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之主 第1336节
  事情走到这一步,都是他一手造成,此贼不知悔改,反倒心安理得!
  舒万卷目露寒光,一瞬间对何家庆起了杀心,他的身体复原了大半,现在有杀了何家庆的把握。
  何家庆胸前纽扣颤动,赶紧向舒万卷赔了个不是:“有些琐屑事要处置,且容晚辈失陪片刻。”
  舒万卷微微点头。
  何家庆走到树林里,攥住了纽扣。
  沈容青把沈继明在铁门堡的遭遇告诉给了何家庆,何家庆脸色铁青:“跟他们知会一声,这事我亲自处置。”
  何家庆离开了树林里,一棵树上浮现出一个“眼”字和一个“耳”字。
  舒万卷眉头紧锁,看何家庆刚才的神情,再听他刚才的语气,应该是出了大事。
  新地的事情败露了?
  现在杀了何家庆灭口,还来不来得及?
  刚才是什么人联络他?现在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汗水一颗一颗沁出了额头,等何家庆重新现身,舒万卷的表情立刻恢复如常。
  “家庆,出了什么事?”
  何家庆轻松一笑:“小事儿,不值一提,前辈,您能不能再跟朝廷要些人手,我觉得咱们开荒还是慢了些。”
  “还慢?”舒万卷垂下眉梢儿看着何家庆。
  何家庆真就觉得慢:“前辈,夜长梦多,早点把这事儿干完,对咱们都没坏处。”
  “也好。”舒万卷微微点头。
  ……
  夜里,何家庆回了影业公司,找到了沈继明,让他把事情的经过重新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何家庆发现沈容青没把事情说清楚:“我开始还以为是地头神打了你们,没想到你们是被宅修给打了。”
  沈继明低着头,有些惭愧,他以为何家庆在埋怨他们不中用,可何家庆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
  “如果真是被宋干魂打了,这事我该找他说理,可如果被宅修打了,这事儿就反常了,铁门堡的宅修哪有这么蛮横?”
  沈容青在旁道:“咱们给他们种了情根,事情败露了,他们自然要报复,也不能算他们蛮横吧?”
  “怎么不算?”何家庆皱眉道,“请他们看电影,我还给他们钱,他们反过来打人,这不就是无理取闹么?
  这群宅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理,容青,你去查一查,铁门堡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情?”
  沈容青手下有报社,查了过往的旧报纸,只查到了一些消息:“铁门堡曾经和飞鹰山有过冲突,不过这是两年前的新闻了。”
  何家庆面露不悦:“飞鹰山年年和铁门堡有冲突,他们每年都要从铁门堡勒索不少钱财,这也算新闻么?”
  沈容青不说话了。
  其实在她查到的新闻里还有别的消息,当时在堡主的带领下,铁门堡对飞鹰山发起了反攻,这其实也和铁门堡以往的作为大相径庭。
  只是这些消息没有实证,都是从当地听来的传闻,再看何家庆是这个态度,沈容青也不想多作解释。
  凡是遇到反常的事情,何家庆从不掉以轻心,第一天上午,他去了鲁家书屋,让鲁老板帮他查一查近两年在报纸上有关铁门堡的消息。
  虽说何家庆曾经夜袭鲁家书屋,但明面上,两个人从未说破。
  鲁老板有些为难:“何公子,这个可不太好查,铁门堡那地方没怎么上过报纸。”
  何家庆一笑:“就因为消息少,才好找,要是查百乐门的消息,那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年月。”
  鲁老板给何家庆倒了茶水,吩咐伙计去找报纸。
  何家庆站在书架旁边扫了一眼,一本叫《墨醇轩》的书,吸引了何家庆的注意。
  “这本书可没见过。”
  鲁老板一笑:“何公子好眼力,这是一本新书。”
  “墨醇轩,”何家庆盯着封面看了看,“这个名字起得好,墨香味儿扑鼻呀。”
  鲁老板连连点头:“能闻到墨香味,足见公子才学,这本书说的是一个书店掌柜所遇的奇闻轶事。”
  何家庆讶然道:“莫非是鲁老板亲笔写的?那我可得买上一套。”
  鲁老板连连摇头:“公子说笑了,公子既是喜欢这书,我这就叫人给公子送去。”
  何家庆道:“这可不能白要,书钱连报纸钱一并算账。”
  “那就谢谢公子了,”说话间,鲁老板走到了书屋一角,揭开了一面幔布,“小店一直蒙公子照顾,却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就请公子听首曲子吧。”
  何家庆还以为鲁老板要拿唱机放曲子,可等揭开幔布再看,书屋角落里放着一架收音机。
  在普罗州,能收到电台的人物都不简单,这些人物要么是电修,要么有电修的法宝。
  鲁老板确实不是凡辈,这点何家庆心里清楚,可今天他把这唱机亮出来,何家庆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打开开关,鲁老板调了调旋钮,很快收到了电台。
  “何公子,您先稍等一会儿,这个电台一会就放歌。”
  收音机里传来了阿慧的声音:“冬天就快到了,各位啸聚山林的听众朋友,要抓紧时间准备过冬物资,为大雪封山做好准备,
  另外插播一条重要消息,所有喜欢影戏的听众朋友请互相转告,请你本人、家人和朋友不要去观看《血刃神探》系列中的任何一部影戏,该影戏之中含有情修技法,会对人的心智造成严重影响,请各位听众朋友多加防备。”
  播报结束,阿慧放了一首歌:“相思病,相思病,你是一个无底洞,茶饭废,枕席冷,越想越疼~”
  这首歌的名字叫《相思病》。
  听着这首歌,何家庆额头上青筋直跳。
  他知道阿慧就是宋老师,也明白宋老师对他有一些成见。
  可她在电台里当众拆何家庆的台,何家庆是真没想到。
  这事儿必须得让宋老师说清楚,以往的是非对错都不计较,但眼下大家都为手足盟做事,她这种举动等于出卖了手足,必须要给个交代!
