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年代女军医 第8节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下午,久等不到曹大夫回来,许荷花便拎着集上买的几个烧饼与半斤猪肉,送回去孝敬爹娘。
  本来打算带着桃花儿一起,都是亲戚,多亲香些总归是好事。
  但想到老太太之前的打算,便暂歇了心思,一个人出了门。
  却不想,她才离开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一群人闹哄哄的冲进了隔壁。
  担心苏婶子吃亏,许晚春给自家屋子挂了锁头,匆忙赶了过去。
  待进了院子,挤到婶子旁边才知道,屯里的刘大河上山打野味,倒霉遇上野猪,被獠牙顶穿了小腿。
  “曹大夫不在家吗?”接到消息,狂奔过来的屯大爷许敬军急的一脑门汗。
  其余人看着嘴唇都疼白了的刘大河,也是一脸焦急,七嘴八舌嚷嚷开了:
  “曹大夫去哪里了?我去喊人。”
  “对对,大河流了不少血,这么等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
  “要不,还是送镇医馆吧。”
  “不……不去镇上。”刘大河咬牙拒绝,镇上医馆哪里是老百姓去的起的,他家有八个孩子要养活,全家都掏不出两块大洋,那还是好容易攒下来的。
  许敬军理解刘大河的为难,便看向正在柜子里翻找东西的苏楠,问:“苏妹子,曹大夫去哪了?”
  苏楠头也没抬:“去赵家屯出诊了。”
  赵家屯离许家屯有十里地,众人心里发沉。
  刘大河面上更是浮上了绝望。
  许敬军比较稳得住,他知道曹大夫媳妇也懂医,村里女人但凡有个不舒服,都会找她。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治外伤,若不行,只能强硬将刘大河送去镇上,总不能看着他流干血。
  想到这里,许敬军追问:“苏妹子能治不?”
  这话一出,屋里十几个男人全都安静了下来,有怀疑,也有期待的盯着苏楠。
  这厢,苏楠已经翻出干净布料,并将之盖到了刘大河的伤口处,压迫止血,顺便检查有没有伤到骨头,只分心回了两个字:“能看。”
  撂下这句话后,她想了想,又团起一块布叫刘大河咬着。
  其实最好用生川乌、生草乌捣碎了敷在伤口处麻醉,这样处理起来病患就没那么疼。
  但这玩意儿容易导致皮肤灼烧或者中毒,她医术没有丈夫那么精湛,用量不好把控,还是算了,就是人得吃些苦头。
  思及此,她又看向屯大爷:“我走不开,得找人帮我煎药,伤口必须清洗。”
  许敬军一口应下:“妹子你说,我来煎。”
  苏楠:“要30克金银花,10克蒲公英,4碗水熬成1碗端来。”
  许敬军识字,但抓药真没试过,本能紧张,说话也磕巴了起来:“啥……啥?妹子你再说一遍。”
  这是最简单的药理,为的是减少伤口污染,这个时代可没什么破伤风疫苗。
  救人如救火,一直没说话的许晚春顾不得旁的,撂下句:“我来。”便提起戥秤直奔存放金银花跟蒲公英的抽屉。
  无奈她身高不够,又拖了个凳子踩着往上爬。
  然后在所有人都惊呆的时候,将称好的金银花拿给苏楠看:“婶子,没错吧。”
  苏楠整个人都是懵的,下意识呐呐:“……没错。”
  得了肯定,许晚春将金银花倒进小簸箩里,又去称了蒲公英。
  待苏楠再次确定无误后,便端着药材,直奔厨房。
  回过神的许敬军眯了眯眼:“苏妹子,大河就麻烦你了,我去帮桃花煎药。”
  这会儿苏楠面上已经恢复如常,她点了点头:“麻烦了。”
  =
  刘大河并没有伤到骨头。
  加上煎药的时间,半个小时就处理好了。
  刚好曹大夫也回来了,再次检查了伤口,确定没问题,才配了些外敷的消炎止血药,并叮嘱若是发热,便过来喊他。
  等一群人抬着病患乌泱泱离开后,屋里只剩下曹大夫两口跟许家母女。
  许荷花只比曹大夫早回来几分钟,完全不知道闺女的“丰功伟绩”,打算先领娃回家,晚点拎了礼品再登门。
  却不想,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告辞,苏楠已经弯腰看向小孩,语气温柔:“桃花,能跟婶子说说你怎么认识草药的嘛?”
  曹大夫茫然:“什么?”
  苏楠快速跟丈夫解释了遍,如愿看到了同款惊讶脸。
  而许荷花也看向闺女,有些回不过神……这跟计划的完全不一样啊。
  “曹大夫炮制的时候,我问过。”之前主动站出来,是因为医生的职责,哪怕现在她只是个8岁的孩子,哪怕当年报考医生的初衷只为一份体面的工作,但十年学习,救死扶伤的宣誓确确实实刻进了骨子里,不过,许晚春也不是全然莽撞,将早就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对上几人的视线,曹秀怔愣了下,才模糊想起:“唔……好像是问过几种药材……桃花这就记得了?”
