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之主 第1453节
  鲁老板抽出来一张报纸,递给了李伴峰,头版头条是《英豪齐聚墨香店,明争暗斗为哪般》。
  “又是《墨香周刊》?”李伴峰仔细翻了翻这份报纸,“这个叫邵应真的人,消息可真是灵通。”
  “他消息可不是一直这么灵通。”鲁老板拿来了《墨香周刊》几份往期的报纸,重点向李伴峰介绍了几篇文章。
  看过这几篇文章,李伴峰对邵应真的印象恶劣了许多。
  《凄楚情深》,讲述了李伴峰和楚怀媛之间故事,文中大量描写了两人在床第之间的种种细节,有些行为方式,已经超出了李伴峰的理解。
  《母女血泪》,讲述了陆春莹、肖叶慈和李七之间的特殊恋情,其中陆春莹的一段对白,还被鲁老板做了特殊标记:“肖叶慈,我必须杀了你,你死了,我只会失去母亲,你活着,我会失去爱情!”
  《仇苦情深》讲述了李伴峰和单成军之间原本不可能发生的···
  “扯他娘的淡!”李伴峰差点把报纸撕了。
  鲁老板赶紧拦住:“七爷,这些报纸是我要留下来收藏的。”
  “这个还用收藏么?”李伴峰指着报纸上的文章,“这种东西在黑石坡一抓一大把,墨香店现在也流行这个么?”
  鲁老板摇头道:“墨香店从来不流行这个,不是说他故事写的不好,是因为他文笔太差。”
  李伴峰纠正道:“他的故事也不好!”
  鲁老板道:“墨香店喜欢《添香词话》,喜欢《绣霜集》和《玉香记》,故事艳俗一些倒也无妨,但文笔不能这么直白。
  七爷说的没错,这种报纸应该出现在黑石坡,不该出现在墨香店。
  我调查过邵应真,他在书报生意上没什么经验,《墨香周刊》原本不是他家的生意,被他盘下来之后,经营了不到两个月,销量一落千丈,因为墨香店不喜欢这种胡编乱造的新闻。
  他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以他当前在普罗州的人脉,很难搜集到有价值的新闻素材,他只能把在黑石坡那套胡编乱造的功夫套用在了墨香店。
  可偏偏这段日子,他的报馆里出现了这么多真材实料,这里的缘由,七爷可得仔细想想。”
  李伴峰拿着三个茶杯,在茶几上摆成了一圈。
  “内州指使单成军来夺取墨香店,邵应真应该是收到了内州的消息,才知道事件的前因后果。”
  鲁老板再拿一个茶杯放在茶几上:“以邵应真当前的实力,根本没有能力在内州获取情报,除非他已经被内州收买,为内州做事。”
  李伴峰盯着这四个茶杯,觉得自相矛盾:“内州让单成军做事,又让邵应真往外爆料,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不成了自己给自己拆台么?”
  鲁老板敲了敲其中一个茶杯:“邵应真把一群老前辈引到了墨香店,他们以后会天天惦记着地头神的位子,也许这就是内州的目的。
  墨香店关乎着普罗州的文脉兴衰,这群人当中很可能有乔毅的手下,想趁机浑水摸鱼,把墨香店收归内州李伴峰把茶杯拿到了一旁:“那就得想办法让他们离墨香店远一点。”
  鲁老板微微摇头:“千日防贼可不是好办法。”
  李伴峰把茶杯直接放回了茶具盒:“要是把这些老前辈都送回老家呢?”
  鲁老板咬着烟斗,抽了一口:“我也想过,把他们一起送走不容易,但要是逐个送走,倒也没那么难。
  可普罗州到底有多少老前辈,我也记不清了,要是不仔细算算,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而且我觉得,这些老前辈当中,肯定有个领头的,这个领头的要是挖不出来,墨香店依旧没有太平日子。
  李伴峰也正思索这件事:“这几个祖师没胆量招惹单成军,而今却有胆量为难我,他们背后肯定还有个人撑腰,这人能是谁?是舒万卷么?”
  ...
  墨香店,墨颂报馆。
  舒万卷把报纸扔在了邵应真面前:“把群雄会面的内容公之于众,也是乔大人吩咐你做的?”
  邵应真点头道:“没有乔大人的命令,卑职哪敢自作主张。”
  舒万卷看着眼前的邵应真,这人修为不算高,地皮六层的武修,势力也不算太大,手下有几家工厂和报馆,也不知道他是通过谁攀附上了乔毅。
  而且邵应真似乎比舒万卷更得乔毅信任,明面上,邵应真是奉了乔毅的命令,为舒万卷做事,可实际上,乔毅都是直接给邵应真下令,根本不通过舒万卷,这让舒万卷很是不悦。
  邵应真的种种做法,也让舒万卷不满,夺占墨香店,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够在报纸上大肆宣扬?
  可既然是乔毅的吩咐,舒万卷也不好多说,他拿着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看到副刊的时候,舒万卷直皱眉头,这些故事写得太下作了。
  “这些不堪入目的词句,今后少写一些,墨香店不是黑石坡!”
  邵应真连连称是,别看嘴上答应的痛快,他改不改且另说。
  舒万卷离开了报馆,走在了墨香店的街头。
  墨香店街道不宽,但建筑典雅别致,今天雪大,街景显得更有诗意。
  路边有座学坊,名叫漱石山房,是一座二层阁楼,二楼传来了学子们整齐的读书声。
  “羲和驭日,乌兔驰光,学海无涯,一苇可航。
  白首衔悲,岂非蒙昧,书城有路,几多迂回···”
  舒万卷爱听这个,因为他们读的是《励学赋》,这是舒万卷初建墨香店时,留下的一篇劝学佳作。
  学坊门前站着一名少年,看年纪十岁上下,站在风雪当中正在抽泣。
  舒万卷来到少年面前,问道:“哭什么?”
