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年代女军医 第32节
  “一天天的,就你惯着,这俩家伙可从来不进我屋。”许荷花笑骂两句,又细细打量起闺女的面色。
  虽然长到一米六了,虽然已经长成含苞待放的明丽少女,但在做娘的心里,她还是需要自己小心照顾的小娃娃:“你着手脚还是冰凉,娘去你师父那边抓副预防伤风的药,煎煮了你发发汗?”
  “不用,娘帮我煮个姜汤就成……多放些水,等会儿再泡个脚。”许晚春的头确实有点昏沉,她一手揉着当归的大脑袋,一手顺着橘猫的背毛,说完又关心起旁的:“有我的信吗?”
  许荷花本来都快走出卧室了,闻言一拍脑袋:“有,不止信,还有包裹,有出版社的,有于院长的,还有你师兄的,娘这就去拿。”
  第23章
  雪天出行不易。
  许晚春已经半个月没回来了。
  她看着养母从木箱子里拿出一个硕大的包裹放到炕桌, 又转身取出两个小的,无奈捂脸:“最大的又是师兄寄的?”
  听出闺女语气中的无奈,又给递上剪刀的许荷花也笑了:“可不就是, 景梁自己还是个学生, 估计身上那点子钱,全给你买东西了。”
  其实许晚春明白师兄这般做的用意,大抵是感激她承欢师父师娘膝下。
  收到礼物当然开心,但再这么下去,她真怕师兄连老婆本都花光了。
  毕竟自三年前, 战争结束, 回到军医大继续学业后,师兄就一直给自己寄包裹。
  写信拒绝也没用, 人家依旧雷打不动的,每隔一两个月就有一个大包裹,这次的尤其大。
  “那你拆着, 娘去给你熬姜汤。”撂下这话, 不等闺女反应, 许荷花人已经出了卧室。
  师兄的包裹是个大工程,许晚春打算放到最后, 先将最关心的报社来信拆了开来。
  提到这事,她忍不住汗颜,往日是她清高, 是她想当然了。
  有绘画功底,并不代表她就有创作故事漫画的能耐。
  本以为琢磨一两年时下的小人书,便能轻松拿下。
  但……理科生跟艺术类的真的有壁。
  天知道,闷头学习整整两年后,许晚春就开始了投稿岁月。
  然而, 整整一年多,等到的不是石沉大海,就是退稿。
  饶是成年人内芯,许晚春也着实受到打击了。
  可就此放弃她又不甘心,毕竟坚持了三年多。
  说道这个,不得不提起这时候的人是真热情,不少退回的稿件中,编辑都会将退稿原因说清楚,还会给予意见跟鼓励。
  许是这些鼓励起到了作用,又或许她本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在第四年,她另辟蹊径,发挥理科生的优势,将物理小知识融进每个单元故事中后,果然成功了。
  只是刚成功卖了稿子,又一个打击接踵而来。
  许晚春以为,出小人书是作者跟报社分成的。
  她甚至多次算过,哪怕一本只分0.5分钱,全国铺设下去,每次也有五百一千起步,若幸运重版,只会更多。
  然而……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分成,只有买断。
  且因她是民间画师,拿实习生稿酬,一幅以最低的0.8元买断。
  第一次出版成功的稿子一共10个小故事,共有200幅。
  也就是说,她辛辛苦苦四年,总共就得了160块钱。
  约时下工人的四个月工资。
  听着似乎不算少,但遇到采药季,母女俩上山半个月就能赚到。
  付出与收入不成正比,许晚春及时止损,她也确实没有再给出版社寄稿子。
  之所以重拾起来,还是因为当时的编辑,在连续来了两封劝说的信件后,又专门找了过来。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她没说什么大道理,只特别强调,主编同意她往后的画稿涨到中级画师的价格,以2.5元一幅买断。
  转而又奉上整整一麻袋的信件,请她看看读者的来信,再作决定。
  说实在的,许晚春从来没想过会有读者给她写信,毕竟创作漫画的初衷,只是为了钱。
  她以为会有丰厚的稿费,从未生出高尚的想法。
  但才看了将近二十封信时,她便被信中,纯粹的感谢给触动了。
  他们感激她,因小人书,让孩子们在漫画中找到了学习的乐趣,也有大赞她这是为广大民众普及知识的善举,请她务必继续画下去。
  当然,许晚春依旧是个俗人,触动归触动,其中,画稿大幅度涨价,才是她继续下去的最大动力。
  这一坚持,就又过去两年。
  她陆续被约稿了一千多幅,稿费也涨到了单幅3元。
  也就是说,这两年,光靠漫画,她就攒了三千多块。
  再加上母女俩这些年采药存的,已经足有六千多存款,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钱财动人心,可许晚春没有被巨大的诱惑冲昏头。
  虽然离动荡的十年还很遥远,但某些运动过两年便已见雏形,她得见好就收。
  想来,这次报社的信件,除了最后一次稿费外,便是劝她继续画下去。
  事实也的确如此,许晚春喜滋滋的先看了下报社开具的“稿费支付通知书”,这可是去银行取钱的凭据。
