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喻梨猛然想起自己的处境,果断不再吭声,眼底的眼泪又一次憋回去。
  喻梨的脸,在灯光下,即使倔强,仍旧透着如丝绸般的莹润感,沈砚本想收拾她,却听到自己鬼使神差地问:“喻梨,上上个月的19号,你在哪里?”
  喻梨本来已经做好承接沈砚的暴怒,但沈砚的问题,忽然变得风马牛不相及,她在哪里,关他屁事,她想。
  可,脑子飞速运转,喻梨身体颤了颤,想起了什么。
  她用尽全身克制,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只是说:“我每天那么忙,上上个月19号是哪天,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沈砚目不转睛得盯着她,最终扯了一下嘴角,仿佛自嘲自己的一瞬的鬼迷心窍,放开她。
  喻梨舒出一口气。
  沈砚迈开腿。
  喻梨到底不敢在在这里多呆,跟上他脚步。
  她的脚开始疼痛,喻梨偷偷看一眼,发现自己左边脚踝红肿,应该是刚才跟流浪汉挣扎时,崴脚所致,也许是从刚才到现在情绪时刻紧绷,被自己下意识忽略,这会儿疼起来,她也只有忍耐。
  喻梨跟着沈砚下楼,出小区大门,拐出没办法停车的小巷道,终于见到自己的宝马。
  她整个人忽然放松下来,疾步走到自己车前,拉开车门。
  沈砚没有计较她的不告而别,只是上车前,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走路极为不自然,垂眸,终于注意到她路灯下红肿的脚踝。
  他挑了一下眉,从下楼到巷口,大概因为害怕被他丢下,他能明显感觉喻梨跟他跟得很紧,整个过程一声不吭,以前那个稍微疼一下都会嚷嚷地满世界都知道的小公主居然也会忍耐。
  喻梨进入车内第一件事,是找自己的备用外套,她把自己的外套换好,看见不远处,沈砚的车还未开走。
  于是开到沈砚的库里南旁边,按了一下喇叭。
  沈砚降下车窗。
  喻梨把外套递给他,有点不甘不愿的:“今天谢谢你。”
  车内后座,沈砚手上还拿着她碎掉屏幕的手机,喻梨方才搁置在茶几上的,但走时,她大约以为手机已经被她放在包包里,并没有注意到手机已经被他拿走。
  沈砚也并没有归还的打算,只是深深看她一眼,接过那件西装外套。
  喻梨便像是觉得晦气似的,脚下猛踩油,利箭一样冲出去,只想立刻逃离这个鬼地方。
  沈砚看了一下喻梨的手机,神色并不像表现得那样平静。
  喻梨讽刺他,拿方苒奶奶的刺绣怀念方苒……
  可方苒几乎很少提及自己的奶奶,没有任何同学知道她有一个刺绣工艺极佳的奶奶。
  “找人复制一份手机里的数据。”到酒店时,沈砚将手机交给下属说,“看看有没有跟方苒有关的东西。”
  第16章 “我说见一面,你听不明……
  喻梨回家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那个破旧的房子里,但今晚经历的一切,让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和胆量再折返回去。
  找出冰块简单地敷了一下脚踝,喻梨用自己的备用手机,联系赵雨浓,跟她确认酒店监控删除的事情。
  赵雨浓跟她保证,监控早就删除,且是无法恢复数据的删除法,她前男友计算机系的,她也懂点这方面的技术好不好。
  喻梨松一口气,想起沈砚突如其来的问题,仍旧觉得心有余悸。
  好在,明天所有的事情就会结束,喻梨忍不住摸了摸小腹,而方苒的事,她也决定不再理会。
  喻梨承认,对于过去的事情,她最近确实有探索的欲望,她因为方苒,被冤枉了很多年,苦主却只有一个沈砚,除了沈砚,其实已经很少有人再在她面前提及当年旧事。
  沈砚今天问她的时候,喻梨原本以为,自己会趁势将这么多年的事全盘托出,包括自己遭受的冤屈,可她放弃了。
  因为站在被沈砚费心维持的方苒家里,喻梨终于明白,沈砚对方苒的爱意,是真的抵过时间的漫长,偏执又情深,而她从很多年前开始,在他们的剧本里扮演一个跳楼小丑,由始至终,是他们剧本里的第三者,背锅侠。
  喻梨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和自怜。
  她都那么可怜了,凭什么还要帮着沈砚回忆方苒?
