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之主 第1455节
  第815章 祖师慢走
  舒万卷在柳树林里转了好几圈,冲着血牙怪摇了摇头:“我真没看出来哪棵柳树是入口。”
  血牙怪拿出粉盒,整理了一下妆容,虽然极力做出个笑脸,可还是忍不住埋怨了两句:“这都几天了,老舒,你用心找了没有?”
  舒万卷叹口气道:“这园子里有多少柳树,你也看见了,每棵柳树都得逐一试探,这肯定不是件容易事。”
  血牙怪道:“你知道不容易,还让老单来做这事儿?你当初是怎么跟老单说的?
  你说让老单找个算修在身边,给他一半天的功夫,肯定能把这地方找着!结果老单和小计把小命都搭在这了。”
  舒万卷不乐意了:“单成军被李七杀了,这事儿能算在我头上?”
  血牙怪还真就铆上了:“要我说还真就得算在你头上,你徒孙做的机关,你不来破解,为什么让单成军过来破解?”
  舒万卷冷笑一声:“那让单成军去拿慧业文人的身躯,他能拿得到么?”
  血牙怪也正想说起这事儿:“我就不明白了,拿慧业文人的身子有什么用?乔毅说要慧业文人了么?咱们四个一块过来拿契书,李七还能把咱们全给收了么?”
  舒万卷摇摇头道:“有些事你不懂,我跟你也说不明白。”
  血牙怪收了粉盒,斜着眼睛看着舒万卷:“是,我笨,我什么都不懂,我估计你已经找到了入口,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我也拿你没办法!”
  舒万卷甩了甩袍袖,怒视血牙怪:“你讲不讲道理?”
  血牙怪一掐腰,摇晃着脑袋笑道:“哎哟,文修老祖这是生气了,用不用小女子给你赔个不是?用不用给你磕个头?用不用自己拿把戒尺,让你打我一顿?”
  舒万卷不想理会血牙怪,眼看天色将晚,他直接离开了柳树园。
  血牙怪在后边碎碎念念跟着:“去哪儿呀?晚上不是做事的好时机么?怎么一到天黑你就走了?”
  舒万卷头也不回:“我不擅长夜战。”
  “我擅长啊!我最会夜战了,不信一会咱们找个地方,把被子盖上,我跟你一战到底!”
  舒万卷一脸嫌恶,越走越快,走到街边,听到一阵锣鼓声,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街边有一张红檀台,台沿嵌着一排蜡烛,烛光闪烁,幕布拉开,一挂丝线,吊着长髯须生,先到了台上。
  两名琴师在台后拉弦儿打家伙,班主脚踏五音响板,吧嗒一声,红台的背景变成一片青山。
  被丝线吊着的“须生”开口唱道:“笔走龙蛇阵图开,千军命陨不留骸!”
  哐当!仓啷啷!
  舞台之上又吊下来一名长靠武生,手执长刀,厉声骂阵:“长刀挑破万卷书,横刃扫你项上颅!”
  哐当!哐当!
  戏台上打起来了。
  舒万卷看的十分专注,血牙怪忍不住问道:“这有什么好看?这不就是个牵丝戏么?’
  这确实是牵丝傀儡戏,三尺红台在前,两名琴师加一个班主在后,吹拉弹唱演,全靠这三个人。
  有人专门喜欢看牵丝戏,也有人只是爱看戏,又舍不得去戏园子,只能在街边看看傀儡过过瘾。
  血牙怪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东西,也不明白舒万卷为什么看的这么着迷。
  难道这戏班子有说道?
  又或者这些看戏的人里有说道?
  其实她有所不知,这出戏叫《文武争锋》,写的是舒万卷和单成军当年一场恶战,两人打的你死我活,故事一直流传今天。
  而今戏里的主角已经变了名字,戏里的情节也和当年的真实情况大相径庭。
  可舒万卷看到这出戏的时候,还是觉得喜欢,不仅看得投入,时不时还往戏台子上扔两个赏钱戏台子旁边有一座茶楼,血牙怪往二楼瞟了一眼,拿着手帕擦了擦嘴唇,嘴角上的胭脂,留在了手帕上。
  一名男子拖着两行鼻涕,朝着血牙怪点了点头。
  这鼻涕男是胶修祖师漆无间,血牙怪的一举一动,他看的清清楚楚。
  他从鼻子里挤出来一条鼻涕,放在茶壶里,兑着茶水摇了摇,准备把这壶茶水泼到楼下。
  倘若这壶水真泼出去了,牵丝戏班子里这三个人,加上街边看戏的,全得被粘在原地。
  无论成功与否,他都要立刻离开茶楼,此举肯定冒犯了舒万卷,他自知不是舒万卷的对手。
  可这事儿他想远了。
  漆无间正要把茶水泼出去,壶把突然变得滚烫,掌心之上,阵阵青烟涌起,烧穿了胶水,烧到了皮肉。
  他赶紧把茶壶放回到桌上,先看了看自己手心。
  手心上的肉一片焦黑,漆无间隐约能在烧黑的皮肤上看到一个“灼”字。
  这是文修的手段。
  漆无间朝茶楼下边看了一眼。
  舒万卷依旧在看牵丝戏,似乎没动过地方。
  刚才是他出手了么?
