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第176节
  他以为她会生气,毕竟对他可没有多少好脾气。
  可她却只上下看着蒋竹修,“被人缠住了?是吃酒了?可难受?”
  他愣住,那是他再没从她口中听到过的“软话”。
  他见蒋竹修摇头,说抱歉,没能陪她临湖赏景,“泉泉是不是等了我很久?我们再上去坐回?”
  她却说不用了,替蒋竹修暖了手,“那景也没什么可看的。你身子好冷,我们快回去吧。”
  她说完,甚至脱了肩头披风给了身侧的人……
  那晚,他独自在大明湖畔的酒楼里,喝了整整一夜的酒。
  马儿到了侯府门口,陆慎如翻身下马,默然向里间走去,下马时扯动了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为了蒋竹修赶他走这件事,就像是命定了一样。
  眼下蒋竹修没了,她也照样会为那人,离他而去。
  他再没在她口中,听过几句那样的“软话”,她待他的温柔情意,从来都不如她待蒋竹修的五分之一。
  ……
  男人往里走去,却在远岫阁远岫阁院门前,一眼看到了他的妻。
  他脚下微顿,她亦看向了他,但他只想当作没看见她,可她快步上了前来。
  “惟石。”
  陆慎如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停在她脸上,嗓音冷淡着。
  “夫人有何事?”
  他极其冷淡,还只肯叫她“夫人”,但杜泠静没去在意,轻声问他。
  “怎么才回来?伤口又扯到了吗?”
  男人无事,依旧冷淡。
  “不劳夫人费心。”
  她又不是真的在意他。
  他欲走,可她还问,“你今晚能回正院来吗?”
  “不回。”
  “那我今晚宿在远岫阁,可以吗?”
  他狠下心。
  “不必。”
  说完抬脚就走。
  可是他刚一步迈出去,就有人快步上前。
  她拉住了他的袖子,然后忽然伸手抱到了他的腰间。
  但她的力道很重,紧紧地环着他的腰,抱着他,将脸埋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陆慎如怔然顿住。
  她啜声。
  “陆惟石,别生气了,行吗?”
  第87章
  侯府远岫阁。
  他把她死死抵在了卧房的窗台下。
  杜泠静是晓得陆惟石有多少气力的, 哪怕是受了伤,压人的迫势一点都没减,反而因着含了怒越加地紧紧压着, 令人透不过气来。
  但他要避要闪,但凡有一点不耐, 他只会更生气, 越加含怒。
  杜泠静只能由着他唇下的吻意,啄得她唇瓣生疼。
  陆慎如一手控住她腰身,一手控住她后耳,她已在他怀里再也无处可去。
  是她要来, 是她抱了他,非要拦着他不许他走的。
  既如此在意她的三郎, 人死了也要找寻原因,舍不得那人受一点委屈。
  那么又抱着不许他走做什么?
  深重强势的吻变成了攻池掠地,是她开了城门,那他只能不管不顾地占据她的所有, 攻掠之间, 指尖压着她的耳朵, 又迫着她抬头完全迎上他,更咬住了她的唇。
  她又不是真的爱他……
  从前他再也舍不得如此痛咬她, 今次却完全耐不住了,肩臂传来的痛意更令他浑身痛意翻腾。
  可他却突然看到了她眼中隐有泪光。
  “疼?”他顿了一下, 问了她一句。
  她缓缓点头,他低眸看去, 才见她柔唇红肿处,有了细微血丝。
  “疼为什么不推开我?”他哑声问。
  她却摇头,长眉之下水眸抬起, 看住他的眼睛。
  “我再也不会推开你。”
  再也不会……
  她又开始哄他了,是不是?
  陆慎如将英眉紧紧压成川字盯住她,但她眼眸不避不闪,好像她说的全是真心的话,由着他打量审视。
  男人抿了唇,下一息,他突然将她单手抱了起来,径直抱去了床榻锦帐之间。
  她不禁地倒吸了一气,挣扎着要下来,他不予理会,将她放在床边,便握住了她的肩头。
  轻薄的衣衫从她光滑白皙的肩头,倏得落了下去,锁骨之下,柔润的起伏半现。
  而他直接解了腰间束带。
  杜泠静吓了一大跳,在他靠近时,着急忙慌地抵住了他的前胸。
  男人当即挑了眉。
  他嗓音如沉在湖水之底,“你不是说再也不会推开我?果是骗人?!”
  他没个好态度,他反揪着她质问。
  杜泠静急着,“这是两码事!”
  她道,“你肩臂上伤势根本未愈,再扯了伤口可怎么得了?!”
  更何况,她眼下这情况,恐一时不便行房……
  但她只瞪着他道,“侯爷是想似王太医说得那样,日后装一根木头胳膊在肩下吗?!”
  陆慎如停了一停,却还是道。
  “信他的鬼话?”
  他不信王太医的话,但杜泠静却说,“我信!”
  她拉起肩头落下的衣襟,又握了他的手,见他一张英俊的脸上,冷沉如在冰河之底。
  怎么会一直生气成这样?
  她只能放柔了声音,“我不想再让你受伤了。”
  房中终于静了下来,房外有夏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飘入窗中,杜泠静也学了他从前捏她的样子,轻轻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厚很硬,握剑之处结了厚厚的茧。
  他虽很少再亲自提到上阵,但功夫不曾疏忽,远岫阁后面就有一小片练武场,他时常过去,总是通身汗水淋漓才出来。可自从受伤之后,就很少去了。
  房中静着,她看向他,陆慎如一时没开口。
  从前他只想听她跟他多说些软话,哪怕一句都行,她不懂他所为的软话为何物,说不出来。今日倒是说了不少……
  她到天晚了也没走,就顺势留在了他的远岫阁里。
  陆慎如离京这些日子,平日里繁杂事务早已堆积如山,此刻全高高垒在案头,令人一眼看去就不住皱眉。
  但事情总是要料理,他坐到了书案边,刚要去拿堆积的信函,她就走过来,亲自替他取了,又帮他拆了。
  陆慎如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她纤长的手指上,但又抿唇收回了目光。
  他脸色还是不悦,杜泠静也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样的脾气,杜泠静已经了解,毕竟连贵妃娘娘都打了个黑黢黢如黑石头一样的绦子给他。
  但也只有他这样心如磐石般坚不可摧的人,才会在父亲为她定下他之后,到去岁他求旨赐婚娶她过门,他足足等了她八年。
  再加上她嫁他的这将近一年,九年,他沉在心底最是不肯说的话,竟以这等方式由他亲自说出了口。
  他没有一点脾气倒是奇怪了……
  杜泠静帮他把要看的信全都拆了,见他神色略有几分和缓,却还是绷着唇,不跟她多说什么话。
  她轻声道,“你慢慢回信吧,我今日晚间都在这陪你。”
  他脸色又缓几分,但还是不应声。
  杜泠静暗暗笑了笑,又极轻叹了一气,侧身做到窗下看书。
  她平日里看书,通宵达旦地看上一夜,只会觉得眼睛酸涩而已。但此时刚看了一阵,就觉精神已经不在了书上,人疲累地似围着京城跑了三圈。
  她支着手臂,想让自己不发困,可灯火噼啪之间,她不知不觉就疲累地趴在了小几上。
  陆慎如抬头,便看到他的娘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不禁起身走了过去,碰到了椅子她也没醒。
  他走到她身边,低眸看她,真的是睡着了,还睡得挺沉。
  他绷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