  待将凭据妥善收好后,她才打开编辑的信件阅读了起来。
  虽对方言辞恳切,通篇真诚,许晚春还是打算在回信时,先迂回说自己没了灵感,准备停更半年。
  半年又半年,半年何其多,多来几次,对方也就会放弃,毕竟职业画手太多了。
  而物理知识又不是许晚春一个人独享,总能找到人接力。
  今后几年,除了卖草药,许晚春不打算再动别的心思了。
  且她还有旁的惦记,比如……自然灾害。
  思及此,许晚春叹了口气,好心情都没了,她将出版社寄过来的信件按原来的折痕折好,又放回撕开的信封里,才去拆于奶奶的寄的包裹。
  包裹不大,且包得有棱有角,大抵又是书籍。
  许晚春猜的不错,待将医学资料放好,她又拿起剪刀拆起了最大的包裹。
  橘猫茯苓见小主人坐起身,也跟着挪了过来,直到将脑袋搁到小主人腿上,才满意地继续打起呼噜。
  “你怎么这么粘人?”许晚春笑着撸了把猫头。
  得到小主人的抚摸,茯苓更是四脚朝天,直接露出胖胖的腹部。
  许晚春被它萌得不行,也顾不上去拆师兄的包裹,嘿嘿笑着将脸埋进茯苓肥嘟嘟的柔软腹部,好一顿搓揉。
  “你这丫头,快摸摸当归,不然它一会儿肯定要揍茯苓了。”许荷花端着姜汤进来,见闺女只顾跟橘猫玩,赶紧提醒了句。
  听到自己的名字,蹲在一旁的大狗狗下意识“汪!”了声。
  是了,当归虽然长成了沉稳可靠的大狼狗,但它是个爱吃醋的小心眼,每次她一碗水没端平,它就会背地里欺负茯苓。
  想到这里,许晚春哈哈笑着开始撸狗头,还忍不住开玩笑:“都说子女不睦,是父母偏心造成,当归你放心,我肯定不这样。”
  “啪!”许荷花拍了闺女一记,笑骂:“说得什么鬼话?你是谁父母?跟猫狗?赶紧擦擦手,把姜汤喝了。”
  许晚春瞬间老实,接过热毛巾擦了手,才端起海碗,仰头咕咚咕咚干了。
  碗刚放下,许荷花又从屋外端进来泡脚桶:“把袜子脱了,泡了脚再睡一觉。”
  “娘,你真好。”许晚春感动的泪眼汪汪。
  许荷花:“少作怪……你师兄的包裹咋还没拆?”
  许晚春被木桶里的水烫得直吸气:“您帮我拆吧。”
  知道闺女这是又犯懒了,许荷花便拿起剪刀,咔咔开剪:“有封信,你先看着……哟,这袄子真漂亮,还是粉红色的,快穿上给娘看看,这靴子也美……头绳样式也是咱们这没见过的……还有牙膏跟雪花膏……”
  随着拿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许荷花也越来越难为情:“明天屯里杀猪,咱们做些腊肉,再找猎户买些腌兔、腌鸡给景梁寄过去,应该能在年前到吧?”
  看完信,许晚春将信纸折好,才回:“应该能,反正寄了再说。”
  许荷花:“你回信的时候跟景梁说,让他别寄了。”
  许晚春无奈:“我说过很多次了。”
  “这孩子,太实心眼儿了,不行……回头我再去屯里转转,寻摸点好东西给他寄过去。”
  泡完脚,浑身彻底暖和了,许晚春昏昏欲睡,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吃晚饭的时候。
  都是自家人,许晚春也没讲究,将浓密的长发随意扎了个松松的辫子坠在脑后,便坐到了养母与师娘的中间。
  虽然她已经14岁,再过二十天,过完年就15了,但在长辈们眼中,还是个孩子。
  饭桌上的话题,基本都是围绕着她转,比如课业能不能跟得上,比如同学们有没有不好相处得,比如最近是不是吃的不好,怎么瘦了云云。
  两家就自己一个小辈,自然颇受关注,许晚春也不嫌烦,很有耐心地一遍遍回答,时不时再逗趣几句,哄得三位长辈哈哈大笑。
  见小徒弟碗里的骨头快啃完了,苏楠又给夹了一块:“知道你最喜欢酸菜大骨棒,你师父专门找人订了好几斤,想着让你好好解解馋。”说到这里,她又笑了出来,他们家这小丫头,从小就是个嘴馋爱吃的。
  许晚春将还剩下少许肉的骨头给了等在一旁的当归,才笑着拍马屁:“师父一直很疼我。”
  这话哄得曹秀心里舒坦,面上却故作严肃:“少滑头,吃都堵不上嘴。”
  许晚春也不恼,又起身给三位长辈一人捞了块肉多的,才问起村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说说笑笑间,这顿晚饭,两家人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
  待师父师娘回去隔壁,母女俩拾掇好厨房,并洗漱完回到堂屋时,却见母上大人点了煤油灯,又翻开本子。
  许晚春走过来:“您这是要学习?”
  “哪能啊,是村里的事情。”说话间,许荷花已经将挂在墙上的算盘也拿了下来。
  “您之前不是说最近很清闲,不忙吗?”
  “在家里敲敲算盘哪算忙?跟从前下地比起来,会计的活可就太轻松了。”
  这话许晚春可不认同,实际接触了才知道,村会计的任务可不轻,负责的活计繁杂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