  少年拿着书,抬着头,看着舒万卷道:“我没钱买新书,带了本老书,先生说我背诵的不对。”
  舒万卷翻开了少年手里的书,仔细看了一遍《励学赋》,转而问那少年:“他说你哪里背错了?”
  少年指着一行文字:“紫府列仙,尽是焚膏继晷客,凌烟画像,无非凿壁偷光人。
  先生说《励学赋》根本没有这两句,让我立刻勾了去,我攒了好长时间的钱,才买了这本旧书,我不舍得在上边勾画,因而惹恼了先生,罚我出来站着。”
  舒万卷一皱眉:“带我去找你家先生!”
  少年不肯,擦擦眼泪道:“我欠了好几个月的学费,先生没和我计较,他罚我,也是应该的。”
  一听这话,舒万卷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他沿着楼梯上了二楼,隔空写了个“倦”字,落在了教书先生身上。
  教书先生忽然觉得一阵疲倦,且让学子们自行温习,他准备回房洗把脸,歇息片刻。
  回到卧房,却见一名男子坐在书案旁边,看衣着,是个说书人打扮。
  教书先生一怔,怒道:“你是何人?怎敢擅闯我住处?”
  舒万卷看了教书先生一眼,教书先生一哆嗦,所有念头浮现在一起,又瞬间消散,脑海之中只有敬畏,别无他念。
  他低着头,再也不敢直视舒万卷。
  舒万卷缓缓说道:“紫府列仙,尽是焚膏继晷客;凌烟画像,无非凿壁偷光人。
  这两句确实是《励学赋》原文,只因后人传抄有误,导致现存版本文字不全,你未经考证,擅作定论,当罚!”
  说完,舒万卷拿起戒尺,在教书先生的头上打了两下。
  打过之后,舒万卷又道:“你不计得失,传道受业,乃寒门学子之福,也不枉我建立墨香店之初衷,当赏!”
  舒万卷拿出一本书,从书里倒出来一个木箱子,放在了桌上。
  教书先生一字一句听得真切,听到“建立墨香店”几个字,才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他大气不敢喘,一声不敢出,觉得抬头不对,不抬头也不对。
  等了许久,这教书先生终于有胆量把头抬起来,可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桌子上留了一箱子银元。
  ......
  舒万卷坐在街边一座茶楼里,正和血牙怪一起喝茶,恰好魇修祖师常九骸从街上走过,身前身后,有不少鬼仆徘徊。
  有几名鬼仆进了学坊,舒万卷端着茶杯,紧锁眉头:“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血牙怪一笑:“怎么?心疼了?”
  舒万卷摇摇头:“他们行事如此招摇,只怕会把货郎招来。”
  血牙怪把茶杯放在一旁,吃了颗蜜饯,盯着舒万卷道:“二大王,你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当初老单想接下来这趟买卖,你就推三阻四,我知道你对墨香店还有情谊。”
  舒万卷没说话。
  血牙怪接着说道:“你有多少情谊,这事儿我不在乎,而今老单死了,这事儿我也不太在乎,我就想当个王妃,跟谁过日子都一样。
  咱们是要拿墨香店换那十三块地界,然后自立为王,这事儿你别忘了就行。
  至于这些人要做什么,和咱们无关,他们做了出格的事,等货郎来了,咱们正好拿他们挡刀子,不也两全其美么?”
  舒万卷看了看血牙怪:“乔毅给邵应真下达命令,根本没有经过我,墨香店这趟差事,现在也不在我一个人手上。”
  血牙怪嗤笑一声:“你管差事做什么?你只管生意不就够了么?墨香店在谁手上,谁就有本钱,只要乔毅价码不变,咱们这生意就能做下去。”
  舒万卷看着雪景,喃喃低语道:“这价码他到底许给了多少人··”
  ......
  乔毅看着普罗州送来的文书,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对结果有九成满意,可总还觉得差了那么一成。
  “货郎还是没有现身在墨香店?”
  年尚游如实作答:“迄今尚未发现货郎的踪迹。”
  乔毅提起毛笔,本想起草一封文书,思索片刻,又把笔尖洗了,晾在了笔架上。
  货郎不去墨香店,乔毅也不想改变策略。
  年尚游也觉得奇怪,货郎放着墨香店不管,他忙什么事情去了?
  ......
  葫芦村里,阿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货郎道:“别急,你再慢一些。”
  货郎左手拿着雪花膏瓶子,右手拿着探针,手都哆嗦了:“这还怎么慢?”
  “就挑出来一点点,千万别多了,多了反倒不好分辨。”
  货郎从瓶子里挑出来针头大小的黑影,放进了阿依手上玻璃瓶。
  黑影在玻璃瓶里缓缓蠕动,阿依赶紧把瓶子盖住,对货郎道:“你在这等着,不准勾引我媳妇儿!”
  货郎看了看秋落叶,抿了抿嘴唇,半晌没说话。
  阿依提着食盒,拿着玻璃瓶子到了云彩上边,借着送饭的机会,把玻璃瓶交给了阿雨。
  阿雨看了许久,对阿依道:“没错,这就是虚元蚕,和货郎上次给你的一模一样。”
  阿依想了想,摇摇头道:“大姐,看错了吧,上次货郎拿过来的虚元蚕,个头比这个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