  她跟方苒的过往,沈砚不配知道。
  至于方苒的死因,喻梨觉得自己没有能力追查,她不过心血来潮,想去方苒家里看看,差点儿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光是想起流浪汉猥琐的目光,喻梨就抱着被子又哆嗦了一次。
  她会把赵可宁推给沈砚的,喻梨事不关己地想,赵可宁不是要200万吗,别说200万了,为了方苒,沈砚估计2000万都能花。
  大约是今日实在发生太多事情,喻梨一晚上噩梦不断,一会儿梦见方苒跟她说来,喻梨,走这边,喻梨向她走过去,方苒的脸忽然变成那个流浪汉,猥琐的笑着要来抓她头发,喻梨吓得尖叫,一会儿又梦见沈砚掐着她脖子说,那晚上居然是你,他眼底的厌恶那样明显,铺天盖地,深深刺痛她。
  喻梨在那种情绪里惊醒,摸到自己满眼冰凉泪水,抱膝坐在床头,不知道怎么熬到天亮。
  第二天,喻梨先是一瘸一拐的拿着身份证去营业厅重新办理sim卡,又在小尤找来的高级护理赵姐的陪同下,去预约的一家私立医院。
  医生建议她手术时,最好能有家人陪同,且术后休息两周,但喻梨清楚,她没有那么多的休息时间,因此只给自己规划了周三到周日的五天时间,这五天里,将由赵姐全方位24小时陪同。
  喻梨的状态,非常差,眼下有青影,脸色很苍白,脚踝依然没有消肿,走路不稳当,比昨日疼得更明显。
  “喻小姐,距离上次的检查已经三周,我们可能需要再给你身体做一次具体检查,再确定手术。”
  喻梨表示配合,她特别怕死,也很怕疼,躺在检查椅子上时,被检查室里的白光晃到眼睛发疼,也许因为没睡好的关系,总觉得周遭一切变得十分朦胧,荒谬又缺乏现实感。
  等报告的时间,赵姐见她脚实在是疼,提议她干脆挂个骨科,喻梨点头,骨科那边人不多,医生都不用拍片,确认她没到骨裂的程度,开了点云南白药喷雾之类,建议她最近一段时间尽量不要用脚,注意休息。
  “正好,做完手术,我可以休息五天。”被赵姐扶着出来时,喻梨有点乐观地说,好像事情碰到一块儿,她能一次性解决,真是运气不错。
  赵姐被她缺心眼的乐观逗笑,又隐约叹口气。
  这位雇主,赵姐第一次接触,没觉得多么难伺候,但好端端一个女孩子,做这种手术,能是什么好事,早晨见到小姑娘脸色白的像鬼,她还吓一跳,又想到她身边居然没个陪同的人,竟然要花钱雇人帮忙照顾,也觉得可怜。
  赵姐搀扶她去妇产科那边,走廊
  上,远远的,沈廷屹环着手臂站在诊室门口,见到她模样,眉头紧锁,大步朝她走过来。
  “怎么不接电话,怎么弄得?”沈廷屹穿一件黑色夹克,里面是白色圆领卫衣,显得脖颈很长,喉结凸出,身上有种介于成熟与少年感之间的独特清隽气质。
  喻梨有点懵:“你怎么在这里?”
  沈廷屹看她这副鬼样子,眉头皱很紧:“我先问的,回答我。”
  喻梨就掏出新手机:“昨天电话丢了,才买的新机,刚才在检查,开静音了,你给我打电话了吗,什么时候?”喻梨正说着,发现未接来电提示里有显示昨晚9点跟10点多,沈廷屹就给她打过两次电话,今早9点半和10点多分别又拨过两通。
  昨晚确实是联系不上她,今早安装好卡,喻梨精神不济,心不在焉,确实没看到来电信息。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沈廷屹的目光放在她脚上,喻梨又解释说:“昨晚崴了一下脚,没什么大问题。”
  沈廷屹闭了闭眼,忍住想骂她一顿的冲动,不明白为什么他稍微一不留神,她就有办法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
  喻梨眨了眨眼,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在这里?”
  沈廷屹浅浅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口吻看起来冷淡又平和:“你主治医生是我大学校友,不是说朋友吗,过来帮你看看。”
  “喔。”喻梨心里一暖,同时又忍不住觉得怪怪的。
  她正想着哪里奇怪,看见赵姐看沈廷屹万分嫌弃的眼神,喻梨一下子就明白赵姐误会了,刚想替沈廷屹解释,赵姐忍无可忍:“别挡这儿,没见喻小姐腿还疼着,您要不乐意搀扶一把,道儿总得让开。”
  估计赵姐心里,沈廷屹就是逼她手术的罪魁祸首,不负责任的渣男之类。
  喻梨都替沈廷屹尴尬,张嘴想解释,沈廷屹倒没计较,从赵姐手腕里接过喻梨,跟她说:“身体重心靠向我,能走吗?”
  “能的。”喻梨有点尴尬,又替赵姐解释,“我请的护工,赵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