  漆无间觉得自己刚才没有露出破绽,舒万卷是怎么发现他的?
  在茶馆二楼扫视一圈,漆无间没有看到熟人,他匆匆下了楼,结了账。
  店里伙计上来收拾家伙,一名男子咬着烟斗拦住了伙计:“小哥,这只茶壶我买下了,你不要动。’
  伙计一愣:“您这是要··”
  “你要是做不了主,就叫你家掌柜的开个价,这只茶壶我要定了。”说完,鲁老板一只手把茶壶给盖住了刚才是他写下了“灼”字,烫了漆无间的手。
  漆无间等走到茶楼外边,忽见舒万卷看了他一眼。
  漆无间不敢作声,低着头匆匆离去,手心上的灼痛越发剧烈。
  舒万卷接着看戏,没有在意漆无间,他知道这人在墨香店血牙怪在身后戳了戳舒万卷:“想看戏,咱们去园子,你买不起票是怎地?赶紧回去歇着吧。”
  到了客栈,血牙怪要了一桌酒菜,本想先和舒万卷喝上两杯,再帮舒万卷暖暖身子,没想到舒万卷草草吃了些东西,回自己卧房,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天亮,舒万卷在客栈门前买了份报纸,看过之后,勃然大怒。
  报纸上的头条新闻是:《文祖出手,胶祖重伤,二虎相争,鹿死谁手》。
  又是《墨香周刊》,又是邵应真的报纸,舒万卷拿着报纸进了血牙怪房间。
  血牙怪打着哈欠道:“这么早就来找我,是不是刚起来胀得难受?”
  舒万卷把报纸放在了血牙怪的面前血牙怪看了看新闻,面带难色道:“这有些字我也认不全呀,这上边是不是说你和胶修祖师打了一场?”
  舒万卷质问道:“这事为什么会被邵应真知道?这种事他怎么敢登在报纸上?”
  血牙怪看着舒万卷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胶修老祖打的仗!”
  “我和他根本就···”舒万卷想说他和漆无间没交手,可他欲言又止。
  血牙怪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又有事儿瞒着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遇到事又拿我撒火,这不合适吧?
  这个报纸是邵应真弄出来的,你有事跟他说,有劲儿跟他使,你要是敢弄死他,我也算你是个爷们!”
  “好!”舒万卷咬咬牙,“我去找他。”
  离开了客栈,舒万卷没有去报馆,他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不知自己该去哪。
  今天的雪,下的比之前还要大,他看不清前方的路,甚至忘了自己在哪条街。
  他昨天确实没有和漆无间交手,只是在茶楼下边看了他一眼。
  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就见了报纸,是漆无间自己告诉邵应真的?这么做对漆无间有什么好处?
  报纸上写了漆无间败于舒万卷之手,漆无间撒个谎,让自己丢脸?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邵应真没有据实报道,胡编乱造?
  他不要命了?为了一条新闻,敢把两个道门的祖师都给得罪了?
  这事儿不是漆无间告诉邵应真的,那还能是谁?
  雪越来越大,舒万卷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看不清么?
  真的看不清么?
  舒万卷一挥袍袖,一行“伞”字替他挡住了前方的风雪。
  想看清楚其实并不难,只是有时候他把自己的眼睛给蒙住了。
  不蒙住也没办法,看太清楚了,他怕自己活不下去!
  昨天在场的,除了他和漆无间,还有血牙怪。
  血牙怪装着没看见漆无间,她真的看不见么?
  她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知道很多事情。
  单成军死在李七手里,这事儿她知道,所以这事儿上了报纸!
  各路群雄来到墨香店,这事儿她知道,也上了报纸!
  为什么血牙怪知道的事情,就一定能上报纸?
  邵应真这种角色,不可能攀附上乔毅,真正攀附上乔毅的是血牙怪,她是乔毅的部下,她是朝廷的人!
  真正在幕后指挥邵应真的,是血牙怪!
  是她在幕后操控着各路群雄,包括舒万卷和单成军。
  舒万卷和单成军密谋何家庆那十三块地界,她知道。
  舒万卷和何家庆私下有勾结,她知道。
  舒万卷和单成军想要称王,她知道。
  再往前数,舒万卷和单成军之间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她知道了,就意味着乔毅知道了。
  乔毅什么都知道了,却还什么都没说,今后留给舒万卷的下场是什么?
  一阵风雪,吹散了空中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