  虽然装逼很羞耻,但眼下只能这么回答,于是许晚春硬着头皮道:“问过的几种都记得了。”
  曹秀还是不太相信,推了推眼镜:“你都记得哪几种?”
  许晚春抬起小细腿迈向药柜:“这个是黄芪、这个是白芷、川乌、黄连、甘草……”
  见小丫头确实对应上了每一个药柜,曹秀两口子才相信她是真的记下来了。
  不过两人没有许荷花那么吃惊,毕竟他们儿子曹景梁也是个极聪明的。
  但作为读书人,爱才之心少不了,苏楠看向还在惊愕中的荷花妹子,笑劝:“桃花儿是个顶顶聪明的孩子,妹子可别埋没了她。”
  许荷花知道闺女聪明,却不知道这么聪明,得了这话,自然连连点头:“本也打算9月份送她去上学的。”
  苏楠果然高兴:“是该读书,读书才能明理,才能改变命运,万一这孩子考上大学,妹子你就风光了。”
  大学生?!!
  许荷花呼吸一重,而后连连摆手:“不敢想,不敢想!”她是真不敢想,大学生多难啊,可万一……
  许晚春……
  眼见养母整个人飘飘然起来,许晚春只得自己开口:“曹大夫,婶儿,我能采药炮制去卖吗?”
  “你想卖药材?”曹秀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许晚春点头:“我身体不好,养我太费钱了,我不想养母太辛苦。”说到这里,她又加了句:“如果您不同意,就当我没问。”
  感动到眼眶泛红的许荷花也解释:“这孩子之前在家里也这么跟我说的,楠姐别觉得为难,我们是真心的,要是不方便,咱们就不卖。”
  苏楠与丈夫对视一眼,然后笑着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子:“这是你自己学的本事,想卖就卖吧,卖之前可以拿过来,婶儿帮咱们桃花检查一遍好不好?”
  其实她跟丈夫都不是那么热心肠的人,但邻居家母女俩人品不错,力所能及的,作为友邻,能帮忙自然不会吝啬。
  尤其她们明明可以直接采了卖,却坚持问询的态度,实在叫人慰贴。
  问询之前,许晚春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却没想到对方态度会这么友好,她眨了眨因过瘦,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待眨去汹涌上来的泪意,才甜甜道:“谢谢婶儿,谢谢曹大夫。”
  是个好孩子呢,苏楠佯装没瞧见小姑娘的眼泪,柔和下眉眼:“我们桃花儿真乖。”
  曹大夫也收敛了对外人的端肃,温和道:“喊我曹叔叔吧。”
  许晚春眼睛一亮:“谢谢曹叔叔!”
  许荷花悄悄抹了把眼睛,笑道:“我回去拿礼品。”说着,也不管众人反应,转身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
  翌日。
  天际才泛起鱼肚白。
  许家母女俩便起了床。
  两人约好去后山采药,顺便去李家屯祭拜原身父母。
  所以吃了早饭后,拎上祭品,又带了中午的干粮便牵驴出了门。
  出发时,母女俩骑着驴,选了条僻静的小路。
  采药这事,两人决定闷声发财,谁也不说。
  倒不是小气,主要怕村民们知道后缠上曹家两口。
  愿意伸手是人家心善,她们可不能恩将仇报。
  却不想,走得这般偏,快到山脚时,还是遇到了村民。
  远远的,许荷花眯眼拉住驴:“桃花,娘怎么瞧着像你大表哥?”
  许晚春只见过大舅家的大表哥一次,在暖屋宴那天,不过她记性好,盯了一会儿,确定点头:“是大表哥。”
  “天刚亮,他来后山干啥?”这里离屯子有两三里地,许荷花皱眉下了驴,刚准备喊人,就见远远跑来一道纤瘦的身影。
  许晚春下意识压低声音:“娘,大表哥这是处对象吗?”
  许荷花敲了闺女脑门一下:“小孩子家家的,知道啥叫处对象不?”
  咋不知道?许医生抱着敲疼的脑袋很是不服气,她啥没见过?
  第7章
  “娘,咱们不过去看看嘛?”眼见母上大人不仅不上前,还拉着驴后退,许晚春急了。
  许荷花白了闺女一眼:“看什么看?瞧你那脖子伸的,赶紧收一收。”
  彻底告别娱乐活动的许晚春叹了口气:“我就是有点好奇。”
  “有什么好奇的,不关咱们的事。”在这种地方碰头,肯定有什么不如意,左不过家里不同意,或者彩礼谈不拢,她一个做人长辈的,总不好跑去听小辈墙角吧?
  尤其她跟大嫂关系一般,自然懒得管她儿子的私事,当然,也不会在背后碎嘴什么,想到这里,许荷花又看向闺女,叮嘱:“这事就当没看到,谁也不许说,知道不?”
  “知道啦!”许晚春又不傻,她就是觉得日子太闷了,想吃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