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之主 第1340节
  她怎么不说话?
  李伴峰思考片刻,有了结论,《美人图》没有对赵骁婉的语言进行任何描述,这就导致了赵骁婉没有说话的功能。
  他绕着“文字人”走了一圈,在她后腰上发现了一件重要东西。
  是一个窟窿,很规整的窟窿。
  这个窟窿,李伴峰看着有些眼熟,很像唱片上的圆孔。
  李伴峰掀开“文字人”的甲胄一看,她的腰上果真贴着一张唱片。
  为什么“文字人”身上会有唱片?
  《美人图》上不可能有和唱机相关的记录,这本书的作者也不可能知道赵骁婉变身成了唱机。
  李伴峰看的入神,“文字人”突然回头,看向了李伴峰。
  一阵寒意袭来,李伴峰打了个哆嗦。
  这是趋吉避凶的感应么?
  难道这个“文字人”会带来危险?
  只是金屋藏娇的产物,应该没有太高的战力。
  李伴峰注视着“文字人”的双眼,试图从眼神中分辨出她的意图。
  过了片刻,李伴峰不动了。
  手套大惊,轻轻摇晃着李伴峰:“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当家的,当家的!”
  “别晃!”判官笔怒斥一声,“他冻住了。”
  手套一惊:“怎么会冻住?”
  判官笔酝酿半晌,说了一长串话:“那本书上写了,颜若朝霞映雪,眸似寒潭淬星,这不就成了寒修么?他还一直盯着她眼睛看,不冻上才怪了!”
  “这不胡写么?当家婆什么时候成了寒修!”手套接着摇晃李伴峰,“当家的,醒醒。”
  “跟你说了,别晃!”判官笔拦住了手套,“这点寒修技不妨事,他能破解开,你要是把他碰倒了,摔碎了,这就麻烦了。”
  ……
  黑石坡新地,三盘河,舒万卷站在河道上,与年尚游叙话:“区区小伤,并无大碍,累年兄挂心了。”
  年尚游道:“闻听侯爷遇险,乔大人非常担心,叮嘱我一定要过来看看。”
  “谈不上遇险,只是与劣徒生了些争执,一怒之下给了他些教训。”舒万卷看了身旁的怨忧伤一眼,目光之中略带鄙夷。
  舒万卷之前和周文程交手,是因为他和何家庆之间的纠葛败露了,而今为这事受了伤,舒万卷肯定不会告诉年尚游,更不会告诉乔毅。
  这件事情是怨忧伤报上去的,他救了舒万卷,还折了不少鬼仆,肯定得让朝廷知道,至少得算他一份功劳。
  可舒万卷没有替怨忧伤邀功的想法,他和年尚游彼此嘘寒问暖,之前的事情一带而过,都没有提到怨忧伤一句。
  就像舒万卷所说的,他只是教训一下顽劣的弟子,这件事情本就无关紧要,怨忧伤做的事情似乎也不值一提。
  怨忧伤在旁边站着,两人都没看他,他也没有插话的机会。
  等年尚游离去,舒万卷朝着怨忧伤微微抱拳:“舒某另有要事,后会有期。”
  怨忧伤能说什么?
  他也只能抱拳,目送舒万卷离去。
  站在河道上,怨忧伤发了一会呆。
  一名鬼仆提醒道:“咱们该走了,三盘河要涨潮了。”
  三盘河,是一条按时流淌的河流。
  河水每八个钟头变化一次,一天变化三次,故名为三盘河。
  每天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三盘河齐膝深浅,跟普通的小河,没有任何分别,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一点,河水突然干涸,一滴都不剩,连稀泥都没有,到了午夜十一点之后,巨浪袭来,河水泛滥,水深五六米,两岸地界,全部淹没。
  眼下是夜里十一点半,大水就要来了。
  怨忧伤依旧站在河道中央,一时间不知该往哪走。
  ……
  随身居里,李伴峰仔细研究着《美人图》和金屋藏娇之技之间的关联。
  如果文字本身可以实现和画作、玩偶、雕塑相同的效果,能够完成金屋藏娇之技,这对李伴峰而言是绝对的利好消息,这项最薄弱的技法,会得到极大程度的提升。
  当然,光是誊抄《美人图》上的词句,显然差了点意思,这和印画一样,不是自己用心血创作出来的产物,战力非常有限。
  李伴峰拿起纸笔,准备创作一段文字。
  再写娘子就没意思了,李伴峰准备给自己刻画出一个打手。
  他第一个想到了单成军。
  酝酿片刻,李伴峰写下了一段文字:“单成军很高,很瘦,很能打。”
  写完了这一句,带到随身居外边,滴了血,等了十五分钟,纸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这办法不灵?
  难道说只有《美人图》上的文字,有特殊的力量?
