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第184节
  他目光轻轻落在她小腹上。
  “娘子多留意你腹中我们的孩儿。有不适立时告诉我。”
  嗓音也闷闷的,但还真就一副“不介意”的大度模样,一句都不跟她多言住澄清坊哪一路的事,只是没把她放下,一路抱着她回了正院。
  杜泠静:“……”
  他还真就要把“不介意”演绎到底?
  以他的性子,杜泠静怎么不太信?
  不过到了父亲忌日,杜泠静去澄清坊小住的那天,却在巷中的老茶馆里,遇见了一个人。
  第91章
  回澄清坊那日, 杜泠静在父亲生前常去的老茶馆里,见到了一人。
  “窦阁老。”她上了前去。
  权倾朝野的阁臣,此刻只穿着一身素衣布袍, 如寻常人一般,独自坐在窗下的小桌边吃茶。
  杜泠静走过去,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杜泠静问他,她可都与他同桌落座,年迈的人只将手中的茶饮了又饮,并未回应。
  但杜泠静并未觉察到他的拒绝之意, 自己点了茶水,安静地落了座。
  外间落了几滴豆大的雨点, 一场暑夏匆促的疾雨瞬间把这老旧的茶馆罩住,支出去的窗子被雨点砸的砰砰作响,但临窗的小桌两边,一老一少却都安静饮茶。
  年迈的阁老循着雨声往外看去, 但目光不经意从对面的女子身上掠过时, 连他都察觉地略作了停顿。
  安静的时候, 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他到底没有真的停下去看,只往窗外瞧去。
  这么一场疾雨, 就仿佛人世间匆促的际会,一盏茶的工夫, 雨酣畅淋漓的下过,拨云见晴。只是人不比雨, 雨会在暑气日头下很快蒸发不见,与人的相遇,却会记忆残留很久。
  窦阁老默默将杯中残茶吃完没有再点, 不过仰头的时候,又忍不住看了对面的小辈一眼。
  杜泠静却缓声开了口。
  “阁老曾与家父相识吧?”
  昨日,侯爷派人去打听就有了结果。
  父亲婚后曾带着她娘亲前往各地游学,二人曾在河南一处书院驻足停留近两载,而这书院所在之地,正与当年窦阁老被排挤出来的偏僻州县毗邻。
  两人极有可能在那两年中相识相交,只是没有明确的证据而已。
  杜泠静轻声问了过去,但窦阁老看了她一眼。
  “不识。”
  杜泠静微顿,浅饮了一口茶又道。
  “家父爱在此间饮茶。明日,就是他过世七年的忌日了。”
  七年,原来人已走了七年了。
  窦阁老不禁一默。
  却又道,“不知。”
  他不欲相认,杜泠静不好再说什么,这时窦阁老恰起了身,掏出钱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杜泠静看去桌上他放下的茶水钱,竟然帮她一道付了。
  她亦起身,在窦阁老身后行了一礼。年迈的人脚步微顿,却也没有停下,迈步离开。
  杜泠静又在父亲旧年爱来的茶馆里坐了一阵,才起身离去。
  谁想刚出茶馆,往杜家宅院的方向走了没几步,又遇见一个人。
  “魏指挥使?”
  是魏玦。
  魏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愣了一下,“夫人回澄清坊了?”
  杜泠静点头,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眉眼低低垂落着,见杜泠静看来,敛了神色。
  他说自己,“可巧从此路过。”
  他没骑马,也没带着人手,亦穿了一身素色衣衫。
  杜泠静还有意请他到府中吃杯茶,但他道还有要务在身,便走了。
  杜泠静暗暗皱眉着,目送他走远,回到家门口,抬头看去门匾上,父亲与自己联手写下的“杜”、“府”二字。
  她仰头看了许久,才抬脚进到门中。
  文伯在府里等着她,杜泠静先问了几句,文伯进来如何,习惯性地往中路自己从前的厢房走去。
  不想文伯叫了她一声,伸手指向了东边,进入东路的门前。
  “夫人瞧瞧。”
  杜泠静转头看去,见东路门口不知何时摆了许多花草,这些花草刚被方才的一阵疾雨浇过,此刻雨露还留在叶片上,又被风一吹,滚落下来。
  院中还有人来人往的热闹声。
  杜泠静眨了眨眼,不由转了脚步往东路里面走去。
  原本东路就比中路和西路要精致得多,杜泠静一路往里面走去,发现沿路都摆了娇艳的鲜花,门帘窗帘不知何时全部一应换新,连廊下的灯笼都换了,而庭院当中,几人正合力抬着,安了一道秋千过去。
  见杜泠静过来,仆从齐齐停下来行礼,“夫人。”
  “这是?”