  鲁老板跟着乐曲轻轻敲打着桌面:“何公子,这曲子不错吧?”
  何家庆微微点头:“挺好听,您这有这首歌的唱片么?”
  “有,我送您一张。”
  何家庆摇头道:“肯定不能白要,我都买了,报纸您慢慢找,找到之后一并送到我那。”
  当初夜闯书屋,何家庆以为和鲁老板结了梁子,而今遇到了事情,没想到鲁老板还愿意给提个醒。
  出了书屋,何家庆神情凝重,回了影业公司,他却没有留意到书店附近有一个熟人。
  舒万卷看向了鲁家书屋,右边的眉梢儿,轻轻往上扬了扬。
  ……
  晚上九点半,鲁老板准备打烊,一名老者穿着青蓝长衫,围着一条紫色围巾,戴着一副圆框眼镜,进了书店。
  天气很冷,眼睛上起了一层白雾,老者摘下眼镜擦了擦。
  他衣衫很旧,洗的脱了色,有不少地方打着补了,看样子生活并不宽裕,但他打理的非常干净,头发也梳的整齐,身上有一股文人独有的雅致。
  “这位先生,您来买书?”纵使要打烊了,鲁老板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客人。
  老者脸一红:“我是来……卖书的。”
  于耀明从一楼走了下来,朝着老者看了一会。
  老者的脸更红了。
  鲁老板摆摆手,示意伙计把于耀明送回一楼。
  于耀明问伙计:“这人谁呀?”
  伙计道:“一个卖书的。”
  “我看看还不行?”
  伙计解释道:“这位老先生一看就是读书人,读书人要不是走投无路,哪能舍得卖书?我们老板想给他留点面子,您这么一直盯着看,这老先生心里得多难受。”
  一听这话,于耀明有些惭愧,他是做学术的,对读书人也很尊重,刚才确实有些失礼了,不过估计鲁老板应该不会怠慢这位老先生。
  老者拿出了一本《青玉诗集》,给了鲁老板。
  《青玉诗集》是普罗州最早的诗集之一,收录了很多诗人的佳作,老者手上的这本诗集,保管的不是太好,有很多折页和缺角的地方,但这个版本很少见,是诗集刊印的第一版。
  第一版不重质量,只重数量,当时在普罗州有些名气的诗文,不分良莠全都搜集了进来,后人在整理的过程之中,按照自己的认知标准,剔除了一些所谓的糟粕,导致诗文的数量越来越少,到现今市面上的版本,诗文的数量还不及初版的一半,反倒提升了初版的价值。
  鲁老板看了看这卷诗集,问道:“老先生,就这一卷么?”
  老者低着头道:“三十六卷,我都有,只是……”
  鲁老板知道老者舍不得卖:“这一卷,我给五块大洋,要是一整套都卖,我给三百大洋。”
  老者抬着头,红着眼睛道:“当真么?”
  鲁老板掏出五块大洋,塞在了老者手里。
  老者抿抿嘴唇道:“剩下三十五卷在我家里,我带您去拿……”
  说话的时候,老者直哆嗦,一半是感动,一半是心疼。
  鲁老板道:“您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
  鲁老板亲自跟着老者去了家里。
  老者住在绿水城南圆竹坊,这里是老城区,房屋相对破旧,老者有一座小院,两间平房,房子上修修补补的痕迹,比老者衣服上的补了还多。
  可进了屋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屋子里打扫的非常干净,两边墙壁都有到顶的书架,架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类书籍。
  鲁老板眼睛一阵发直,这可都是好书。
  全套的《花落新语》、未修的《琉璃碎影录》,初版的《青衫新词》,连鲁老板早年间一笔未改的《绣霜集》,都在书架上。
  老者低着头道:“您是爱书的人,您喜欢哪本,就拿去看看。”
  鲁老板有些激动,他把手伸向了《青衫新词》:“这些书,都卖么?”
  老者点头道:“只要价钱合适,都卖。”