  这样受限可就多了。
  首先《美人图》上的三十个美人,李伴峰就认识娘子一个,对其他人一点概念都没有,就算用金屋藏娇把这些美人召出来了,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用处。
  当然,技法的结果也会受到宅修的影响,李伴峰召唤的“赵骁婉”身上带着唱片,这就来源于李伴峰对娘子的认知。
  但这个认知的影响范围有多大,该如何掌控,似乎就有点复杂了。
  回了随身居,李伴峰拿着《美人图》看了半天,想着到底什么样的文字会具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看了一个多钟头,晦涩的文字看的李伴峰脑壳发麻,放下了《美人图》,李伴峰拿起了另一本书——《浮云问驿》。
  鲁老板说这是一本游记,光看这书名,估计也和《美人图》一样,古风古韵,不太好懂。
  可等打开之后再看,这本书的文字却出奇的平实。
  “我这人,就喜欢到处走,一个地方待不住,就走了很多地方,吃过很多好东西,看过很多好风景,见过很多漂亮姑娘……”
  李伴峰忍不住笑了:“这个就叫游记?写成这样的也能出书么?”
  “和你差不多。”判官笔盯着李伴峰对单成军所做的人物刻画:很高,很瘦,很能打。
  李伴峰摇摇头道:“我那随手写的。”
  他继续看《浮云问驿》,判官笔在旁边看起了《美人图》,看了十来分钟,李伴峰停在其中一页上,反复看了好几遍。
  “我这个人,就是不喜欢翻山,因为翻山很累,比写字还累,而且翻山的时候让人觉得着急,我就想看看山的另一边,到底长什么样,
  可翻山很麻烦,必须得翻过去了,才能看见山的另一边,我在山的这边走,心思到了另一边,越走我就越着急,我就想啊,要是能把这踏平了该多好,等有那么一天,我非得把这山给踏平了。”
  把山踏平了。
  是踏破万川么?
  山的另一边是什么意思?
  判官笔慢悠悠趴在李伴峰肩上,哼了一声道:“连这个都看不懂么?”
  李伴峰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这个还真就不好懂。”
  判官笔翻着《美人图》叹息了一声:“那个不懂,这个就更不懂,要是不懂,你可怎么才能写出来?”
  李伴峰看向了判官笔:“写出来,有用么?”
  判官笔缓缓翻动着书页:“我觉得,有用。”
  ……
  绿水城,华灯初上。
  怨忧伤戴着圆顶礼帽,穿着呢子大衣,立着领子,挡着脸,走在马路上。
  他的目的地是逍遥坞,可到了门口,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进去。
  年尚游给他的任务,是到逍遥坞来监视马五的动向,马五最近放缓了开荒,他不在新地待着,经常在绿水城走动,这让乔毅有些不安。
  乔毅让年尚游选个合适的人去监视马五,年尚游觉得怨忧伤办事稳妥,就把这事交给了他,临走的时候还一再叮嘱:“你为朝廷尽心做事,无论功劳苦劳,乔大人都看在眼里,加官进爵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乔大人心里有数。”
  年尚游觉得这事找对了人,可怨忧伤觉得这事不对。
  十几年前,怨忧伤在普罗州威震一方,名声比今天的马五要大得多。
  后来修到了云上,怨忧伤去了内州,经过一番锤炼,转而投奔了朝廷,而今四十多岁,回到绿水城,却要冒着生命危险来监视马五。
  前前后后连起来一想,怨忧伤必须得问自己一句,他去内州干什么去了?十几年光阴蹉跎,他得到什么了?
  犹豫再三,怨忧伤进了逍遥坞,到了大舞池,坐在圆桌旁边,点了一瓶酒,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悄无声息放出了鬼仆。
  台上唱歌的名叫白曼声,姜梦婷去经营姜家了,逍遥坞需要一位台柱子,这是马五捧起来的一位新星。
  白曼声倒也争气,一曲唱罢,台下喝彩声不断。
  有位客人叫闫崇一,富商之子,今晚就是冲着白曼声来的。
  他先给白曼声送了花,又给白曼声送了个红包,许是今晚喝多几杯,却忘了逍遥坞的规矩,他冲到了舞台上,非要亲白曼声一口。
  两名侍者上前拦着,被闫崇一直接推倒在了地上。
  就冲他这一推,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人有修为。
  “你们算什么东西,再动我一下试试?”闫崇一朝着白曼声走了过去,白曼声终究是个新人,遇到这局面,吓得浑身哆嗦,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张管事从后台走了过来,一把扶住了闫崇一:“闫公子,你喝多了,我扶您下去休息。”
  “谁喝多了?你说谁呢?你特么给我起开!”闫崇一推了张管事一把,没推动,自己倒退几步,摔在了台下,撞翻了怨忧伤的桌子。
  怨忧伤拿住了桌上的酒瓶子,正想躲到远处,却被闫崇一给拽住了。
  “刚才是你打我?”
  怨忧伤一闪身,从闫崇一手里挣脱了出来。
  他不想和这人纠缠,转身要走,没想到闫崇一不依不饶:“满绿水城你打听打听,有谁敢动我?”
  其实闫崇一心里明白,刚才动他的不是眼前这人,是逍遥坞的张管事,推他一下是给他个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