  “回夫人的话,这是侯爷的意思,说让您回来小住的这几日,也有个乐趣。”
  几人说话之间,已经把秋千安置稳妥了,又从上到下擦拭干净,只等她坐上去摇动。
  “所以,花也是侯爷吩咐的?”
  众人连道正是,又有婢女道,“连房中被褥也全都晾晒换了新。”
  杜泠静看着崭新的花团锦簇的东路,心下忍不住要笑。
  他之前问她住哪路,她说住中路,他听了就面色闷闷,却不多言,一味装作不在意。
  她那会就想,陆惟石真能耐得住?
  没想到中路是给她收拾了,但更将东路装扮成这副模样。
  若是她还要去住中路旧厢房,不知他知道了,又会是什么脸色?
  但杜泠静终是心下一软,看着这满园的鲜花,和特特给她置办的秋千,吩咐人把东西都拿过来。
  “此番就住东路吧。”
  杜泠静安顿下了,到了晚间,某人来了。
  许是进门就听到她住了他扩出来的东路,待到了庭院中,一眼看到了廊下立着的人,眉眼间的笑意都压不住了。
  杜泠静见他明明英眸都扬了起来,却还要问她,“娘子怎么住到东路来了?不是说仍宿在中路?”
  杜泠静简直要笑出声,却忍着笑意,装作一本正经地思考。
  “是吗?我原说得是中路?夫君不提醒,我都忘了,那我还是搬回去吧。”
  她说完,就抬脚要往廊下走,可他却两步上前,将她拦在廊下,大掌更是扣住了她的手腕。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既是到了他的地盘,他还能让她走?
  杜泠静真是再没见过比他更霸道的人,他则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直接将她抱进了房中。
  “你伤处不疼了?”她连忙问。
  男人说早就不疼了,“只要娘子同我好,这点伤算什么?”
  杜泠静睁大了眼睛,明明是他之前一直生气,这会反而倒打一耙。
  她不想搭理这个人了。
  但他把她放在了窗下的榻上,炽热的掌心扶在了她的小腹上。
  “可又难受?”
  杜泠静眨了下眼睛看过去,“只要侯爷不寻事,这点难受算什么?”
  话音落地,男人一顿,旋即又无奈笑了一声。
  “泉泉……”他唤她。
  压着她的耳朵,低头轻吻在她唇边。
  独属于他的炽热气息,一瞬间将她拢在其中。
  只几息,她喘息就急促了几分。
  但她唇角噙着一抹温柔宁和的笑。
  笑意落在陆慎如眸中的一瞬,令他心跳砰了一下。
  她再不是九年前,从勉楼赶他走时的样子,不是他与她京城再见时,她的冷漠疏离,也不是他们大婚之时,他掀开盖头看到的她满面残泪……
  那一抹温柔宁和的笑意,就如细沙磨在他心头。
  他后悔之前因蒋竹修跟她置气,说得那些重话。
  他或许这一辈子都比不得蒋竹修在她心中的地位,但他能有她这一抹笑,只对他的笑,也该知足了。
  他的吻意重了起来。
  天还没完全黑透,但院中人早就退了一干二净。
  而他突然将她抱到了床上,解了她的衣带。
  杜泠静真是被他吓到了,“侯爷忘了不成?我们有孩子了!”
  可他没忘,“孩儿娇嫩,但我亦想念娘子,只是与娘子亲近片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