没有放下,很平静的说了句:“我的人,我来。”然后从他背上,抱走了喻梨。
  剩年幼的沈廷屹一个人站在那里,恍然间明白,哥嘴巴上的厌倦,终于在长久的对喻梨纵容的习惯里,形成了喜欢和占有欲。
  可,是他先放弃喻梨的,沈廷屹握着白子,看着局势不明的棋盘,心里沉着的想。
  “为什么不能是喻梨?”因此,当夜,当沈二太太也来质问他的时候,沈廷屹眉毛一抬,嗓音清清冷冷地反驳。
  “你明知道沈家跟喻家当年定的是你大哥?后来又闹出那种事,你大伯父是彻底寒心,你哥到现在,走哪里都得带着保镖,有你大伯安排的人,还有你哥自己的人,还不是吓怕了,你以为是为什么?”沈二太太言辞也十分激烈。
  沈廷屹的气焰似乎被压下来,长睫垂下,半响挤出一句:“不是喻梨的错,她当时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沈二太太气得不行:“
  也许她是没错,但她有那样一对父母,你跟她,没可能,我跟你爸爸绝不同意。”
  客厅奢华灯光下,沈廷屹清俊的脸,隐约泛起某种苍白,但他目光坚持,口吻镇定:“很好,我也并不需要你们同意。”
  第21章 刚好梦到你
  赵雨浓刷到蒋静姝的ins动态,窝沙发上跟喻梨八卦:“你姐炫富炫出圈了,她哪里看的私展,底下有人扒旗袍一看就是名家设计,好华丽啊,地方选得也好,古风古韵的,真美。”
  喻梨刚洗完澡出来,正拿毛巾擦拭头发,顺着赵雨浓的手指瞅了一眼,一眼认出是沈家私宅,但她说:“不清楚。”
  “呀,删除了,搞什么,你姐真的是,炫富炫一半。”赵雨浓不满道,很快丢下手机,环着胳膊望着喻梨,“还有你,到底打算在我这里窝多久,你到底招惹谁了,灰溜溜地躲出来,连家都不敢住,你当初躲姜北的时候也没这么没出息啊,小梨子。”
  喻梨就撒娇地抱住她,蹭她颈窝:“你就收留一下我嘛,我最近很惨的。”
  “滚啊。”被赵雨浓用一根手指掀开,“蹭我一身水,告诉你,住两天可以,但我男朋友下周出差回来,我可收留不了你了。”说着,赵雨浓随手拿起茶几上那罐剩余的啤酒喝。
  喻梨顺势转移话题:“你男朋友神神秘秘的,飞这儿飞那儿的,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我光听你提分手都提了不下八次,还没分呢?”
  赵雨浓抄起脚丫子就给她一脚:“分什么手,你咒人呢?我男朋友的魅力你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